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其实并不是家家铺子初一到初十都歇业,有那后院住人,前院做买卖的,也就三十年夜关了半天,初一一大早便打开门做生意,一做就做到又是一个来年三十的。
高掌柜在跟青果做完交接后,按计划的时间,出发去了明城。
“果儿,你说我们这老店新开的,要不要买挂鞭炮放放?”罗小将一脸兴奋的问道。
青果看了看被一家人收拾了两天一夜,处处干净整洁的桌椅碗筷,笑眯眯的道:“当然要的,新年新气像嘛,就算是讨个吉利,这鞭炮也是要放的。”
“哎,那明儿一早我跟爹去买鞭炮。”罗小将说道。
青果撩了眼这几天寡言少语,看她时总带了点小心翼翼的罗兴祖。罗兴祖见青果朝他看来,不由自主的又是身子一僵,然后目光便转了开去。
这是被自己吓到了?
“行,记得买挂长点的,贵点没事,但务必要响要长。别放到一半断了!”
“嗯,知道哩,你放心吧。”
青果便朝林氏看去,“店里原来用的厨子,我打算还继续用,你们怎么说?”
“那我们岂不是每个月都要付工钱,万一生意不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青萍连忙“呸、呸”唾了两口,神色讪讪的说道:“我,我没意见,你们决定吧。”
青果笑着朝青萍靠过去,笑道:“姐,放心,我们家的生意肯定红红火火蒸蒸日上的。”
“嗯,果儿说得对。”罗小将大声道:“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生意肯定会好的。”
林氏撩了眼一侧浅浅笑着的罗兴祖,对青果说道:“果儿,就按你的想法办吧。先别想着赚钱,先把这生意做起来。”
“娘,您可真有生意头脑。”青果笑着对林氏说道:“很多人都想着怎么赚钱,可很少有人想着,先把客源稳住。”
林氏被青果夸得脸上一红,羞涩的说道:“我,我就是觉得这做生意的事,跟种庄稼一样,是急不来的。”
“对。”青果接了林氏的话说道:“娘说得有道理,做生意是不能急的,越急越容易出错。”
“果儿,你主意最多,你说吧,要怎样做,我们都听你的。”罗小将表态道。
青萍连忙跟着说道:“是的,果儿,我们都听你的。”
青果笑眯眯的看着目光灼灼朝她看来的青萍和罗小将,又看了看同样一脸期待之色的林氏,最后才将目光看向了罗兴祖,见罗兴祖虽然目光还是有些闪烁,但却是重重的点了头。青果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想过了,酒楼的生意不但要做,还要将它做大做好。厨子和之前的伙计都留下,你们也不用担心工钱的事,腌酸菜的生意,我们还是要继续做的。我想着,在酒楼外面弄块地出来,我们自己摆摊卖。”
青果这想法是早就有的,但之前也没跟林氏他们系统的说过,现在她一说,林氏不由便犹疑的问道:“那,醉仙楼的秦掌柜能同意吗?不是说不能卖给别家吗?”
“当时跟秦掌柜签的那协议是说不卖给别家酒,并没有说我们不能在镇里零卖。再说了镇里跟城里那么远,我们又不大批量的卖,秦掌柜应该不会说什么的。”青果说道。
“那,零卖,卖多少钱一斤?”罗小将问道。
“根据秦掌柜那边的价钱来吧,酸芋头杆子就四文钱一斤,腌咸菜就五文吧。”青果说道,见林氏几人脸上同时绽起一抹惊愕,她嘻嘻一笑,解释道:“零卖,肯定是要贵点的,不然秦掌柜该不乐意了。”
可不是,秦方可是大主顾,这零卖的价钱自然得让他心里舒服才行!
“就按果儿的意思办。”罗小将拍桌道:“这样,我们家就又多了一样进项。”
青果她早在离开三坑村前就把做酸咸菜的事安排好了,那十几亩荒地上的萝卜、白菜,她跟林善文说好赶在开春前全拔了,白菜做腌咸菜,萝卜除了继续做酸萝卜外,再开发些别的品种出来。还有,她得想办法看看这个架空的朝代有没有雪里蕻,赶在这个冬天种一季春天收一茬。这样,醉仙楼那块,这雪里蕻,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还有。”青果看了林氏等人一眼,说道:“我打算给酒楼换个名字。”
“换名字?”罗小将错愕的问道:“果儿,之前不是说还用高家酒楼这名吗?怎么……”
之前,青果确实没想过要换这酒楼的名,因为觉得高掌柜是个实在人。但随着她心里对这酒楼这块业务的越来越娴熟,想的越来越多,她就越觉得这名字必须换!
