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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看着不愿搭理自己的朱氏,叹了口气,在朱氏身侧坐了下来。
“二弟妹在生我的气吧?”
朱氏哼了哼。
正沏了茶上来的朱妈妈便要开口,魏氏摆手制止她,“阿媛你下去吧,我跟二弟妹说说话!”
朱妈妈便朝朱氏看去,见朱氏没有制止,当下向魏氏告礼退下,但也没走远,而是守在了门边,一边看着院里的动静,一边留心屋里的谈话。
魏氏端了桌上的茶,轻啜了一口,这才轻声对朱氏说道:“见着二弟了吧?”
听了魏氏的话,朱氏猛的便翻身坐了起来,瞪了魏氏说道:“魏素珍你是存心来看我笑话的吧?”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魏氏怔了怔后,叹了口气道:“这都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脾气还是这样的急!”
朱氏手一挥打断魏氏的话,没好气的说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你到是说说,你不是来看我笑话,你来干什么?”
“我来寻你说说话啊!”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朱氏话声一落,便赶魏氏,“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门外的朱妈妈听得一头的汗。
有心想进去打个圆场,可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就在朱妈妈干着急,打算硬着头皮往里走时,魏氏却开口了。
“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不欢迎我!难道你不欢迎我,我就不来了?”
妯娌几十年做下来,就像魏氏了解朱氏是什么人一样,朱氏对魏氏的为人也是有几分解的,她的记忆里,魏氏并不是多事的人,相反,年轻时还有几分自扫门前雪的孤傲。怎么这才几年没见,魏氏却似变了个人一样?
朱氏抬头朝魏氏看去,半响,犹疑的问道:“你脑壳坏了?”
魏氏听得失笑,没好气的说道:“你脑壳都没坏,我怎么就坏掉了!”
可不是么?
大老爷叶明德可比叶明霖靠谱许多,身边除了魏氏这个老妻就是当年屋里侍候他的丫鬟,魏氏过门三年,丫鬟生下一女后,才被提了姨娘。前些年那位庶小姐嫁人后,老姨娘干脆就在屋里供了个小佛龛,天天吃斋念佛了!
反观朱氏这一房,闹得最历害的时候,就差把屋子给拆了,死一户口本!
说朱氏不羡慕魏氏,那是不可能的,同样是兄弟,为什么大老爷叶明德就是君子端方,温良如玉!而叶明霖却是刚愎自用,蛮不讲理?
朱氏那些年没疯,还真是大大出人意料!
叹了口气,朱氏对魏氏说道:“你是不知道,我有时候,其实宁愿自己脑子坏掉了,脑子坏掉了,记不起那些事,这心里也就不用刀扎一样痛!”
“都过去了,现在楠哥儿和羽哥儿都大了出息了,正是能孝顺你的时候,你还想那些事干什么?”魏氏拍了朱氏的手轻声劝道:“人啊,过日子总是要往前看的是不是?”
朱氏笑了笑。
是啊,日子总是要往前看的!
“话是这样说,我也想着往前看,可……”朱氏摇头,想了想,对魏氏说道:“你来,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说一说,你看看可行不可行!”
魏氏一则心里同情朱氏,二则叶明德有交待,这下一代,就看叶楠和叶羽的了,往后他们膝下的三子,怕是还要叶楠和叶羽提点着。
虽然知晓依着朱氏的脾性,怕是这事不那么好办,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说吧,可不可行,总要说出来才知道。”
朱氏点头,她轻声说道:“我想带着楠哥儿一家和羽哥儿搬出去住,大嫂你看行不行?”
魏氏脸色顿时变了一变。
朱氏见魏氏变了脸色,心里顿时一紧,连忙解释道:“大嫂,你别误会,我说要搬出去住,不是说对你和大哥有什么不满意,而是……”顿了顿,咬牙道:“我听说叶钰那个贱种要回来了,让我跟他呆在同一个院里,我真怕哪天我一个忍不住,便要了他一家子的命!”
