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沈星辰怂得厉害。
待看清从那人面容的时候,沈星辰双腿远比大脑反应得更快,躲进阴暗处偷瞄。
那笑得春风得意的一张脸不就是罗裕才吗?罗裕才一身玄色锦袍加身,面容红润有光泽,很显然并没有因为韩之露中毒一事有所影响。
罗裕才从轿子一踏脚,立马有几个衣着艳丽且暴露的姑娘蜂蛹围住他。两双白嫩的手臂一左一右拥住罗裕才的双手,其中一女子更是将脑袋拱进他的胸膛细声娇嗔到:“罗少爷好久都没来了,奴家想死你了。”
罗裕才连声笑到:“好说,好说。”一边大步跨进阁楼内。
沈星辰听见女子捏住嗓子一般发出的尖锐声调,忍不住的全身一个哆嗦。见罗裕才进了阁楼这才出来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是一处三层阁楼,四周通明,到处悬挂满了红红绿绿的灯笼绸带,阁楼内丝竹管弦中还伴随着莺莺燕燕的笑语浪言,沈星辰一抬头就看见正大门上面‘春宵楼’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春宵楼,沈星辰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刻啊。
罗裕才居然逛花楼!
虽然沈星辰想不通男人们为什么喜欢这些忸怩作态的女子,也早就见识罗裕才在这方便有多么狂热,可是他刚成亲不过数天,就算他不在意韩之露,但是他拿什么来玩?看他春风得意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好了。
自己那一脚可能踢轻了。
虽然这样想,沈星辰可没打算再去补上一脚,毕竟韩之露现在还在罗家。与韩之露只有一面之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星辰总感觉韩之露不会就这样罢休的,而且她出现的时间也太蹊跷了一些。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说不定她也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如今有了身孕无处去了。听说女人有了身孕之后就会变得特别的慈爱,天大地大,儿女事情最大。这两人要真的凑一起过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街道上熙熙攘攘,沈星辰逛完了整条街也没有看见李翘楚的身影,心知没有希望打算明天直接去李家找他。可谁知道,不过是一夜功夫,事情就翻天覆地大变样了。
沈星辰昨天晚上练功睡得有些晚了,感觉刚一躺下来没多久房门就响了起来,一声接连一声。沈星辰五感灵敏,有些厌烦的将被子蒙住了脑袋。可是那声音原先还能算得上温柔,后面一连串的简直只能用残暴了形容了。
砰砰砰,砰砰砰,好像改用脚踢门了,敲门的人好像跟这门有仇似的。沈星辰见装死逃不过去,睡眼朦胧的起身将栓住的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珠帘那张焦躁急迫的脸。
“珠帘,你早啊。”
已经日上三竿了,门一口就盈满整室的阳光,温暖都让沈星辰想再去睡得回笼觉。
自从上一次云安主动过来找她之后,她这个小丫头的地位瞬间就升级了,单人单间,啥事也不用干,珠帘就相当于她随时可以差遣的丫头那般存在,一觉睡到自然醒,还有人服侍吃食,除了云安本人没有发话给予她‘侍妾’或者‘同房丫头’之类的称号,整个云家几乎已经将她看待成了云安的人了。沈星辰原先还解释,可她越解释在众人看来就是欲盖弥彰,所幸就随她们以讹传讹了。那沈家母子两人莫不是听了谁的多子多孙才找上门的吧。
这难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小道消息也传播得太远太快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
珠帘手忙脚乱打着手语,沈星辰一脸懵,完全听不懂。但是看见她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噩耗之类的。
珠帘见沈星辰还身着亵衣,连忙小跑进了房间到了开了衣柜门,里面全是傅巧萤给她准备的新衣,赤橙黄绿青蓝紫**具备,款式不一。沈星辰不喜欢艳色也不喜欢繁复的款式,哪怕面料再绵软舒服,里面的衣衫她也从来没有穿过。傅巧萤这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云安小妾来对待了。
珠帘手指划过,踌躇半晌,终于选择一件桃色的罗裙不由分说的给沈星辰套上去了,又给她梳理发髻,整理面妆,动作干脆利落,行云流水,颇有秋叶姿态。不一会儿,一个娇艳欲滴的小美人就新鲜出炉了。
看来来这流萤居珠帘也没做别的事情,倒是将秋叶那面妆的手法学得十之八九了。沈星辰还来不及在欣赏一下自己的美貌,就强行被珠帘拉出去了。
那姿势,那笑容,感觉就像卖女儿似的,直到院子见到来人,沈星辰整个脸都黑了下来。
不都说女为悦者而容,所以这就是珠帘将她捯饬成功这样样子的原因。其实有迹可寻的,从珠帘急迫的敲门声开始,从她眉眼含笑的表情截止,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同一个中心,她想让沈星辰呈现她最美好的一切,在‘喜欢’的人面前。
云安眉头挑动了一下,眼眸中闪现一丝诧异和惊讶,但是脸色微凝,面色见不得有多好看。
“桃红色也挺衬你肤色的,就是脸上胭脂还淡了一些。”
傅巧萤站起身,对沈星辰这番着装打扮给了中肯的建议和评价。
沈星辰很不喜欢傅巧萤这样看她的眼神,可沈星辰目光扫过去,在场的人除了云安本人其他人全部跟珠帘刚才一个样,巴不得将人洗干净打包塞进云安手中。
我是个人,不是个随意赠送的东西,啊呸……你么这是乱点鸳鸯谱,能有一个尊重一下本人意见的人出来说过公道话吗?
