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藤从未见过脸色如此难看的施初雅,作为助理他很慌,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就开始解释,“初雅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贺小姐来找少爷是谈公事。”
施初雅冷笑:“谈公事需要在办公室吃饭?还靠得那么近?”
“我也不知道贺小姐为什么知道少爷没吃饭……”郝藤手忙脚乱极力解释。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贺知心了解你们少爷?”施初雅正在气头上,她以前从未说过这样咄咄逼人的话。
郝藤是越描越黑,但挡在门前的身影仍是一动不动。
“让开!”施初雅低怒。
“初雅小姐,我知道我拦着你不对,可你现在这样冲进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郝藤是喻奕泽的私人助理,少爷的脾性和情绪变化他一清二楚,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最近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施初雅被气笑了,挑起秀眉反问:“那郝助理的意思是我该在这里等着他们谈完公事?”
她最后四个字的音咬得极重,喻奕泽他不是一向自诩办公室里不谈私事吗?怎么这个时候不顾原则了?
亏她还想着放下身段和好,怕他误会想要和他解释清楚,可他倒好,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
所以她是可有可无吗?
郝藤看着她被悲伤的情绪袭满全身,握着饭盒的手指泛白,很无助。
“初雅小姐,你进去吧,不过少爷真的是在和贺小姐谈正事,一起吃晚餐纯属意料之外。”郝藤说着就让开了,少爷和她之间的事,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管。
施初雅理智上是相信喻奕泽的,可情理上她又无法说服自己,更何况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更是想不通了。
说着工作忙不回家用餐,原来是另有所约。
她提着饭盒进了门,原本吃饭吃得和谐的两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施初雅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优雅,她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容。
她看到了贺知心挑衅的眼神,也看到了喻奕泽眼中的慌乱。
她想起了贺知心发过来的那些照片里,似乎有很多都是在各种场合的用餐,她自嘲地笑笑,所以那些照片里,有没有哪一餐是他们一起做的?
喻奕泽眼里的慌乱只有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墨眸如窗外的寒夜一般,深不见底。
“你怎么过来了?”他的语气冷硬。
施初雅把饭盒打开,一层一层将丰富的菜品展示在他宽阔的办公桌上,和那些快要吃完的饭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妈怕你吃不惯外面的东西,特意让我送过来。”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有些闷热,施初雅解了外衣扣,取下了围巾。
喻奕泽一直看着她,看不到她脸上的情绪,只看了她脖子上突兀的吻痕。
贺知心也看到了,本来还在沾沾自喜的她瞬间垮了脸色,不过优雅如她,自然是扬起45℃标准笑容,特别不好意思地说:“初雅,好久不见,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会送晚餐过来,我找奕泽谈点工作上的事,也没吃晚餐,就顺便一起吃了。”
是吗?一起吃饭能吃得粉红色泡泡直冒,眼睛都快长对方身上了吧。
“好久不见心姐,刚回海市就投身工作,你真敬业。”施初雅皮笑肉不笑地说。
贺知心是老江湖,而且特别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她知道施初雅话里有话,但既然对方不说破,她是不会主动戳破的。
她长叹一声,特别无奈地说:“是啊,工作压得人踹不过气啊,明天还得出外景,‘为你心动’工作室新出一套主题服装,点名让我去。”
施初雅内心又遭到一记重创,她刚才来喻氏的路上看到罗素的工作室灯火通明,原来是在为贺知心的拍摄做最后的准备。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贺知心心里腾升的快感也越来越多,她终于能让施初雅也尝尝这种被碾压的滋味了。
“恭喜心姐,罗姐的设计在国际上都是有知名度的,你是归国名模,实至名归。”施初雅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的承受能力正在一步一步瓦解。
贺知心起身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一边说:“初雅也不用太担心,你的灵性很好,心姐相信你以后肯定比我站得更高。”
“谢谢心姐,我会好好努力的。”施初雅看着她将桌上碍眼的饭菜收走,心里舒畅了许多。
贺知心在隔间的洗手池洗了手,再补了补妆,看起来是知性大方,温婉有道,她淡淡说:“奕泽,既然你还有事,那咱们明天再谈?”