“我是这样想的。”青果看了罗小将等人,缓缓说道:“我们必竟是向高掌柜租赁这屋子,并没有完全买下来。万一酒楼做大做好了,高掌柜不租给我们了,怎么办呢?换个名,到时,我们就可以把酒楼的牌匾带走,自然,客人也就会跟着走!”
“高掌柜他不是这样的人吧?”罗兴祖犹豫的说道。
青果笑了笑点头道:“嗯,高掌柜可能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我们不能不多想一点,未雨绸缪有备无防嘛!”
“那果儿,你想过改个什么名吗?”
“我这里想了几个名,说给你们听听,你们看哪个好,就用哪个。”
青果将她想的那些名,一一说了出来。
“食为天、客来安、食客来、食全食、食香阁、客上居。”她看着呆若木鸡的林氏等人,呵呵笑道:“你们选一个吧。”
“果儿,都是你想的?”罗小将怔怔的问道。
青果点头,但心里却着实鄙视了自己一把,这可不真不是她想的,而是前世的一种记忆。感谢八点档的肥皂剧,让她没有关健的时候掉链子!
“你……”罗小将瞪着青果的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果儿,你这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
是一个异世的灵魂!青果暗暗说道。
“哎,我脑袋里装的当然和你脑袋里装的是一样的东西!”青果没好气的说道:“快说,你们觉得哪个好。选好了,就去制匾额,时间可是不多了。”
只是这店名的意见却是分成了两拨。
林氏觉得食为天好,叫起来朗朗上口。罗小将却觉得食客来好,不但朗朗上口,还带有一定的彩头!
“食为天。”林氏说道。
“食客来。”罗小将说道。
青果笑眯眯的朝罗兴祖和青萍看去,“爹,姐,你们的意见呢?”
“都好!”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青果“噗嗤”一声就给笑出来了。
真不愧是父女俩,和稀泥的本事,一等一的!
“那就食为天吧!”青果对罗小将说道:“食客来也好,但是不如食为天高大上。”
“高大上?”罗小将一脸不解的说道:“什么是高大上?”
“嗯,就是高端...
、大气、上档次。”
罗小将将“食为天”和“食客来”在嘴里反复的说了几遍,最后点头道:“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店名的事定下来了。
青果又拿出几份制的菜谱,说道:“这是我找卖字画的文秀才写的菜谱,你们也看看吧。”
说着,将手里的写着菜名的竹简放到桌上。
“我的意思是以后每一个月都出一道新菜。”
青果制定的都是前世最平常的一些家掌菜,不难做,价格又实惠。
“宫保鸡丁、鱼香肉丝、水煮肉片、水煮鱼、农家小炒肉、糯米蒸排骨、剁椒鱼头、盐水鸭、白切鸡、回锅肉。”
青果将生简上的菜名一一念了,念到哪,便指到哪。必竟这一家五口四个文盲。
“果儿,这些字你都认识?”青萍狐疑的看向青果。
青果嘻嘻笑道:“文秀才写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他写一个,我让他教一个。然后,我就都背下来了。”
林氏到是不管青果是怎么认识这些字的,她只一脸为难的看着青果,“果儿,这些菜别说烧,我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哎,娘很简单的,我回头跟你讲一下,你就知道了。你那么聪明,肯定不用学都会的。”青果说道。
林氏被青果夸得很不好意思,红了脸,还要再说,青果已经小手一挥,大声说道:“别怕,娘,有我给你打下手,我在叶家的厨房里,看到那些婆子是怎么做的。”
“你是说,这些菜是你在叶家偷学来的?”罗兴祖一脸担心的朝青果看去。
青果笑了道:“也不算是偷学吧,我不是也教了她们怎么做我家的菜么?这是交换,技术交流。”
心里却说道:屁个技术交流,姐要不说是叶家偷学来的,你们不又得逮着我问,这是哪里学来的吗?
