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密道蜿蜿蜒蜒,并不好走。
宁修睿抓着沈锦文的手,朝入口的方向一路疾行,期间打头的宁修睿有几次险些被绊倒,都在最危险的时刻,被沈锦文拦腰拉了回来。
“小心!”沈锦文紧张的喊道,话音才落,便发现她双臂抱着他的姿势极为不妥。于是,她条件反射的便松手,然而下一刻便又感觉到他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往下倒。沈锦文见状,顺势去探他的脉搏,脸色便刷得白了一片,她怔了半响,一颗心绞痛起来,她讷讷道,“怎么会这么严重了……可……”
宁修睿波澜不惊的回过头看她,声音如平常般沉稳而冷静,“无妨,我还能走。”
沈锦文气极,一双旖旎的桃花眼都泛起了微红,她倔强的反客为主,想去抓他的胳膊,可是试过几次,她始终无法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
她急得漫头是汗,要知道脉象显示宁修睿此时几乎是在耗尽最后的力量勉力支撑着前行,往轻了说,他是旧伤复发精疲力竭,往重了说,便是之前沈锦文判断出的回光返照……!
沈锦文呼吸一窒,不敢继续深想后果,她极为认真的开口道,“这样下去不行。你松手!”
宁修睿平静的睨着她,想也不想的就答,“不松。”
“松开!”沈锦文带了气势的命令道。
“不松。”宁修睿的答案依旧不变。
沈锦文被他气得快吐血,“幼稚!”
宁修睿骤然靠近,深邃迷人的墨玉眸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独属于他的清淡气息扑打在她的额头上,让她心跳骤然加速。
沈锦文一阵心慌意乱,无法控制的即刻想到方才的“擦枪走火”,生怕他做出什么行动来证明他不是幼稚的人,所以赶忙退了好几步,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她红透了脸,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我——我认真的,你这样就算硬撑着走回去,恐怕也要躺床上休养个大半个月才能勉强恢复。所以——”
“嗯?”宁修睿挑眉。
沈锦文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的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所以你必须要听我的!”
宁修睿眸色幽深的看着她,缓缓答道,“好。”
沈锦文大喜过望,赶忙走到他正前方半蹲下来,招手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宁修睿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有动作。
沈锦文等得焦急,她不由得转身道,“别想了,这是唯一的法子。你若是芸娘的小身段,我或许还能试着把你抱回去,可你比我高出那么多,只能背。”
话毕,她不等他回答,便将他朝肩膀上扛。
宁修睿脸色微沉,似是不太情愿,可也没有反抗。他的胸膛被她芊细的肩膀硌得发疼,这个动作几乎没办法称作“背”,勉强能叫扛着走。不过,他喜欢这个亲密的距离,他的下巴刚好放在她白皙的颈脖旁边,可以清晰的听见她乱了节奏的心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偶尔她的墨发还会散落几缕,便会拂过他的唇,让他有种“吻”她的感觉。
他喜欢靠近她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重啊。”沈锦文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背”着宁修睿走,她这才发现他的身材比她想象的更高大。
她一想到这里,一张脸便腾得升起燎原的绯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个不停,对于方才那个惊心动魄的“意外”以及宁修睿暧昧灼热的话语不安到了极点。
苍天啊,大地啊,她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摊牌谈清楚,不能这么继续误会下去。她可不想做任何人圈养的金丝雀,她要做的是惩恶扬善名扬四海的大唐第一名捕。
幽深的暗道里,宁修睿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云娘……”
他有许多话要和沈锦文说,思来想去,第一重要的便是先把云娘的身份说清。
“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她也是你的故人!”沈锦文打断他,心里泛着说不清的难受滋味,“这件事,带草字头的芸娘已经全告诉我了。”
“全说了?”宁修睿有些意外。
沈锦文别扭的应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好歹我也是渭城第一名捕,这点东西要是还查不清,我脸往哪里搁。”
宁修睿唇角忍不住上翘,墨玉的眸里便是温软的月光。
嗯,好吧,她说是,便是。
他权且当她知道,云娘便是画中的女子,是他儿时的乳娘。
“案情的事情回去说,谁知道芸娘会不会带人折回来。”沈锦文心烦意乱的道,她此刻什么都不想继续追究,她的脑子都快炸开了。
宁修睿看破不说破,淡淡应声算是答应。
二人各怀心思,一路走着。
沈锦文心里发堵,反倒添了力气,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半扛半拖着宁修睿居然很快就回到了出口。她大大松一口气,正准备把肩膀上的宁修睿放下来的时候,耳后忽然扑来一阵麻麻的暖流,紧跟着便听见他低沉蛊惑的嗓音一字一顿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曾说过,你懂的不是医术,而是验尸。”
“所以……”
噗——!