魏氏抚额,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她这一辈子,娘家爹洁身自好,后院没什么糟心事,嫁到夫家,公公婆婆也是明理阔达,虽说不能将她当亲女儿一样疼,但却是连句重话也没说过!可谁能想到,一个小叔子,一个妯娌能让她把一辈子没经历没看过的都经历遍看个遍!
“你听谁说,老七要回来的?他在魏州府的依兰县当他的县令当得好好的,干嘛回京来?”魏氏问道。
朱氏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巴不得叶钰那个贱种死在依兰县,可是……
“是羽儿跟我说的。”顿了顿,轻声道:“大嫂,你想想,叶明霖他跟我耍横耍了一辈子,怎么会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前一回,他作低伏下,不就是为了那个贱种想走我爹的门路,替他安排个富庶些的县吗?”
这事魏氏是知道的。
朱氏这么一说,魏氏便想起另一件事来。
三天前的夜里,二老爷叶明霖匆匆的赶了回来,一回来就拉了大老爷叶明德在书房说了一下午的事,她还记得那天大老爷回到屋里,把她出嫁时带来最喜欢的那套粉彩的茶盏给打碎了一个!
当时,她问出什么事了,大老爷只说是手滑给打了,现在想起来,哪里是什么手滑,分明是气的!
“老七在那边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这离三年一考不是还没到吗?”魏氏轻声说道。
宣朝的官员,三年一次考核,分优,良,差,三年要都是优就能往上提提,有优有良平级调换,要是三年都是个差,这七品官也就不用当了!
朱氏先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她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打听去,想了想说道:“等安定下来,我回娘家一趟,去问问我爹去。”
魏氏点了点头,心里到是打算着,回头她就去问自家老爷去!
“大嫂,你看我这搬出去的事,你是不是帮我去跟大哥说说?”朱氏一脸期望的看着魏氏。
魏氏其实是巴不得朱氏搬出去的,朱氏搬出去了,她也就能过回自己的太平日子了!当下,点头道:“说,我肯定替你说,只是,你也知道,我们两房并没分家,这没分家却分府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只想带楠哥儿和羽哥儿兄弟俩走,怕是……”
言下之意是,你能不能考虑把叶明霖也带走!
朱氏顿时瞪圆了眼睛,对魏氏说道:“大嫂你不会是想让叶明霖那个老不死的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呃!
魏氏很是无语的看着朱氏,心道:且不说你是大学士府的千金小姐,便说你都是当祖母的人了,你这说话就不能顾忌着点?这进了小辈耳里,像什么话!
“你的意思,我肯定会跟老爷说,行了,你歇着吧,我去准备晚上的接风宴!”魏氏说着站了起来。
朱氏因要魏氏替她递话,这会...
子便客气了许多,跟着起身,道:“我送送你。”
“不用,你躺着吧,坐了那么多天的船,想来也累得够呛。”魏氏阻止。
但朱氏执意要送,她也只能由着她!
待到了门口,魏氏拦了朱氏,让她回去躺着,朱氏再三请她向大老爷叶明德说另置府邸的事时,魏氏默了一默后,轻声说了句。
“弟妹,其实这话,你让羽哥儿和楠哥儿说比我说要有用的多!”
可不是嘛!
不论是叶楠还是叶羽,他们提出来,那是他们想换个环境孝敬母亲,由魏氏提出来,那意思就不一样了!
到显得是魏氏不容朱氏一般,要赶她们母子出府。
朱氏听了魏氏的话,脸上闪过一抹讪然之色,吱唔着道:“大嫂,你先替我在大伯跟前探个风,回头我再让楠哥儿和羽哥儿去说。”
魏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候在门外的丫鬟婆子见着魏氏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夫人,大奶奶使人来寻了你几回,说是有几道菜色拿不定主意,想请您去看看。”说话的是魏氏屋里的管事妈妈吴妈妈。
魏氏皱了眉头,淡淡道:“这过两年就是要做婆婆的人,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将来怎么教导媳妇。”
底下侍候的丫鬟婆子大气也不敢出。
吴妈妈因着往常没少收楼氏的好处,壮了胆子说道:“夫人,这是大奶奶对您的孝顺哩,你想,左右只是家宴,就算是有几个错处,您还能拿了说事?”