哎,要说这穿越人士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谎言就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好在叶家是这一家子难以触及的高大上,就算是有一天谎言会被揭穿,事过境迁,想必也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困扰。
接下来,大家又商量了下这菜的价格怎么订,还有自家做的那些酸咸菜也被当成餐前开胃小菜,每桌送两碟,不计入饭钱里。又把自自的分工定了下来,青果负责守柜台,收钱记帐,青萍负责管理酒楼外自家摊子上的小菜。林氏负责管厨房,罗兴祖则负责跑堂。
“嗯,要是没意见,就这样说定了啊!”青果说道。
“我……我为什么没活?”罗小将不满的说道。
“因为你要去上学堂。”青果说道。
话落,又朝林氏等人看去,说道:“娘,我们家必须有个识字的。你们说呢?”
林氏和罗兴祖互看了一眼,点头道:“嗯,是这么个理,我们也没意见。”
罗小将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觉得自己没为这个家出上力,但关于读书的事,是早就决定好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反对。
“嗯,那我再跟大家把工钱定一定吧。”青果说道。
“还要定工钱?”青果一脸不解的说道:“赚来的不都是自家的吗?”
青果笑道:“是啊,赚来的都是自家的,可这些钱,我是打算存下来以后买房子买地,置嫁妆备聘礼的,不能谁想用了,都去刨两个是不是?”
三个孩子里,青萍年纪最长,再过二年,就到了说婆家的年纪了。一听青果的话,当即红了脸。罗小将到是还没这感觉,但他已经习惯了听青果的,当下点头附合道。
“果儿说得有道理,钱得存着,等多了,就可以在镇上买房子买地了。”
“那这工钱,怎么算呢?”林氏撩了眼一边的罗兴祖,问青果道。
青果便说道:“每个人一天的工钱是三文钱。以后各自的开销都从自己的工钱里支,公中的钱不得私用!”
“嗯,我没意见。”罗小将当即说道。
青萍也连忙说道:“我也没意见。”
青果朝林氏和罗兴祖看去,“娘,您们俩呢?”
林氏似笑非笑的睃了青果,轻声说道:“娘没意见,娘就是不拿工钱都没事。”
“我,我也没意见。”罗兴祖连忙跟着表态。
一天三文钱,那他一个月下来也有九十文钱,是一笔不小的钱呢!
青果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罗兴祖,漆黑的眸里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她这包子爹,是不是觉得他可以拿这九十文钱去贴补老宅子那些人?那他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不管前世还是这世,青果始终觉得,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责任!
一个男人,你要么不成家,既然成了家,那就要对你娶的那个人负责,对你带来这个世上的生命负责!而很显然的是,罗兴祖这个三个孩子的爹,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责任!
一切议定,青果做结束话。
“行,十五那天,我们开门营业。”
青果话声一落,罗小将和青萍齐齐失声道:“为什么是十五,人家家都是初十。”
“十五元宵,有集市,人多。”青果简明扼要的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青果一家人便一意一意筹备老店新开的事宜。又跟之前的厨子和小二接洽了一番。青果甚至许诺,只要生意好,年终会封个大红包!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又是元宵节,又是年后的第一个集市,青阳镇要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青果一家卯足了劲,罗兴祖甚至站到了酒楼外,不管遇上谁,都给人家一个笑脸。招呼几声,从巳时三刻开始,便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店。
“咦,不是高家酒楼吗?怎么成了食为天了?”
“是啊,不过名不错,大气,上口。”
“哎,掌柜的也换了,这是……”
当即便有人走近柜台,对笑盈盈看过来的青果问道:“丫头,你是高掌柜家什么人?他人呢?你是来帮工的吗?”
“高掌柜去他儿子那养老了,这酒楼我家接手过来做。”青果笑眯眯的道:“您们放心,保管让您们吃得满意,今天新开张,所有菜品一律八折。”
“哎,行啊,丫头。只要你这菜做得好吃,我往后还给你带客人啊。”
“那好不好吃,我说了不算,得您们说了算啊!”青果笑呵呵的说道:“放心,包您一百个满意。”
“行,那就试试!”
