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夫人与宝钗为了筹银子,最终两人折变陪嫁头面,才凑了三万两银子筹备府里过年费用。
次日,王夫人与凤姐进宫见元妃,因为宝钗有身孕,贾母和邢夫人身子欠安,都未相随。元妃见了王夫人和凤姐,自是高兴。见凤姐脸上似有病态,瘦了好多,忙问原故。凤姐只好道:“因为前些天病了,刚好些,还吃药呢。”元妃道:“劳妹妹操心府中上下了。”
王夫人见元妃精神尚好,且比先前丰腴了些,神容虽然依旧美貌艳丽,眼角却有了少许皱纹,想元妃已经年过三十,并无子女,不由叹息。于是问道:“娘娘近来身子怎么样?皇上待娘娘现在可还好?”元妃听了,叹道:“不满母亲,现在皇上一个月难来这里一次,你说我过得好不好呢。”说罢拭泪。王夫人和凤姐见元妃伤心,忙劝慰道:“娘娘还年轻,万事放宽心些。”说着,王夫人拿出一万两银票交给元妃,道:“娘娘别忧心,现在皇上春秋鼎盛,堪惜皇恩,想你姑妈,也就是林妹妹的母亲,比你现在还大才有了林妹妹,娘娘别灰心,要打点的就打点。娘娘可明白母亲的话?”元妃点头道:“多谢母亲!女儿记下了。”
王夫人又道:“你三妹妹被封为公主,又住在宫中,你们可见过?”元妃道:“见过,但宫中自有礼仪,我们只略见过几次面,并没有说什么话。”王夫人道:“过年后的初一,十五,我们就可以见到这个三丫头了。我前些时候送了一些嫁妆进宫给三丫头,皇后只说不宜见面,要到过年后再见。”元妃道:“四妹妹还没有消息?”王夫人道:“是,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她也是古怪冷情的,不提也罢!”元妃叹了口气,又问:“二妹妹现在怎么样呢?”
凤姐道:“派人去接了几次,没有接回来,也没有听到不好的消息,想必没有什么事情吧。只听说那个孙绍祖娶了个妾,但好歹你二妹妹是正室,怕是不会有什么变故吧。”元妃道:“我已经是这样,只希望妹妹们可以过好些。看来还是林妹妹有造化,听说她在北静王府极得王爷喜欢,前些天又听说她有了喜,皇后和太子妃都送了好些补品去呢。”
王夫人听了,忙问道:“既然是这样,你林妹妹也算是我们贾家的人,难道娘娘就没有见过她?”元妃道:“见过两次,一次是她和北静王爷进宫谢恩,一次是他们进宫来看皇后和太子妃,但都是在皇后的坤宁宫,我们只说了几句客套话。”王夫人有些不悦道:“那林丫头就像她母亲那样,傲气得很,不近人,又喜欢使小性子,却偏她又有这样的好造化。”几人又说了会话,王夫人和凤姐才告辞回府。
王夫人走后,元妃思索着母亲的话,不由叹气。自己转眼已经三十多岁,自从回贾府省亲后,皇上虽然偶尔来这里留宿,却也很少一起说话,也只是过夜而已。后宫从来不缺美女,皇上虽然是五十多岁,却也不是那种重色之君。又想到黛玉,弱不禁风的,究竟不知道有何奇遇,让皇上竟然对她如此看重:赐婚给天子亲侄子,又是功勋卓卓的北静亲王,文武全才,年轻英俊,还将圣旨颁到姑苏,让皇后和太子妃筹备嫁妆,让宫里嬷嬷教导礼仪。姑父已经去世多年,这表妹也一直在贾府生活,她到底凭什么可以有这样的奇遇呢?
这日,元妃从皇后处请安出来,正要回凤澡宫,想起好些日子都没有见过皇上,不由往承德殿方向走去。走过几条回廊,已经到了承德殿外,元妃不敢再往前,只好远远看着殿外。一会儿,只见戴权出来,往这里走来,元妃不由问:“黛总管,不知道你这是要去哪?”戴权给元妃见了礼,道:“皇上有事情要奴才去告诉皇后娘娘。”说罢往前走去。元妃忙跟上道:“戴公公请留步,本妃有几句话想问戴公公。”戴权停下,元妃见四下没有其他人,忙拿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递给戴权道:“戴公公留步,这权当给公公喝茶。”戴权也不接银票,看了看元妃道:“贵妃娘娘有事请说。”元妃道:“当日我家林表妹与北静亲王成婚,是戴公公去姑苏下的旨吧?”戴权道:“是奴才,和北静亲王一起去的。”元妃道:“皇上如此看重我林表妹,戴公公能否赐教一二。”戴权想了想道:“皇上念旧,还有你表妹的品性。娘娘是聪明人,不如多向你的表妹,现在的北静王妃请教。奴才有事,要去皇后那里办差呢。奴才告退!”