魏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就因为是家宴,她才特意放手让她们去试手,可就是个家宴都得使人来问她,可见,这人也就这么回事了!
魏氏忽的便顿了步子,回头朝吴妈妈问道:“四奶奶呢?”
“四奶奶带着人在花厅里准备桌椅什么的。”有婆子答道。
魏氏皱了眉头,不悦的道:“她怎么不去厨房里帮忙?”
没有人敢回魏氏的话,谁有那个胆说是大奶奶和二奶奶联手起来冷落四奶奶的话!
也亏得魏氏是经历过朱氏和董姨娘的后宅硝烟的,一个眉眼间,哪里还能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官司!
想通了,脸上的神色便越发沉的能滴出水。
“一个个就知道窝里横,到了外面个个都成了那软脚虾!”
“吴妈妈你去跟你四奶奶说一声,就说是我说的,让她去厨房里帮着她大嫂和二嫂看看菜单,商量出个章程来,务必将今儿个家宴给我办齐整了!”魏氏说道。
吴妈妈大气不敢出,连忙了应了声“是”急急的去了花厅。
魏氏心里有气,想着三个儿子比不过叶楠和叶羽也就算了,怎么这媳妇也比不过,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看看人家芮氏将个自己的小院打理的那是水泼不进不说,还能让楠哥儿一颗心思全都在她身上,即便是现在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了,屋里也没收用个人!
哎!
魏氏想着自己顺风顺水过来的几十年,又想了想朱氏那鸡飞狗跳的几十年,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又想想叶楠兄弟俩,最终除了叹气还是只能叹气。
这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且说,朱氏才送走魏氏,正在屋里思量着,要想个什么办法让叶楠同意搬出去住时,小丫鬟在外面回报,说是三奶奶来了!
朱氏这才想起,芮氏她有了身孕了,适才看了下,那肚子大得好个箩一样,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她都还没来得问一问。
这么想着,一迭声的道:“快,快请了三奶奶进来。”又回头对朱妈妈道:“你去迎一迎,她是双身子的人,可别磕着哪碰着哪!”
“是,夫人。”
朱妈妈笑盈盈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便扶了大腹便便的芮氏走了进来。
芮氏上前便要跟朱氏福身行礼,朱氏连忙道:“快拦着,快给我把她拦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些虚礼!”
朱妈妈当即一把给搀住了芮氏,一边扶了她去朱氏下首坐,一边说道:“三奶奶,您不顾惜也顾惜点肚子里的孩子吧,老夫人还盼着您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给她生个乖孙呢!”
芮氏一手抚了肚子,一边腼腆的笑了道:“娘放心,太医说了,孩子很好,很健康!”
朱氏点头,待芮氏在她身侧坐了,她倾身上前看了看,唇角绽了抹笑道:“这胎应该是个闺女了吧?”
芮氏低眉顺目的答道:“这个太医没说,只说孩子挺好的!”
朱氏听了便笑道:“傻瓜,太医又没生透视眼,哪里就能说出是男是女了!”顿了顿,轻声说道:“是娘想你生个闺女,闺女好啊,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
这话芮氏可不好接。
虽说当年她嫁进叶府的时候,朱氏和董姨娘的恶斗已近尾声,但日子长了,有些事就是你不想知道,也有人说与你知道。
当年朱氏折在董姨娘手里的除了已经出世牙牙学语的五子,还有腹中已然成形的一个女胎,胎儿落下时还有呼吸,只可惜却是回天无力!若不是董明珠出手太狠,老太爷也不会悍然出手,亲自赐了董姨娘三尺白绫!