罗小将和青萍连忙将人带到桌子上坐了,先上一碟炒瓜子,再上两碟开胃小菜,一碟椒油酸萝卜丁,一碟咸菜炒冬笋。其实就这两样小菜都能吃下几碗饭!
“哎,这可真是新鲜,这萝卜我还是第一回看到这吃法。”
有人拿起筷子偿萝卜。
青果笑眯眯的站在柜台里看着,大声说道:“您且吃着,要是...
觉得哪里不好,您说一声,我们好改进。”
“不用,不用,挺好,挺好。”
谁还有功夫搭理你啊,三口几口就将一小碟的椒油萝卜给吃完了,末了,嘿嘿笑着问道:“丫头,再给来盘子?”
“哎呀叔,真不好意思,小店就只免费送两碟,您要真喜欢,点一盘怎样?”青果嘿嘿笑了问道。
“哎,你这丫头,这不是引人上钩么!得了,得了,来一盘吧!”
“好哩。”学堂还没开学,暂时帮工罗小将大声喊道:“给六号桌的客人再上一盘椒油萝卜。”
不多时,罗兴祖便端了一盘子红白相间看了便垂涎欲滴萝卜上来。
生意就算是这样拉开了帷幕。
这一个中午,青果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都没空。
但是看到柜台里装铜钱的小箱子,却是笑得两眼弯成了月牙儿!
值!就是累得像条狗都值。
好不容易过了饭点,青果拿了小铜锁把装钱的小箱子锁了,然后又把小箱子锁到柜台下面的柜子里,这才准备去用口午饭,好好喘口气,迎接晚上的高蜂期。
元宵灯会,虽然青阳镇的灯会不能跟城里的灯会比,但这么一个开年节日,人自然也是不会少到哪去的!
“果儿,果儿。”
去喊罗兴祖用饭的罗小将突的便一阵风的跑了进来。
青果脚步一顿,好笑的朝罗小将看去,“哥,你这怎么弄得好像被狗追一样?”
罗小将一跺脚,呸了一声道:“可不就是被狗追了!”
嘿!青果乐了,她这随口一说,怎么就真说准了。
“狗呢?我看看,是哪条狗这么大胆子,敢追我哥呢!”青果打趣道。
罗小将扯了青果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大伯和小叔来了,正跟我爹在那边说话呢!”
青果顿时便拧起了眉头。
罗兴财和罗兴旺来了,罗兴祖不避着,还跟着这两人躲角落去说话!这包子,到底想干什么?!心里一股无名火顿时就起来了。
不想,青果才跟罗小将出了店,罗兴祖却是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见到黑着脸的罗小将和青果,步子一顿,神色讪讪的说道。
“果儿,小将,你们怎么出来了?”
青果捅了捅罗小将。
罗小将当即问道:“爹,我大伯和三叔呢?”
罗兴祖吓得猛的就朝青果看去,嘴里连声说道:“小将,你胡说什么,好端端的问你大伯和三叔干什么?”
“爹,你还想骗人!我明明看到你和大伯还有小叔在墙角呆着。怎么就……”
罗兴祖急得直摆手,“小将,你看花眼了,那不是你大伯和三叔,那是……”
“那是谁?”青果淡淡问道。
罗兴祖一僵,期期艾艾的朝青果看去,“果儿,你大伯和三叔他们没,没……”
“我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又或者是想让你干什么。”青果冷声说道:“你只需要记住,我会干什么就行了,不信,就先试试。只是,我提醒你,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话落,看也不看罗兴祖一眼,牵了罗小将,转身就往里走。
罗兴祖耷拉着脑袋站在那,脑海里一遍遍的是罗兴财和罗兴旺的话。
“二弟,你看你这么大酒楼开着,与其请别人,不如让我和三弟来帮你。”
“是啊,二哥,你请别人也是出工钱,请我们也是请,这肥水总不能流外人田吧?”
林氏见罗小将黑着张脸,青果也是脸色很难看,以为是生意不好,他们心里不舒服,给两人一人夹了只荷外蛋,安慰道:“嘟着嘴干什么,就算是没赚到钱,赚到人气也不错啊!”
