“尉迟哥你看！祖母又凶我！”
池疏影笑着跳到尉迟屹身后一躲，只叫尉迟屹想起来小时候他与沐颜领着三个孩子玩耍的情景。那时候，池疏影也爱像现在这般，抓着他腰带藏在他身后，笑的清脆悦耳。
尉迟屹笑了笑，随即想到了什么，握拳放在嘴边低低咳了声掩饰。
“好好吃饭吧。”尉迟屹把池疏影从身后拉出来，“十五岁的大姑娘，还是小孩子心性。”
池疏影笑着点头，乖乖巧巧地坐下吃饭。昨天哭累后就睡着了，算一算，她也就靠昨日苏隽给她剥的那碟子瓜子了。
这一顿饭，池老夫人吃得少，尉迟屹也吃得不多，只有池疏影筷子不停从头吃到尾，看的尉迟屹都忍不住嘱咐她，“你慢一点吃。”说着又把她常夹的几样菜向她这边挪了又挪。
“咳。”池疏影脸颊一红，赶紧咽了口水，“谢谢尉迟哥。”
池老夫人看着他两个连连摇头，又叫厨房加了两样菜，才道，“老婆子年纪大了，不必你们年轻人精神好。你们两个慢慢说话，我去歇会儿。”
“是。”二人起身，送池老夫人离开。
这边池疏影终于吃饱了，尉迟屹说，“好多年不曾回府中，诸般景致竟也陌生了。疏影妹妹可有空与我转一转？”
“好呀。”池疏影欣然应允，“正巧我吃得多，也要走一走呢。”
节度使府是前朝公主别宫改建而来，其中布局，皆是按着长公主规制所建。亭台楼阁不一而足，更有一湾活水蜿蜒而过，在干旱的西北，可谓独一份的华贵。
午后太阳毒热，两人走了不久便生了汗，寻了个凉亭坐下，唤侍女上了茶来。
这是座四四方方的小凉亭，环着碧青青的冬青树。
“尉迟哥有什么想问的？”池疏影微笑道，“但说无妨。”
“疏影妹妹更聪慧了。”
池疏影抿着茶水笑，“尉迟哥知道的，我不爱听客套的话，嫌累。”
尉迟屹想起池疏影私下的性子，摇了摇头，便开门见山地问，“沐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尉迟哥拿到青云暗卫令了？”
“在此。”
尉迟屹摊开掌心，池疏影看着那枚曾经属于自己的玉印，长长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你的总是你的，到底落在你手里了。”池疏影有些苦恼，“罢了，我认了。”
“既然你接任了青云暗卫，这些年的事情，我就不瞒你了。”池疏影开口，将沐家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尉迟哥，我一直搞不明白，沐颜姐当年，为何要陷害与你？”
“你怎么想？”尉迟屹问。
“你有得罪沐颜姐么？尉迟家可得罪了沐家？”
“没有。”
“这就是了。”池疏影分析道，“无怨无仇，那就只有利益。可沐家只沐颜姐一个女儿当大家闺秀教养，又找个商人女婿，怎么都不像要争权夺利的样子，那除掉你，损尉迟家，于他们或是朝廷，有什么好处？”
“当年……”尉迟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沐颜传信叫我去沐府见她一面，我只在花厅里喝了杯茶水便不省人事。再醒来就是那件破庙，旁边躺着一身嫁衣衣衫不整的沐颜。未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宋嬷嬷便与青云暗卫破门而入……”尉迟屹想了想，“你可知，我去青云卫后，获益最大的人是谁吗？”
池疏影闻言，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
“我说……我如果说，”池疏影皱着眉头，也觉得不可思议，“获益最大的是我，你信么？”
“怎么会是你？”尉迟屹惊诧，“这话从何说起？”
“此事说来话长。”池疏影指着尉迟屹放在石桌上的青云暗卫令道，“在祖母召你回来之前，这枚玉印，在我手上。你走以后，一时没有合适的继任人选，宋嬷嬷又任了两年指挥使，我随暗卫办差，我十二那年，祖母将暗卫令交于了我。沐家这些年没有什么动静，至于别的……似乎都没什么影响。若说沐家能从其中获得什么好处……难不成他们是要毁掉沐颜姐名节，有个理由不遗余力‘补偿’项家生意？好通过项记商队给朝廷递消息？哈，脑子进水啦？”
尉迟屹眼睛里笑了下，疏影还像小时候似的，说正事儿也能这么不正经。
“尉迟哥，你别这么看我。”池疏影一手捂住脸，一手挡他视线，“你这眼神，真会让我忍不住想嫁给你的。”她半真半假地玩笑着说。有时候哥哥带她爬上沙丘看月亮，无风无云的时候，大漠的夜是瑰丽而静美的。月明而星朗，哥哥看她的眼神也如这一般。
“好啊。”尉迟屹这次倒干脆地答应了，“只要你愿意，我再向老夫人求亲？”
“你试试呀？胆子真大，”池疏影勾起笑，不动声色地挑开话题，“这般戏弄她老人家，祖母的脾气，不再把你丢进青云卫里磨搓两年才怪！”
尉迟屹懂了，池疏影是真的没有半分下嫁他的念头。
他顿了顿问，“疏影可是中意苏采访使？”
促不防尉迟屹冒出这一句，池疏影差点被呛着。
“这便是不中意了。”
“我……”
疏影一副吃惊的模样，尉迟屹就明白了昨日她与苏隽穿成那个样子同行的目的，他想笑一笑却忍了下来，温声看着池疏影说，“老夫人那里你不必担心，你既不愿意，我会替你挡下亲事，不会令你为难。只是女儿家，名声到底重要，不能不放在心上。你和苏大人……”尉迟屹想了想措辞，“你若无心于他，万一弄假成真，你也不好收场。”
池疏影脸又红了，西北四州八县里，能几句话叫池疏影脸红的，也就尉迟屹独一个。
“我知道了。”池疏影低头小声道，“尉迟哥放心，疏影不会了。”
尉迟屹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大抵是池疏影在说，介绍青云暗卫的情况，尉迟屹认真地听着，不适点头应是。
“二小姐！尉迟大人！”
有个穿着软甲的斥候跑来，见了二人，单膝跪下呈上封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