五爷和那个夭折的小姐,是朱氏心里不能碰触的痛!
芮氏笑着将话题换了一个,轻声问道:“娘一路上都还好吧?天麟一直都念叨着您,还嚷嚷着说要去码头接您,后来知道您是和睿王爷他们同行,这才消停了下来。”
“要不,怎么说是我的乖孙呢!”朱氏听了芮氏的话,脸上的笑是怎样也掩不住。
朱氏就着叶天麟的生活起居问了几句,最后便说起叶天麟的婚事来!
“我打算过两天便去你舅舅家一趟,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要是行的话,就先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朱氏说道。
芮氏想了想,轻声说道:“这怕是不合适,九弟他这个做叔叔都还没……”
“羽儿的婚事,今年也要给他定下来!”朱氏打断芮氏的话,说道:“先跟你舅舅他们把天麟和姵雯的事说一说,敲定下来,省得到时被人半路截了胡,伤了我那乖孙的心!”
芮氏点头,叶天麟和朱姵雯本就是表兄妹亲,再说姵雯那孩子是她看着大的,品性什么都没得说,性格也很是活泼,最难得是两人两情相悦!
只是……芮氏默了一默,试探的对朱氏问道:“娘说要给九弟定婚事,可是九弟有中意的姑娘了?”
朱氏哼了哼,冷声道:“他到是有中意的,只可惜我是不会让她进门的!”
这府里,别人不知道叶羽和青果之间的官司,芮氏却是隐约猜到一点的。
她原想着依自家婆婆疼小儿子的心,这事就算是心里不乐意,但肯定也是会成全的,不想,现在一听,却是与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一时间到...
是不由的怔了怔。
朱氏看着芮氏怔在那,眉梢一挑,看了芮氏道:“怎么,他和那小贱人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芮氏连忙摇头道:“娘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我这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只不过是,之前九弟借着天麟和姵雯的手做了些事,我这心里有些猜想,但也不敢肯定就是!”
朱氏气恨道:“你真是个榆木疙瘩,羽儿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他是那好管闲事的人吗?早不知道跟我通个气,这会子,却是叫我跟他母子反目,亲人成仇人!”
芮氏连忙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道:“媳妇做错了事,请娘责罚!”
“哎,你这是干什么!”朱氏不高兴的看了芮氏,“我只不过那么随口一说,你至于吓成这样吗?回头万一惊着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楠哥儿还不得恨死我这个做娘的。”
话落,朱氏摆手,对朱妈妈说道:“还不快扶了三奶奶坐下。”
“是,夫人。”
朱妈妈上前扶了芮氏小心坐下,轻声道:“三奶奶,夫人就是那刀子嘴豆腐心,也就是您跟前,她还能随意的说上几句,这要换了别人,有些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意思是,拿你当自己人,才这样随意的!
芮氏却是暗暗的叹了口气,心道:您还是别拿我当自己人吧。您这自己人当得太让人心惊胆战了!
朱氏见着芮氏一脸惶惶的样子,顿时觉着没趣。
摆了摆手道:“你回去歇着吧,你这身子没事别到处走了。”
“是,娘,那儿媳先退下了。”芮氏说着便要起身。
朱氏却又忽的出声道:“芮哥儿媳妇,你这如今有了身子,芮哥儿身边是谁服侍?”
芮氏抬起的脚便僵在了那。
好一会儿,芮氏才转了身,轻声说道:“媳妇身边的云珠是个伶俐的,这些日子一直是她侍候着的。”
朱氏点了点头,这才摆手示意芮氏退下。
芮氏一出屋子,朱妈妈便轻声对朱氏说道:“夫人,您这是何苦呢?三爷跟三奶奶好好的蜜里调油一样,生五少爷的时候,三爷为这屋里的事不是还跟您闹过,您这会子怎么又……”
当年芮氏刚有了叶天麟,朱氏便将自己屋里侍候的大丫鬟给了叶楠,叶楠为这事跟朱氏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芮氏挺着有身孕的身子居中调和,才消停了下来。
为这事,叶楠后来跟朱氏一直就处得淡淡的,看起来不像母子,到是有几分上下级的关系!