罗小将看了看林氏,没吭声,只是狠狠的咬了口碗里的荷包蛋。
青萍扯了把青果,轻声问道:“看到爹没?他怎么没来吃饭。”
青果没好气的说道:“他是神仙不用吃饭的。”
“怎么说话呢!”
青萍斥了青果一声,放了手里的碗就站起来要出去找罗兴祖,恰在这时,罗兴祖从外面走了进来。
“爹,吃饭了。”
“嗯,吃饭吧。”
罗兴祖在罗小将身边坐了下来,罗小将捧着饭碗就站了起来,坐到了青果身边。罗兴祖顿时愣在了那。
“小将,你干嘛呢!”林氏不解的问道。
“没事,没事,吃饭吧。”罗兴祖连忙摆手道。
谁想到,罗小将却是将手里的饭碗放桌上一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铁青着脸看向罗兴祖说道:“你为什么还要搭理我大伯和三叔?你到底要粘粘乎乎到什么时候?我说了,你可以不跟着我们来的,你非得要跟着我们,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们过得好?”
“小将……”
罗兴祖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将,你说什么?”林氏看向罗小将,凝声问道:“什么你大伯三叔的?”
罗小将已经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豆大的眼泪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听到林氏问话,他抬手胡乱擦了把脸,指着罗兴祖说道:“我看到我大伯和三叔喊他,三个人站在墙角叽叽咕咕的说了老半天,要不是我和果儿过去,他们还不散!”
“小将,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青萍犹疑的问道。
罗小将抓起桌上的碗就朝青萍扔了过去,吼道:“你跟爹一样,就是不上墙的烂泥,人家跟你说几句好话,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你是不是没被人弄死,你心里不痛快啊!”
青萍脸一白,下一刻眼眶就红了,别过脸轻声啜泣起来。
“小将,你干什么呢。”林氏站起身,扯了把罗小将。
罗小将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娘……”
青果其实是挺能理解罗小将这心情的,这就好比一个从出生起就关在笼子里的人,有一天,他走出了这个笼子,享受到了自由。但是,现在面临着随时会被关回笼子的可能,怎么会甘心呢?!
林氏朝青果看去,见青果正捧着个碗吃得麻香麻香的,不由便摇头,不明白青果什么时候心这样大了,这时候还吃得下饭。
青果见林氏朝她看来,举了举手里的碗说道:“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得下饭。”青萍没好气的嘟囔道。
“那我不吃饭,这事情就能解决了?晚上的客人不用招待了?”青果朝青萍看去。
青萍被青果问得半响说不出话。
青果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干净,这才放了手里的碗,对看着她的罗小将和青萍说道:“这事其实挺好解决的。”
“怎么解决?”
青果笑眯眯的看了林氏,说道:“娘跟爹和离呗,我们都跟着娘,这样,爹就是不想我们过好日子,也没辙是不是?”
...
“果儿,你疯了。”青萍失声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哪有……”
“没事,我知道你心疼爹怕爹身边没人照顾,到时你就跟着爹,我和小将跟着娘。”青果话落,回头看向林氏问道:“娘,您同不同意。”
林氏点头,“你们愿意跟他的跟他,愿意跟我的,跟我,我没啥意见。”
青果见青萍脸都白了,她暗暗的叹了口气,果然圣母体质是会遣传的!就青萍这样的性格,真不知道,往后她要是嫁的男人不行,要被怎样的搓磨!
