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渐近,长安城的砖瓦都被染上了橙红色,谢盈站在霞光里,就好似从大漠走来的少女。
萧珂久久的不愿放开她的手,知道鼓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该送你回去了。”
谢盈点点头,马车便将她送回了西北侯府。
穿着这样去了同心堂,周氏着实被她吓住了,难道这位陈王不喜欢二娘穿着圆领袍,便试探了问了问。
她摇头,遇刺的事她并不敢说,便编了个理由,“出门了才发现,衣衫上带了面粉,沾了水便弄不掉了。”
周氏听后眉头越发蹙紧,心中忐忑便对谢盈说教起来:“今日几个仆妇追着你都拦不住你,这下倒好,在陈王眼前落了像。”
谢盈附和的点了点头,却又一脸不在意,宋娘子立在周氏身后,便将她的神情收在眼中。
“盈儿,”周氏沉沉的唤了一声,谢盈赶紧笑脸相迎,“阿娘,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有分寸的!”
周氏只好沉沉的叹了一声,宋娘子便为谢盈帮腔了,“阿姑,你莫要担心,有我呢。”
回首看了一眼,周氏一直觉得宋锦琴这个娘子妥帖,她也谢盈也不过年长几岁,和二娘更能说得投缘的。
“罢了,你们去吧!”周氏带着叹息和无奈对谢盈下了逐客令。
谢盈也犹如大赦,赶紧转身离开。
浣花堂亮起了灯,谢盈托腮坐在窗前,正发呆。身后响起脚步声,谢盈才回过神激动的回头:“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却见宋锦琴站在不远处,谢盈不由得一愣,“嫂娘怎么过来了?”
宋娘子亲自将两人的菜式布开,“出去了一日,你一定是饿了。”
说着她将筷子递到了她的手中,谢盈接过后二人便一同用饭,直到谢盈吃得心满意足后,此撤走了饭菜。
“嫂娘,”谢盈看着她眨了眨眼,“你今日来有话对我说吧!”
宋锦琴含笑点头,便示意自己带着的婢子将东西放在桌上,谢盈只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宋娘子神情沉了些,发出一声叹息来:“你今日在阿姑那里有所遮掩,手背上的伤怎么回事?”
谢盈瞥了一眼,咬了咬唇才缓缓开口,“嫂娘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
“二娘,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宋锦琴担忧的看着她,谢盈也犹豫起来,虽然只是去逛了逛东西市,这一路挺精彩的。
沉默良久,宋锦琴只好道:“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了。”
谢盈咬着唇,谨慎的盯着她:“嫂娘,这件事更不能让阿娘知道。”
宋锦琴点了点头,谢盈便将今日的事都说了一遍。宋娘子听得震惊却又带着笑。
“上一次多了一件披风也是为了这个?”
她发问,谢盈顺势便点了点头,这才回过神有些惊讶的看着宋锦琴,“嫂娘想得好快。”
“之前我都以为只是因为太阳偏西后,你衣衫单薄,才披上的,可是后来我看见你的裙子上又有些乌黑发红的污渍,我又以为是你脏了衣裙。”
宋锦琴认真的看着她,“脏了衣裙不假,可那些污渍是血吧!”
谢盈只好点头,赶紧补充:“不过那次的只是一些小蛇,这一次的是人……”
“上次是蛇,这一次是遇上了刺杀的人”宋娘子拉住她动手,越发的紧张,“二娘,你都救了陈王两次了。”
她动了动想要挣开,便错会了她的意思:“嫂娘,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到西北侯府的。”
宋娘子叹了一声,“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嫂娘要说什么?”谢盈往后靠了靠,想要逃避什么。
“晒书日我问过你的。”宋锦琴探了探身子,谢盈眉头便蹙了起来,“嫂娘问的什么……”
沉默了一会,谢盈才猛然想起,即刻为自己辩驳起来:“嫂娘,真的没有!”
“陈王可是圣人之子,若是受伤,我在他的身侧,又身怀武功,西北侯府必然首当其冲被御史台针对的。”
宋锦琴不确信的继续问她:“二娘,真是只是为了这个才救陈王的么?”
谢盈狠狠的点头,“嫂娘,真的是这样!”
随后却听见宋娘子又一次叹息,谢盈也没注意只当是她松了口气,还不忘笑着宽慰她:“这下嫂娘放心了吧!”
此时宋娘子却是摇了摇头,“两三月前的流言,也并没见御史台说过半句西北侯府的不是。”
“我才回京,他们也不敢这个时候就开口……”
宋锦琴咬了咬牙,“二娘你是真的不懂么?”
“要懂什么?”谢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嫂娘,我真的不会让西北侯府陷入皇权之争的……”
谢盈说着都要哭了,怎么解释了这么久,宋娘子还是一副无奈担心的样子。
“二娘,”宋锦琴的话开始带着语重心长,谢盈赶紧凑近了些,“你就,没有想过五大王他喜欢你么?”
“什么!”谢盈惊讶的看着宋娘子,刚才这么久原来都是“鸡同鸭讲”了。
回过神,谢盈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不可能,五大王怎么会喜欢我?”
“那日兰亭集,陈王望向你的眼神就是喜欢。”宋锦琴笃定的说,谢盈也赶紧摇头否认,“怎么会!”
宋娘子再次确定的点头,“我看向秋郎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神情。”
“嫂娘,你别说了。”谢盈将陈王的眼神又想了一遍,气势越发的弱了,她就要动摇了。
“当年阿爹阿娘之所以让我和哥哥摆脱世人眼光学习不同的东西,就是为了远离皇权之争的。我不能喜欢陈王,阿爹也不会让我嫁入皇家的。”
她说完又看向宋锦琴,宋娘子只好再次点醒她,“喜欢就是喜欢,为何要夹杂那么多的他念?”
谢盈默然。
瞧着夜深,宋锦琴也不再追问她了,也该让她认认真真的想一想。
“不要这般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再想一想真的是为了堵上御史台的嘴才救他的么?”
谢盈看着宋锦琴走远,整个人便趴在了几案上,反复自问:究竟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