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和珠帘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唇角颤抖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怕一个简单的音节或者一个深吸气就挤压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让箭离了弦。
“别动。”
假猎户若不是为人所用,还真的说的上是个好人,他再一次好心的提醒沈星辰。没人不怕死,更别说求生意志极强的人。猎户绝对手中轻巧的弓箭随着沈星辰一步一步的逼近变得沉重起来,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唇角上还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双眼某熠熠闪着光,似乎也是带着笑的。她真是没在怕的。
猎户稍一转身,将箭转向别处:“这一箭落在马腿上,你猜会怎么样?”
沈星辰并没有搭理她,顷刻之间从腰身上摸出了匕首朝着猎户的手刺去,猎户的确没有武功,但是反应很是敏捷的避开她突然的攻击,撕拉一声,手臂没事但衣裳还是被滑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不知道是惊讶与沈星辰哪里掏出来的匕首,还是她为什么突然会主动攻击起他来,那些问题他根本就没有旁心思却解释,又见明晃晃的刀子直冲他们胸口而来。
她的动作又快又猛,匕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银光闪烁简直要晃花他的双眼,真像是要人命的。猎户那张黝黑常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慌张的神色,他全然都是凭借着身体本能去反应,突然手腕一阵锐痛,双掌脱力弓箭落在地面上。
脖子处森冷的凉风划过,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他身体没来由的一个哆嗦,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沈星辰却是突然收了手,匕首落鞘,放出铮的一声嗡鸣。
“我赢了。”
猎户身上衣裳被沈星辰划了几十道长口子,风从那些缝隙灌进去,凉飕飕的让人颤抖。猎户伸手捂住汩汩流血的手腕,很诚恳的说到:“不,你输了。”
沈星辰转身看向马车,马车上空空如也,旁边不远的地面上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俨然就是珠帘和马夫。沈星辰心中一惊,又想着刚才并没有听见她们呼救的声音,想来不是云家那些人伤了她们,无声无息就倒下了,沈星辰没来由的想起早上他们吃过的兔子肉。
果然是病从口入,自己也真是乌鸦成精了。
主力受了伤,那六个男人联合起来也充当不了半个人,刚才沈星辰匕首挥舞得翻天覆地之时,他们全然充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客,沈星辰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架马西去。可是猎户的一句话就将她的想法立即打入万丈深渊:“云少爷中了剧毒,现在生死不明。”
沈星辰:“……”所以,他们追的并不是云家三少奶奶,而是涉嫌毒害云家少爷的凶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沈星辰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对得起天地良心,云家财大势大,云安一定会化险为夷的。不管,不管。
“马夫和那个姑娘都中了剧毒,今天天黑之前不服解药定会七窍流血而死。”
打蛇打七寸,假猎户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沈星辰被他点得个措手不及,盈满心头的愤恨,委屈或者是生气,就算在脑袋上开了孔也得发泄半天才能淡去。珠帘中毒亦或者是云安中毒,尽管也怀疑这些话都是匡她的,可沈星辰还是原路返回奔现桐城县。
马夫昏迷不醒,假猎户暂时充当马夫接替了他的工作。马车空间本就不大,再塞进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实在是显得有些拥挤,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空缺,沈星辰掀开帘子透气。
假猎户坐的笔直,杵在那里像是一座小山丘,鞭子在马身上挥得呼呼作响,他赶马的技术也很不错,又快又稳,骏马飞驰,风物不住后移,车轱辘转的正欢,扬得尘土激荡。雨后放晴,积压几天几夜的阴翳与潮湿被温暖的阳光早就过滤得烟消云散,暖风迎面扑来,沈星辰翕动眼睑,看向身后,马车稍大,木色的搭配简朴得毫无特色,唯一的特点就是速度够快,亦步亦趋的跟随其后,正是昨天来追她们的云家下人。