青果转头朝罗兴祖看去,言简意骇的说道:“爹,好话歹话,我都跟你说了。我们没拿刀逼着你,选我们。同样,你也别逼我们陪着你犯贱,你看行吗?你要是拿不定主意,那就让我们替你拿主意,回头写张义绝书,大家两清。”
“……”
青果没看罗兴祖,而是对罗小将和林氏说道:“吃饭吧,不吃饱饭哪来的力气赚钱养活自己?不论是嫁人还是投胎都是技术活,我们技术不行,那就后天努力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在打罗兴祖的脸啊!就差没指着罗兴祖的鼻子骂他是个渣了。
林氏想了想,对罗小将说道:“好了,别难过了,果儿说得对,先把饭吃饱了才行,我们是只能靠自己的。”
罗小将抬手胡乱的抹了把脸,端起碗就往嘴里拼命的塞饭,看那阵势就好像要把自己给撑死一样。
“小将,会噎着的……”
林氏的话还没说完,罗小将就被噎得在那伸脖子。
“快,快吐出来。”林氏连忙起身拍罗小将背,对青果说道:“果儿,快倒水过来。”
青果怜惜的看了眼被饭噎得脖子青筋纠结的罗小将,拿起桌上的汤递了过去,“哥,喝口汤吧。”
罗小将摇头,愣是憋着气要将那口干饭咽下去,哪怕眼泪都给痛出来了。
“小将,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想心疼死娘,是不是!”林氏哽了嗓子,不由分说的拿起桌上的汤碗,就往罗小将嘴边喂。
青果叹了口气,回头对看得已经呆在原地的罗兴祖说道:“你看到了吗?这难道就是你生养我们一场的目的?这么多年,你除了给了我们生命,你给了我们什么?你记住,如果子女可以选择,你永远不会有做我们父亲的权利!”
“扑通”一声,罗兴祖捂着胸口跌坐在凳子上,他瞪直了眼看着青果。
青果扯了扯嘴角,根本就无所谓罗兴祖的目光,而是对林氏说道:“您去放碗面给哥吃吧,您自己也吃点,晚边我们还有得忙呢。”
林氏点头,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青果这个时候是真庆幸,没有让厨子和小二跟她们一家一起吃饭,不然这脸真心是丢大了!
这样闹了一场,这饭除了她,怕是没有一个人吃饱。
青萍垂了头一声不吭,她心里也知道,自己今天怕是站错队了。不然,青果不会不叫林氏把她的面也做上!有心想说上两句话,可是等她一抬头,却发现青果早就走远了。
“爹,”青萍朝脸色像鬼的罗兴祖看去,半带着艾怨的问道:“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您既然舍不得我大伯和三叔他们,您干嘛要跟着我们来?”
“青萍……”罗兴祖舔了舔干裂的唇,轻声说道:“爹,爹舍不得你们啊!”
“那你到底想怎样啊!”青萍急得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掉,“您也看到了,果儿、小将、娘,她们现在是连我也怨上了。您难道真不怕我娘跟您和离?”
罗兴祖张了张嘴。
他当然怕,可……
青萍没等到罗兴祖的回答,点头道:“我跟您说清楚了,我娘如果真跟您和离,我肯定是跟着娘的,打死我,我也不会跟您。”
话落,青萍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她得吃面去,不然,这晚上的活哪有力气干。
罗兴祖看着一桌子动也没动几筷子的菜,叹了口气,端了碗,想着能扒几口算几口。谁想到,小二从后面拿了个托盘走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收桌上的菜。
罗兴祖连忙站了起来,问道:“你,你这是……”
“对不住了,东家。”小二赔了笑脸说道:“老板娘让我跟您说一声,这饭太糙,怕是不合您口味,您外头去吃一口吧。”
说着,便手脚利索的将桌上的饭和菜搁在手里的托盘里,三步并两步的走了开去。心里却是嘀咕开了,这一家子还真是好笑,一桌子的饭菜,不吃,搁厨房里吃阳春面!
“小将,多吃点。”林氏将碗里的面往小将碗里拨了拨,轻声说道:“你要吃多点,才能长高长大,等你长高长大了,就能当家了。”
罗小将重重点头,三两下便将碗里的面下了肚,又“咕噜、咕噜”的把一碗汤都给喝了。瞥了眼捧着碗低头不声不响吃着的青萍,对林氏说道。
“我去前面看看,就果儿一人在呢。”
林氏点头,“去吧。”
等罗小将大步走了出去,林氏这才转头对一侧低头小口吃着面的青萍说道:“青萍啊,你心疼你爹,娘知道,也理解……”
“娘……”青萍抬头,红了眼眶说道:“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林氏摇头,三个孩子其实都懂事,不懂事的是这个家的大人!大人做孽,孩子受罪。
“青萍,娘就跟你说一句话,你记住了。”
青萍看着林氏点头。
林氏一字一句道:“不管是在这个家,还是在你将来的婆家,你都得知道,谁才是你能依靠的人。”
“娘……”
青萍又是羞,又是急的看向林氏,但当对上林氏极为认真的目光时,她心里的羞和急,慢慢的褪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林氏叹了口气,抚了青萍的头,轻声说道:“青萍,不要像娘一样,半辈子过得窝囊,没个人样。娘走过的路,真的不希望你再走。”
“娘,我不会的。”青萍急急说道:“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的。”
林氏点头,安慰的说道:“娘相信你,娘肯定相信你的。”
青萍便长长的吁了口气。
前堂,罗小将走到青果身边,看着她在一张纸上,拿着根鹅毛沾着墨写着串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由问道:“果儿,你这是什么?”