喻奕泽从她们俩开始对话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施初雅身上,他能察觉到施初雅言语中的敌意,贺知心不可能察觉不到。
换作平时他肯定就解释了,可她自己和赵北不清不楚,她为何不主动向他说明情况?更何况他和贺知心只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
喻奕泽淡淡地说:“不用,明天你还有事,今晚必须商量出一个可行性方案。”
“这……”贺知心支支吾吾。
施初雅明白了,这意思是该自己走,而不是贺知心。
她没想占用他太多时间,可能还会因为心疼他这么晚还要工作而主动离开,但被赶走和主动走所带来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她杏眼微红地看着他,浑身有些发抖,强忍着头痛,反问:“那这些饭菜你还吃吗?”
喻奕泽很想安慰他,他很怕施初雅露出这副表情,他心痛得都快揪到一起,可高傲如他根本就伸不出安慰她的手,只得转过头对着电脑。
“你带回去吧,我刚才已经吃过了。”
轰地一声,他的话压垮了她一晚上所有的勇气,她仰着头不让滚烫的热泪往下掉,嗓音嘶哑,“不用了,留着给你们当夜宵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赶紧背对着两人站好,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这一切办公室里的两人不知道,可站在门外的郝藤,是看得一清二楚。
贺知心看着她的背影,无言的快感涌上心头,没有什么伤害比爱人所带来的伤害更痛了。
施初雅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在家等你,有事给你说。”
她走了,喻奕泽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靠在座椅上,看着眼前丰盛的爱心晚餐沉默着。
她为什么要来?带着什么样的心态来给他送晚餐?是愧疚还是想念?
办公桌对面的会客座椅上还留着施初雅忘记带走的围巾,喻奕泽起身将它收到自己的抽屉里。
良久贺知心才说话,“奕泽,今晚还谈公事吗?”
喻奕泽将摆出来的饭菜又收回饭盒里,放进了隔间里的迷你厨房里,“知心,对不起,今晚得麻烦你先回去了。”
贺知心从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里就猜到今晚根本无法谈公事,失去了一个和他独处的机会,她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没关系,明天拍完外景我再来找你。”贺知心从置衣架上取下来时所穿的外衣,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喻奕泽情绪淡淡地,“嗯,实在是不好意思。”
在工作上他很少情绪用事,尤其是不会因为私人情绪影响工作进程,可现在他却因为施初雅坏了规矩。
贺知心心里是高兴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当着她的面赶走了施初雅,都足以让她高兴很久。
贺知心走了,喻奕泽看着桌上新的项目申报文件,拿起文件袋仔细看了看,最后只能无奈地再放下。
看不进去,他心里全是施初雅强忍着眼泪的模样。
郝藤在门外把喻奕泽的情绪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转而给他泡了杯咖啡送进了办公室。
“少爷,需要回家吗?”郝藤站在一旁,实在不忍看他这么难受。
爱情的苦,谁尝谁知道,连如此强大的男人也免不了俗。
喻奕泽靠在座椅上单手按着太阳穴一言不发,似乎他也犯上了头痛病。
“不用。”
喻奕泽又说:“刚才初雅有给你说什么吗?”
因为他看着她走出了办公室,郝藤就迎了上去,两人至少接触了有一分钟。
“没有。”
他只是给初雅小姐递了包纸巾,而她也嘱咐不准告诉他。
“你先出去。”喻奕泽想一个人静静,来想想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收尾?
郝藤很担心少爷,从早上接到贺小姐再中途离开然后再回到公司时他的情绪就非常不对劲。
“少爷,初雅小姐刚才应该是犯了头痛病,我看到她从办公室走出来,差点撞到了门把上。”
虽然郝藤答应她不会把她哭了这件事告诉少爷,但她的身体反应他应该如实禀报。
“她看不见吗?”她大大咧咧总是磕磕碰碰的,出去拍一次外景,回来身上就会带点伤。
“我不知道。”郝藤仔细回忆刚才的情形,“像是突然发生的。”
‘失明’两个词突兀地跳进喻奕泽脑海里,突然间地看不见,她该有多害怕啊!
喻奕泽满心自责,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郝藤赶紧跟了上去。
无边凄冷的大街上,施初雅缩了缩脖子,刚才忘记把围巾带走,出了办公楼冷风顺着脖子吹进了四肢百骸。
这么晚了她根本叫不到车,来时她已经叫良叔回家了,漫漫长夜,她竟找不到一处容身的地方。
多么可笑,她是施氏的老板呢,竟然无家可归。
她这样走着,直到有人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