没有帘幔,六个脑袋六双强行睁大的眼珠子整整齐齐看着前面的马车,见沈星辰目光扫过来,目光虽有闪烁,但最后终归于坚定,大有泰山崩裂眼前也岿然不动之态。
沈星辰当然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提防,实在是多虑,云安的命是命,珠帘和马夫的命就不是性命?云家人有多在乎云安,沈星辰就有多在乎珠帘。会武功是她唯一的底牌,只要一到达云家,这个底牌就会民众皆知。下次想要出城,只怕是更加困难了。
昨天晚上出门之前云安还好好的,虽然是醉的不省人事,但身上也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就不会去破坏这良辰美景,会怀疑到沈星辰身上无可厚非,而且这个新娘子竟然是还连夜出逃,下毒迫害,心虚逃跑,这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得多么不应该,却又多么的合情合理,有迹可选。
沈星辰本想从假猎户口中敲敲云安中毒时间的真实性,可无论沈星辰如何说假猎户就是不言不语,最后所幸当她不存在。沈星辰也只得放弃了,是真是假,回去自见分晓了。而且为了抓她回去,编织这样的谎言,实在是没必要,沈星辰下意识更要偏向于他说的就实话,云安真的中毒了。
好的预想从没正确过,坏的预想却百试百灵。事实证明,沈星辰的预想又惨不忍睹的印鉴了。路途再怎么遥远,但是马车速度更快,昨天一天走过的路,今天半天就走完了。马车停在云家门口,沈星辰正想着询问珠帘解药的事情,就见假猎户面不改色从容的拿出马车里面的水囊,拧开,略微倾斜,任由水流扑在昏迷两人的脸上,沈星辰目瞪口呆见那昏迷不醒的两人身体轻微瑟缩然后睁眼醒来,目露迷茫之色。
这么轻易能借的毒药,沈星辰除了想到迷香没有其它了。
沈星辰和珠帘刚踏进云家的时候,云家正笼罩在一种肃穆寒寂的氛围之中。
沈星辰心到一声不妙,心中依然相信云安已经中毒了的事实。
假猎户没进云家门,眼看沈星辰她们进去就走了,走的无声无息。沈星辰和珠帘被下人带到会客堂,众人就自动退离屋内,并未离去,还是守在不远处,面上还是一副警惕提防之态,生怕两人能够凭空消失。
整个大堂只剩下相互依靠站立的两人,空气中只听得见狼人交织在一起轻微的喘息声。静,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弄出点动静就好,无论是什么。
“星辰,我们怎么回云家了?”
珠帘脚上一动半边,几乎半边身子贴在沈星辰的后背上,她双手指不住搅动,目光小心翼翼环视四周动静,双眼睁大,圆溜溜的转动着,脸上神情惶恐无措,既像是在期待有人来又像是在期待永远没人过来才好。
昨天莫名其妙失去知觉,刚刚一睁眼迷糊不清的就看见自己的处境。她来不及问清楚事情的期末,只能认命跟着,现在旁人退散,这才得空询问。
珠帘并不知道云安中毒的事情,沈星辰心中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摇头悄声安慰一句没事。心到绝对不是没事,这事情可大可小,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全要看云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沈星辰手臂一紧,抬头就看见珠帘的一张满是内疚的脸:“星辰,对不起,我跟你隐瞒了一件事,我们这次被抓回来可能就是因为我的缘故。”
隐瞒的事情自然说的是白芷兰,沈星辰虽然早就猜测那人身份,但是再次听珠帘亲口说出来,再次见到她却是又是不一样的。
一同来的还有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身形挺拨修长,五官端正面容稍稍青白,眉宇充满疲倦,身上华贵的衣裳也阻挡不了身上的低迷。本就是病体,刚要回家就遭上儿子中毒时间,更显疲惫也是正常。白芷兰比他也好不上几分,昨天一身封风尘仆仆还未洗尽,今天面容上又添上几分焦急神色。两人抬腿进堂,正逢沈星辰与珠帘的目光,八目相对,愁苦,愤怒胆怯相拥撞上。
受害者与嫌疑者相遇能有什么好光景,若不是傅巧萤以及身边一行丫头相随,白芷兰看样子是恨不得要过来打人了。她深呼吸一下一口气,将心头勃然大怒压制下去,转身坐上堂首,神色冷厉的瞪着堂下站立的两人。
云祥靠在她身边坐下,堂下坐着傅巧萤,罗如雪不在,三方传来皆是不同寓意的眼神,都不善。
白芷兰斜眼看了一眼傅巧萤,心中不悦之色跃然上脸,她转头冷笑一声目光还是对上正主:“大费周章请你们回来,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本夫人问你们,少爷中毒之事究竟是谁做的?”
云安中毒,这消息在珠帘听来无异于晴天惊雷,她唇角哆嗦下意识看向沈星辰并问到:“少爷中毒了?”
珠帘的举动只是震惊之下单纯得毫无意义的动作,可是在旁人看来却是意义非凡了,更别提她本来就是众人重点怀疑的对象。
沈星辰无暇顾及众人心中放飞的想法,斩钉截铁的说出四个字:“不是我们。”
白芷兰哼笑一声,嘴角勾勒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回答,这毒究竟是谁下的,是你还是你背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