元妃忙道:“多谢戴公公,这点心意请收下,若公公能通融些,近日让皇上来风澡宫一趟,本妃定铭记公公的恩情。”说着将银票递给抱琴,示意给戴权,抱琴会意,将银票塞在戴权手中。元妃欠身道:“有劳公公了。”说罢,带了抱琴回自己凤藻宫。
这日,又是进宫见元妃的日子。因为是正月,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和凤姐一起进宫。皇后谕旨,可以去见探春,几人很是欢喜。进了凤藻宫,见了元妃,赐坐完毕,元妃命摆上各式茶点,说了会话。元妃叫众人退下,见无他人,元妃问贾母道:“老太太,太太,当年姑妈在府中都喜欢什么?还有林表妹,在府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喜欢什么呢?她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贾母听了有些惊讶,忙问;“娘娘怎么问起这些事情?”元妃想了想道:“没有什么,我只是问问,下次见了林表妹,也好和她拉拉家常。”王夫人道:“你林妹妹平常都喜欢一人在潇湘馆,和几个姐妹倒是好的,竟然也喜欢你四妹妹和妙玉,所以我说她也有些冷情傲气,她穿的衣服都是素雅的,从不穿大红太艳眼的,至于其他,我也不清楚!”
贾母道:“林丫头和三姑娘,四姑娘都好,三丫头现在在宫里,不如问一问她。”元妃道:“我都要忘了,皇上允许你们进宫探望三妹妹,我们这就一起过去。”王夫人道:“如果娘娘去不方便,不如我们先过去见,然后叫探丫头过来,你亲自问她,岂不更好?”元妃想了想道:“母亲说得有理,还是让她来我这里,你们先过去,我这里等你们。”
不一会儿,果然贾母王夫人等和探春一起过来,相互见过礼,元妃道:“三妹妹,你是我们姐妹中最出众的,今难得我们母女姐妹相聚,过这里来坐坐吧。”探春只好近前元春坐下,道:“大姐姐,妹妹不日远嫁,今后还望大姐姐照看府里。”元春道:“三妹妹,我们一家子也不说客套话,今日姐姐想问三妹妹几件林妹妹的事情,请三妹妹告诉姐姐。皇上看重林妹妹,我想除了姑父原因,皇上肯定见过姑妈或林妹妹。老太太,林妹妹和姑妈是不是很像?”
贾母和王夫人道:“有些像,但你林妹妹更瘦弱些,也更好看些。”元妃道:“三妹妹,你说说看,比如林妹妹喜欢写字写诗,喜欢谁的字谁的诗词?除了看书,她还喜欢做些什么?”
探春想了想道:“林姐姐喜欢好些人的诗,看过好多人的诗词,比如说李义山,她就说喜欢他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也喜欢王维的诗,还有陶渊明的,不过,林姐姐看过的知道的书太多了,好像什么书,什么诗词都知道一些。她喜欢竹子,喜欢梅,也喜欢桃花。她还喜欢下棋,弹琴,也会针线,做得少,但做得很好。她很喜欢清静,还喜欢流眼泪哭。”元妃听了道:“原来是这样。老太太,太太,若你们有空,不妨多去北静王府走动,亲戚是越勤走动才越亲,林妹妹在我们贾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以后我们府上有什么为难,也许林妹妹还帮得上。”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凤姐都点头称是。几人又说了些家常,在宫了用了午饭,又聚了一会,才返回贾府。
且说元妃听了探春和王夫人的话,反复思索。虽然不明白黛玉为什么会这么受皇上看重,却也开始想自己该做的事情。于是吩咐抱琴,去备好几套淡雅衣裙,又搬出好几年没有用的琴和围棋。连着几日,元春都在练琴或一人琢磨棋路,或者看书,一反往日的愁闷无聊,连抱琴也觉得有些意外。
转眼已经是元宵佳节,午后,京城到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看热闹观花灯的人络绎不绝。天子旨意,皇宫内外都挂上了各色宫灯,并允许嫔妃到皇宫城楼观看烟花灯火。晚饭后,宫里除了些老弱病残之人,都去了城门看热闹观看烟花灯火。
元妃却并没有去城楼看灯火。好些天的看书,下棋,或练琴,倒使她的心平静了不少,元妃似乎慢慢品味到了黛玉的喜怒怒哀乐。元妃本来略通琴棋书画,又做了多年的女史,也可以说是满腹经纶。连着几天弹琴,元妃觉得自己还是偏爱那曲《梅花三弄》,倒把这曲子弹奏了不知道多少遍。今是元宵佳节,元妃知道皇上定和那些嫔妃去了城楼看热闹,所以早早散了头发,披了件厚些的披风,坐在琴案专心抚琴。
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元妃沉浸在自己的乐曲中,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慰藉和依托。好些年了,元妃感到自己从没有过如此的清闲与平静。突然,元妃感到有双大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只听水若阳的声音道:“梦里清江醉墨香,蕊寒枝瘦凛冰霜。爱妃这曲《梅花三弄》真实地奏出了梅花的神韵,没有想到爱妃的琴奏得这么好。”
元妃听了,忙起身给水若阳见礼:“不知道皇上今夜会来,臣妾不曾迎接,臣妾失仪了,望皇上恕罪!”水若阳忙扶住元妃,见元妃长发披身,一身淡雅,在烛光的映照下别有一番风韵,这是水若阳从没有见过的样子。皇宫看惯了千娇百媚和花枝招展,眼前这样的元妃不由让水若阳心动万分。水若阳将元春拥住,笑道:“爱妃今晚怎么没有去城楼观灯?”
