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池清目光挣扎,镇西北军节度使这七个字……分量太重。
何桃儿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心里默默数着数——
“我答应。”
数到十,池清开口道。
何桃儿勾起浅笑,微微俯身,“桃儿一命,换大小姐觉醒,何桃儿死不足惜。”
池言书房里不止池言自己,还有十几位桐州、敬州要员。
十几道目光刷刷刷投在身上,池疏影扫了一眼,心笑一句来得倒是齐全,镇定自若地走到中间,福身道,“伯父。”
池言没开口,倒是一白面长髯的中年男人先开口发难,“二小姐,据查此批朝廷赈灾粮草,实是你授意蛇口关守将调换,搅动民愤,可是属实?”
池疏影看他一眼,认出来这是池清的舅父,连瀚。她的目光在连瀚与池言之间看过,玩味地笑笑,“连大人,若疏影记得不错,您是在桐州审刑司供职吧?伯父,疏影不知道——”池疏影直勾勾地看着池言,“敬州蛇口关何时是在桐州审刑司治下了?这可置祖母与敬州刺史府于何地?”
池言咳嗽一声,严肃道,“不可无礼。此事非同小可,疏影,伯父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请伯父恕疏影无礼,”池疏影欠身,“疏影可以向镇西北军节度使府交代,却不觉得有必要向桐州刺史府解释。”
连氏子弟多在桐州刺史府任职,今日在座的半数都是连氏的人。池疏影把目光投向最末站着的那名青年将军,他是蛇口关守将骁骑将军。池疏影认得他,姓莫名逊,他父亲曾在尉迟述帐下供职,算得上是尉迟嫡系。
“莫逊。”
“末将在!”
池疏影板起脸色,“你奉命所行之事乃敬州军政机密,怎可向闲杂人等泄露?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莫逊闻言跪下,“请二小姐责罚。”
“池疏影你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池清走到门外便听见了这两句,怒气冲冲推开门进来,数九的寒冬,她却额头上一层薄汗腾腾,“父亲,甘州派人来捕何记父女入狱,您可知晓?”
池疏影嗤笑,“姐姐你这不废话么?伯父不点头,谁敢在桐州大张旗鼓地抓人?”
“父亲!”
池言被吵得头上青筋暴起,太阳穴一跳一跳疼的厉害,“吵什么!”他喝道,“一件一件说。”
池清忿忿,池疏影看着她就笑笑,不以为意。
池臻紧随其后,看见池疏影没有吃亏才松了口气,拱手道,“伯父,何记父女已押入桐州审刑司收监,臻儿前来复命。”
池言点了下头,“疏影,你先说。”
“当年犬狄南侵,隆德大长公主退守蛇口关,百万难民逃难入西北。适年连旱,颗粒无收。西北军民以野草、树皮、石粉充饥,将猎物、野果尽数送予抗击犬狄的前线将士果腹,遂犬狄肆虐江北,不能犯我西北寸土。然,西北的民心所向抗的了饥荒瘟疫,却抵抗不了连年被关东供养的衣食无忧,届时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请伯父三思。”
“赈灾粮草现在何处?”
“伯父放心,粮草将作四州军饷之用,缓西北灾情。”
池言闻言沉默,事已至此,是极为棘手的。他进退两难地犹豫,连瀚却先发话,“你可知此事后果?”
池疏影气定神闲,“激怒朝廷,发兵开战。”
“那你还敢如此妄为!”池清拍案怒道。
“我虽胆大,却非妄为。朝廷要腐化西北,节度使府怎可听之任之?”
池清转头向池言谏言,“父亲明鉴,池疏影这是存心招惹事端,父亲还应尽快查明赈灾粮草去向,给朝廷一个交代,平息此事。”
连瀚点头,“清儿所言有理,此事陷西北于被动处境,应尽早平息。”
“伯父,朝廷亡我之心不死,西北绝计不可退让!”
“池疏影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混淆视听!此次治疫朝廷的努力有目共睹,你却仍如此固执己见,究竟是谁欲亡西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今皇帝弑兄杀侄屠戮功臣之举历历在目!施恩之举换的西北感恩戴德、不费一兵一卒得西北归降是朝廷计策,待朝廷大军驻入、四州刺史府消亡,岂不任朝廷宰割!这点道理也想不明白,我看是蠢!”
“是不是朝廷缓兵之计我不知道,我只见你三番五次屡屡作梗!”
“作梗?姐姐若要争究这个,正好可以去大牢里审一审何记父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朝廷几十年前就把刀子扎进西北心窝里了,姐姐怎不问何记做过多少梗,却来问罪与我!”
姐妹二人一言不和便又争执不休,池言按着额头拍案,“住口!成何体统!”
池疏影两个不说话了,池言疲惫地问,“疏影,八十万石粮草现在何处?”
池疏影目光微闪,垂首从容道,“恕疏影实难相告。”
“疏影,此事重大,不可冲动行事。”
“侄女自然明白。”池疏影犀利直言,“但伯父是否明白,您若有心固守西北,若非胆怯关东,便不该在这般多人面前问及疏影此等密事。”
池言一时气岔,重重咳了两声,池臻赶紧起身道,“伯父,臻儿也觉得此事应先有节度使府议定再告知诸州府吏才是,桐州府诸位大人在此,的确不妥。”
连瀚众人却笑吟吟地坐着没动,池臻眉头一皱,池疏影轻拉了下他袖子,默默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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