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默迟疑片刻,忽然说道,“姐,你不用瞒着我,其实我都知道!”
安言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范成光那家伙又来找你要钱了!还知道电话里那个女的找你是要你帮忙做事!姐,你赶紧给她打个电话过去吧,帮他们做了这件事之后就可以把那个姓范的打发走了!”
她摇摇头,“小默你不要管这件事……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让我做的是什么。”
安默提高了声音,“不管是做什么,只要对你没有伤害你就应该去做阿!难道你忍心看着小景一辈子活在范成光的阴影之下?你忘了小景刚来我们家的那两年,就因为我们没有让那个姓范的如常所愿,他把小景抓回去折磨成了什么样?你忍心再看着小景被他伤害吗?”
这些话无比残忍冷酷的将当初的场景带回她的脑海之中,的确,那一次小景被发了狂的范成光打得浑身是伤,肋骨断了几根在医院躺了几个月,事后虽然身体恢复了,连疤都没有留下,但那一次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却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
听后妈说,他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小景和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遭受这样的待遇。
那时候小景的眼神望着任何人都是充满恐惧的,一个轻微的动作和表情都会害他如同瑟瑟发抖的小猫一样躲起来……
而那个范成光,只不过是在事后被拘留个十天半月,便因为警方的无作为而再次被放了出来,继续逍遥法外……
从小到大,安言清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巴不得他赶紧去死,可偏偏坏人长命,他整日疯疯癫癫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却连个小病小痛都很少有。
“姐……你忘了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么?我记得你说过你会保护我们一家人的,尤其是小景,现在最需要这笔钱的人就是他了,如果你再拒绝的话,他要怎么办?你不能把他往深渊里推阿!”见安言清一直犹豫不决,安默的神色越发紧迫。
安言清的目光缓缓从手机移向小默的脸庞,虽然心中依旧有犹豫,但显然小默说的没错。
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家人受到伤害,那是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
“我知道……”握紧了手机,她深黑的眼底一片混沌,像是个失掉了灵魂的木偶一样挪动手指,按照刚刚的那个号码回拨过去。
“喂——你说的那件事,我想过了……我会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
这一通电话,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挂断电话之后无力的垂着双臂,绞痛的胃在此刻显得尤为难受,她捂着嘴扶住墙壁,一路狂奔进了洗手间,全然未觉身后那一束忌讳莫深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笑容阴暗诡异。
……
夜深人静,繁华的街头也渐渐落下帷幕。
摩天大楼的顶部,露天窗台将一束银辉月光洒在男人的侧脸上,轮廓分明,锋利如刀削,深如秋水的双眸倒映着落地窗外五色的霓虹灯,神情显得格外复杂。
扯掉耳边的监听器,方才女人的字字句句都回荡在耳边。
她居然……答应了?
答应帮着他最大的敌手来对付自己?就因为自己对她的信任让她可以随意在公司来去自如?
一时间,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可笑。他忽然有些开始期待她的到来,不亲眼看到她对自己的背叛,他不死心!
“安言清……你真的会这么做么?”
……
周末,深冬的街头人烟稀薄,公司里大部分员工放假回家,只剩下一小部分加班加点的工作狂们。
这样的日子,安言清一路从公司大门走进,几乎都没见到几个人,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微微放松了几分,笃定的走进电梯,按下最高楼层。
不知为何,一向善于伪装自己的她此刻竟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如果这个时候碰上一个人,她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够如常的将计划进行下去。
电梯门打开,她探出脑袋四处张望片刻,顶层本就是邢千泽个人专属的办公室,知道他喜欢清静,一般人没事都不会过来,此刻走廊上空无一人。
她驾轻就熟的来到办公室,刚刚打开门,便正好撞进一个温暖紧实的胸膛,后退一步差点跌倒,男人的长臂及时的将她的腰扣住。
错愕的抬头去看,她的神色几乎一瞬间紧张起来,语气有些结巴,“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今天休息?”
邢千泽注视着她略显慌乱的表情,语调淡淡的,“我回来取份资料。”
“哦……”她本以为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劈头盖脸就会臭骂自己一顿,逼问自己为什么会偷溜出来,她甚至连借口都已经想过了无数次,可是……
他好像对这个丝毫都不关心的样子。
面无表情,冷漠疏远的样子,像是两个人只是陌生人一样。
胸口沉甸甸的,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走了。”邢千泽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过多的话语跟表情,抬腿欲走。
“等、等下!”她的身体几乎是本能的将他拦住,娇小的个子横在门前,在他高大的身影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还有事?”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他拦了下来,明明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他不知道最好,可是潜意识里,她突然很想叫他留下来,很想像过去一样凑过去讨好他让他不要再生自己的气了……
心底有一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盼,仿佛只要他不离开这里,自己就没有了窃取他文件的机会,也就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了……
什么商业间谍,什么勾心斗角,通通见鬼去吧!
她很想这样说,可是她不能。
“没、没事,没事……”她缓缓挪开,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别开目光不敢再与他对视。
从认识他到现在,她从不觉得自己低他一等过,可是这一次,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卑微低贱,连看向他的一个眼神都不配拥有!
邢千泽沉默的凝视着她,脸上的阴沉与复杂越发浓郁,最终仍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整个楼层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望着男人身影渐渐离开的方向,心里的某个角落仿佛也因此缺失了一块,空落落的,轻轻一碰便是锥心刺骨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