“哦,我算帐呢,看看我们中午赚钱没。”青果头也不回的说道。
罗小将一听青果是在算帐,不敢出声了,就安静的站在青果身边看着她在那张纸上继续划着一些,他不认识的奇怪的符号。
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青果拿上手里的帐册,对罗小将说道:“哥,你找我有事?”
“赚钱没?”罗小将却是急急的问道。
“应该赚了,得看下晚上的生意怎么样,因为我们厨房里还有肉啊,鱼啊的成本摆在那,要是都能卖出去...
,肯定就赚钱,卖不出去,就得赔了。”
罗小将便蹙了眉头,轻声念叨道:“菩萨保佑,让我们晚上生意再好点。”
青果笑着说道:“放心吧,晚上生意肯定更好的,今儿有灯会,好多人都得半下午才出来呢。”
罗小将连连点头。
“果儿,你说大伯和三叔来找爹,会是什么事?”
“能有啥事,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钱!”青果说道。
见罗小将又要暴起,青果连忙按住了他。
“你别气了,你就是气死,咱爹不拿定主意,也解决不了。”
“那……那就由着他们来算计我们?”罗小将恨恨道:“惹得起火,我们收拾东西不在这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那可不行。”青果笑了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开个局面,就为他们几个人,我们就放弃这一切?那不是正合了他们心意嘛。”
“可是,总这样三天两头来弄一场,我们这日子还过不过啊!”
青果嘿嘿一笑,挑眉看向罗小将说道:“哥,要是我有主意教训大伯他们,让他们再不敢来找麻烦,你敢不敢干?”
“敢,让我拿刀杀他们,我都敢!”罗小将咬牙道。
青果被罗小将那滔天的恨意吓得抖了抖,连忙说道:“那可不行,杀人偿命,他那是破陶罐,你可是玉瓷瓶,不值得。”
罗小将咬了牙,眼里的恨意稍稍轻减了几分。
青果便低头在罗小将耳边轻声说了起来。等她把话说完,罗小将抬头说道:“这样真的行?”
“当然行。”青果呵呵笑道:“他们不来惹我们,就作罢,他们敢来,你就照我说的去做,保管让他们狗咬狗一场不说,还得安份下来。”
罗小将点头。
“嗯,正好今天是灯会,等打炀了,我出去转一圈,打听打听。”
青果点头,“你出去前,来我这拿钱,没钱办不成事。”
“嗯,我记住了。”
兄妹俩商议好事,罗小将便开始打了盆水,擦大堂里的桌椅。
青果也没阻止他,必竟吃饭的地方,讲究的就是个卫生。人家吃得舒服,她看得也舒心不是!
这一天,申时一过,镇上的人果真又多了起来。
只是这拨人显然比早上的那拨人要讲究,都是些年轻的后生和半大的姑娘。有些是成双成对,有些则是姑娘三三两两成群,小伙五五六六一伙的。
罗兴祖饿着肚子在门外招揽生意,一边频频拿眼去看柜台里与青果说着话的林氏。
上午,他在外面招揽客人,林氏给送了好几回水出来,生怕他喊坏了喉咙。还不时的催他去歇歇,可是下午,从他站在这门外起,林氏连个眼神都欠奉。
罗兴祖不敢说什么,只得更大声的招呼来往的行人,试图让林氏听见他沙哑的喉咙,送碗水出来。
只是,他显然是要失望了。
就在罗兴祖再次将目光觑向柜台时,突然便发现,林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心里一喜,还想着林氏是不是给他倒水去了。只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林氏出来。他顿时就觉得心好像是被挖了一块一样,难过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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