元妃道:“臣妾喜欢清净,觉得这样弹琴,偶尔看书下棋,觉得也是一种享受。”水若阳道:“是朕忙,冷落爱妃了。”元妃好久没有听过水若阳这样的温存话语,心里满是喜悦感动,脸上却不露痕迹地依靠在水若阳的胸前,温顺地说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没有怪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很满意。皇上是明君,臣妾也饱读诗书,知道轻重。”
水若阳听了心情大好,笑道:“爱妃果然贤德!刚才听爱妃说到棋,陪朕下一局,如何?”元妃微笑道:“臣妾遵命!”水若阳对抱琴道:“你去外面告诉戴权,朕今晚就歇这里,让他回去,这里不用伺候。”抱琴十分欢喜,忙出去告知戴权。
元妃陪着水若阳下棋,不敢有一丝怠慢。水若阳已经好久没有下棋,尤其和嫔妃们下棋。没有想到元妃的棋下得不错,一局下来,水若阳只赢了一个子。水若阳赞道:“没有想到爱妃的棋艺这么好,爱妃平常都一个人下棋?”元妃道:“是,我原来没有进宫时也会下棋,我们贾府的姑娘都喜欢下棋的,进宫后,我空时就一个人下。可臣妾的棋艺和皇上比,差远呢。”
水若阳道:“怪不得,北静王妃在你们贾家住过好些年,也下得一手好棋。”元妃听了,有些惊讶,马上恢复平静道:“皇上,天不早了,不如歇息,如何?”说罢,无限温情的看着水若阳。水若阳看着元妃,不由心动,起身拥住元妃道:“不早了,我们歇息。”
是夜,元妃百般温存,又如回到了当初新受恩宠的时光,也不必细说。
次日早朝后,水若阳在承德殿披阅奏折,戴权来禀:“皇上,东平王求见!”水若阳听了,忙道:“快传!”一时,东平王进来,跪下回道:“皇上恕罪,臣昨天深夜才赶回来,所以今日来请罪。”水若阳道:“算了,天冷,难免会误了些时日,朕不怪你,说,那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东平王呈上奏折道:“皇上,臣打探的情况都写在上面,皇上不妨先看看。”戴权接过奏折,呈给水若阳,水若阳接过,认真看了一下,生气道:“这个云光,既然盗匪出没频繁,两年前就有了,怎么不久前才开始上报?又说盗匪人不多,怎么会无法捉拿查办?”
东平王道:“那些盗匪出没在平安州与长安县交界的地方,听说那盗匪头领叫张直,虽然年岁还不到三十岁,武艺却十分了得,长安县和平安州官府也派人去捉拿过,都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尤其不是那张直的对手。还有,他们只抢过往商客,并不扰当地的百姓,所以官府一时拿他们没有办法。现在这伙盗匪又在平安州出现,前几天又有几个商贩被劫。”
水若阳道:“难道当地的官府就没有一个能人制服这伙盗匪?既然这样,选派几个武艺高强的去协助云光,擒贼擒王,务必尽快将那个盗匪头目张直捉拿归案!”东平王道:“皇上,要说武艺好,禁卫军里有不少,京西大营里也可以挑些。”水若阳道:“这个我自有主张!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吧。”
东平王走后,水若阳对戴权道:“你速去传太子和北静王来这里见朕!”戴权领命而去。要知道水若阳怎样安排捉拿盗匪头目张直一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