沈锦文惊得险些摔跤,丫丫的混蛋!这个时候还玩腹黑这一套,到底有没有良心!
验尸和医术不都是为了惩恶扬善,活人死人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吗……吗……?
她虽然心底已经将宁修睿的祖宗一一问候过一遍,可也明白得罪不起他。于是,她心情复杂至极的忐忑问道,“所以什么?”
“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不过接下来休养的日子,你得补偿我。”宁修睿理所当然的道。
“怎么补偿?”沈锦文眨眨眼睛,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修睿眉梢微挑,“时机到的时候,你自然便知。”
沈锦文欲哭无泪,她怎么有种往坑里跳的感觉,最郁闷的是,这个坑似乎是她自己挖的。
东院的堂屋,地板发出簌簌的响动,紧跟着便是沈锦文一跃而出,而后宁修睿也从密道中出来。
二人一出现,木床上的尤捕头便激动的跌下来,惊喜不已的喊道,“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沈锦文没应声,第一时间将宁修睿小心翼翼的扶坐在椅子上。她才又去把尤捕头从地上推回木床上,“莫乘风他们人呢?”
尤捕头吃惊的看向她,“难道宁师爷没有告诉你,他们中了毒粉,此刻还躺在西院的屋子里在。”
沈锦文一听,立马回头去问宁修睿,“你为何不说?”
宁修睿波澜不惊的道,“是你说案情回来谈。”
沈锦文被堵得说不出话,却也明白宁修睿是故意如此。
她不知道为何宁修睿和莫乘风两个人不对路的原因,但是莫乘风是她兄弟,他的安危,她定然要顾。
“我去看看莫兄他们!”沈锦文二话不说,起身便走。
宁修睿沉默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墨色的眸底又再次生出浅浅的血丝。
“宁师爷,衙门的人还没来。”尤捕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宁修睿抬眸去看泛着青白的远天,淡淡道,“快了。”
尤捕头心下惴惴的,又问,“芸娘跑了?”
宁修睿默认。
尤捕头的眼底再次生出恐慌的绝望,咬牙切齿的道,“那个蛇蝎妇人绝不会放过我的!她断我十根手指便是准备折磨我致死!绝不能饶了她!”
宁修睿目光扫过他,表情冷傲而淡漠,“想抓她并非不可能。密道通往龙脊山,我们有地图,她跑不了。”
尤捕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身子往后一靠,眼睛看向断了十指的两个手,嗓音嘶哑,“她就算被千刀万剐,我这辈子也再做不了捕快——”
他痛苦至极的用头去撞木板,额头上磕出一块块青紫的印子,“宁师爷,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毁了啊——”
宁修睿皱了皱眉头,不再理会他,只寻思沈锦文为何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此时,尤捕头似乎想到什么,他身子顿时坐得笔直,国字脸上异常严肃,他郑重的看向宁修睿开口道,“宁师爷,你方才说芸娘躲在龙脊山里?你还有地图?”
“恩。”宁修睿抬眸。
“能不能把地图给我看看?”尤捕头眼底情绪纷杂,明显压抑着悸动的情绪。
宁修睿顿了一下,还是起身走过去,将衣袖中的地图递给他。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尤捕头惊喜不已的喊道,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只见他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几乎要睁裂眼眶,他激动得似乎忘却了断指之痛,眼神灼灼得快烧起来。
宁修睿快速将地图收回,冷声问,“你知道什么?”
尤捕头双颊的肉震颤着,嘴角扯开一个无比贪婪丑陋的笑,“宁师爷,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龙脊山有宝藏的事情吗?这张图,就是最好的证明!”
“龙脊山,就是龙脉所在啊!多年前就有传言说,山里有价值连城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