并没有。
傅巧萤起身,轻轻拍了沈星辰肩膀几下,目露鼓励之色,又扯出‘困了,累了’这套乏旧可陈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理由带领着几个丫头火速离开现场。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云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沈星辰转头看向脸凝沉的面色心中大呼冤枉。脑海中突然浮现‘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八个大字,她不解释就等着火星子熄灭,怎么现在看来大有‘燎原之势’。而且现在云安还将这些无妄之灾算做她的处心积虑。
云大小姐,我当你的小妾,不是鸡飞狗跳的闹剧,就是你死我亡的悲剧,绝对不可能的,你真是想太多了。
“我没有。”
沈星辰从胸膛处朗朗掷出三个大字。若是说不知道,现在这么明显不愿而又忍耐的神色语气,她不聋又不瞎,更何况云安口齿伶俐,沈星辰也不想从他口中再听一遍云家小丫头口口相传的那些小道消息。
“最好是这样。”
云安的语气好像稍微柔和了一点,面色依旧生硬冷冷的注视站立的人:“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要是被我知道你做出对我云家不利的事情,或者生了其他不该有的歪心思,哪怕你们关系再如何,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罗如雪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沈星辰现在并不畏惧云安,不过想着不久就能离开云家,也不愿意再招人仇恨,垂头应了一声是。
云安想起昨天晚上那几个狐朋狗友的戏谑,心中还是激荡不已。‘云兄品味清奇,苦追第一公子未遂,终于浪子回头喜抱春娇’‘可喜可贺’‘身份低微,当是真爱’。
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妾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而且这些人又怎么知道的,还知道得清清楚楚?若不是有人故意散播云安是不相信的,至于那个人是谁,对谁有利便就是谁了,云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沈星辰了。
众人又是唏嘘又是揶揄,其中更不乏调侃的。云安现在想想还能想像得出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震惊中又羞又恨,真是恨不得当场扇他们几个大耳光,或许是找条地缝钻进去,更想立马回家给沈星辰几个大耳光子。
云安强压怒火觥筹交错一番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回家了,路上更是不少相识的人皆是过来道贺,出言讨喜酒吃,更甚至有问什么孩子问题的……
若非晚上夜深不适,云安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好,这才一大早过来兴师问罪。原本以为自己要发好大一通火才能泄恨的,结果沈星辰一副‘我错了,我不敢’低头顺目的样子,云安感觉火气更重,憋闷了一个晚上的胸口更加难受了,难受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要做什么。
一点教训人的快感都没有。这种无力感就像当初他处心积虑想要接近贾公仪,结果总是频频碰得一鼻子的灰一样的无奈,这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身上都都一种要气死他的气质。气得他想揍人,可是又不能揍她们。
云安虽然不管事,但是云家内的流言蜚语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因为贾公仪的缘故,他对沈星辰的确另有相待,那些话话半真半假随便听听也无所谓,可是谁知道竟然一下传遍了大街小巷。
君子爱美人,本是雅事,可这子虚乌有的事情让云安气愤,所有人都等着他纳妾生子,可就他当事人蒙在鼓里。现在怎么办,想像向众人解释这个错误,众口悠悠,沈星辰好歹还是个女子,名声受损,将来还怎么嫁人,还是按照众人所迫娶了沈星辰,贾公仪那边怎么办?
云安想来很多,思绪是越飘越远。若是沈星辰知晓他的善举,只怕是感动得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