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着手中的令牌,陆临溪脸上满是怡然自得的神色,瞧着北冥修脸上的神情便知这货想到了余落霞,于是调侃道:“落霞一定会参加天道会的,你们迟早要见面,有的是时间打情骂俏,现在还不如先想想,怎么在天道会里找到她吧。”
北冥修面色不变,说道:“随你怎么说。”
陆临溪待要再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隐秘的存在,心中一凛,低声道:“有人找我。”
北冥修面色也凝重许多,问道:“你家里人?你不是已经脱离了吗?”
陆临溪无奈的摇头道:“本在此门中,想要真正离开谈何容易,老爹是好说歹说不会限制我在江湖上晃悠,其他长辈可不这么想。”
他指着自己,自豪的说道:“谁让我太过争气,一不小心在年轻一辈的机关师中脱颖而出了呢。”
北冥修听闻这话,轻叹一声。
这份自豪之中,不知隐藏了多少无奈。
陆临溪于他而言,是难得的可以互诉衷肠的友人。
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不属于光明的世界,都隐藏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小心谨慎或张扬个性的活着。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有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共鸣。
北冥修拍了拍陆临溪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准不是什么大事呢。”
陆临溪这么说着,与北冥修告别离去,窜入一处拐角。
北冥修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若是不能留,他自会来告别,若是能留,何必在原地苦等?
傍晚时分,在街边悠闲的喝着牛肉汤的北冥修终于等到了陆临溪的归来,于是也给他加了一碗。
陆临溪火急火燎的坐下,端起已经不是太烫的牛肉汤大口大口的喝着。
过不了多时,那碗牛肉汤只剩下一个空碗。
北冥修看着他明显不爽的面孔,说道:“不行吗?”
陆临溪满腹怨气正不知道如何发泄,北冥修的这句话就如在一堆干草上加了一点火星,大声嚷道:“废话,那老头居然诓我,说什么就算你通过了试炼,也只算是脱离了他的直接管辖,并不算脱离那玩意,那我这两年都为了什么这么拼死拼活?”
“我终于知道他想要什么了,借了一场试炼逼我全力提升实力,日后好接他的班。”陆临溪的脸上逐渐浮现一抹冷笑,半是发泄,半是恼怒的喝道,“想把小爷一直束缚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想都别想!”
北冥修静静地看着他,说道:“这里没有酒,客栈里有。”
“那就走啊。”陆临溪气冲冲的站起身,拉着北冥修就往客栈走去。
……
借酒浇愁并不是什么好方法,但若是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发泄方式,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房间里的一大坛酒,就是陆临溪发泄胸中怨气的媒介。
他大口大口的饮着酒,浑然不觉这晶莹的液体与之前的牛肉汤有什么不同。
北冥修则将一些冰弹子散布在房间各处,形成一个简易的隔音法阵。
他曾经尝试过从龙瑶那里学习法阵,进展实在太过缓慢方才放弃,这等简易法阵却还是可以勉强完成。
“有郁闷就喊出来吧。”北冥修坐到桌前,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说道,“闷在心里并不好。”
陆临溪闻言放下酒坛,嗤了一声,冷哼道:“你个看热闹的别说话。”
他的脸上已经有了醉意,指着北冥修的鼻子说道:“小爷那时给你寄了那么完美的作品,你这家伙居然说从来没有见过,简直岂有此理。”
他从口袋中将一物飞出,北冥修伸手一接,却是用布包裹着的一块镜片,以及一堆小零件。
“本来想把它升级一下,现在你就当个玩具玩吧。”
陆临溪越说越气愤,终究没有能顶住酒力,开始指天喝地,大骂特骂,大有用话语将天花板捅穿的势头。
“居然两碗就醉了,看来买的还是多了啊。”
北冥修悄悄抱着酒坛退出房间,掂量着手中酒坛的重量,无奈想着。
守在房门口,他并没有听到里面传出任何声音,确认自己第一次独立布下的隔音法阵已经算得上完美,不由得微微一笑。
只是房间里依然在疯狂发泄的那一位,恐怕很难发出这样的笑容了。
……
第二天一早,北冥修叩开陆临溪的房门,只见里面一片狼籍,而陆临溪本人却不在里面。
走了吗?
北冥修眼中掠过一丝黯然,转身下楼。
然后他看见陆临溪坐在大堂里,正对一大盘馒头发起攻势。
北冥修走到他身边,笑道:“感觉好些了?”
陆临溪咽下一口馒头,骂骂咧咧的说道:“怎么可能,只是小爷我想明白了,那老头子欺人太甚,小爷也不是可以随意欺凌的绵羊。”
“他不是要小爷乖乖当他丫的少门主吗,小爷还就跟他刚到底了!”
听着这番豪言壮语,北冥修没有太多表示,取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说道:“你没有消沉就好。”
陆临溪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小爷像是会消沉的人吗?”
北冥修微笑道:“谁说得准。”
陆临溪三口两口将一个馒头尽数咬下,半晌后说道:“周寒……”
“有什么后事就说吧。”
“换个好听点的名头不行吗……天道会上,你得连我的份一起努力,名次不准太难看。”
“我尽力。”
“还有,遇到落霞了告诉她一声,中州城之约,我没办法遵守了。”
“……放心吧。”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一路顺风。”
“我去你……”
……
吃完这顿早饭,陆临溪背起行囊,逆着源源不断涌入中州城的人流,离开了这座即将有盛事到来的雄城。
北冥修大概能猜到他会去哪里。
陆临溪在以前护送余落霞的时候,就被当作是千机阁出来的人物,千机阁与鬼域八门之间的关系想来也非同一般。
按这家伙的说法,只要他愿意,在千机阁可以凭机关术横着走。
那就在那里横着走吧。
北冥修目送友人离开,在心中如此想道。
朝阳之下,与北冥修一同相送陆临溪的,只有他的影子。
但他并不孤单。
因为他的朋友就在路那头的人潮中,尚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