用叶楠的话来说,就是,你自己饱受后院妻妾争妾宠之苦,怎么还想把你的生活复制到自己儿子媳妇头上不成?你这是自己过得苦,就想让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啊!
朱氏瞪了眼对朱妈妈说道:“她自己侍候不了芮哥儿,还想霸着不放不成?这天下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芮哥儿到现在膝下就只天麟一个孩子,她也不知道检讨检讨?还敢来挑我的理不成?”
朱妈妈只有长长叹气的份。
夫人喂,这不是三奶奶要挑你的理,而是你在把三少爷往外推!
这话朱妈妈也只能放心里过一遍,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好了,您这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趁着离晚膳还有点时间,闭一会儿眼吧。”朱妈妈扶了朱氏往里屋走。
朱氏躺在床上,千头万绪一时间觉得心好似架在火上烧,一会儿又觉得寒气从脚底板直往头上冲,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却终还是睡着了。
且说,芮氏离了朱氏这,回到自己院子后,今天服侍她去朱氏那的大丫鬟云锦,将屋里的人都退下后,这才轻声开口。
“奶奶,您真让云珠云服侍三爷?”
芮氏揉了额头,皱了眉道:“不然怎么办?话都说出来了。”
“可是……”云锦急得脸一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芮氏见她这般,不由皱了眉头道:“这是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去,你急得这样红脸白赤的干什么?”
云锦叹了口气,轻声道:“奶奶,您糊涂了不是,奴婢和云锦是打小便在您身边侍候的,且不说三爷待奶奶您一心一意,奴婢们有多兴,单就是说奴婢和云锦是一早就跟奶奶言明了的,奴婢日后是要给奶奶您做管事妈妈的!”
大户人家陪嫁的丫鬟,要么就是给姑爷做通房,以后当姨娘,要么就是配了姑爷跟前得力的小厮,成亲后继续给自家小姐做管事妈妈。
芮氏初嫁怀了叶天麟的那会儿,因云珠和云锦还小,就是要提姨娘也轮不上她们两个,等她们再大点,看着自己小姐和姑爷过得和和美美,越发拿定主意,这姨娘是不要当的,做个奶奶屋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才是要紧的!
听得云锦这样说,芮氏不由便笑了道:“你傻了不是?这牛不喝水,还能强按脖子?三爷是什么人!且不说我早与他说过云珠的事,单说我只要把老夫人今天的话在他跟前提提,他一准就会把云珠的婚事给提前办了!”
听了芮氏这样说,云珠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定了下来。
末了,却是撇嘴不屑的道:“这老夫人也是好笑,她自己当年跟个姨娘闹得要死要活的,原该格外疼惜人些,谁知道……”
“云锦!”芮氏沉声喝断云锦的话,“我这是越发把你纵得没个样了是不是?老夫人是你能在背后编排的?回头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别说奶奶我不管你死活!”
云锦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认错。
“奶奶,是奴婢错了,奴婢该死!”说着便作势要打自己的嘴巴子。
芮氏淡淡道:“好了,你也不用吓成这样,我就是告诉你,有些话就是再明白也不能说出来,祸从口出,这话我不知道跟你说了多少回,怎么就不长记性?这点上,你啊,要多向云珠学习。”
“奶奶教训的是,奴婢记住了。”云锦声道。
芮氏摆了摆手,“你去把云珠喊来,这事我们得跟她说一声,不然,她那闷性子,从别人那听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是,奶奶。”
云锦当即退了下去。
待云锦退下,芮氏却是靠坐在罗汉床上,半响没个言语,只眉宇间却是阴沉的历害。肚子里的孩子好似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快,翻腾的历害,芮氏不敢再多想,连忙喊了外面侍候的小丫鬟沏了杯茶进来,又让小丫鬟梵了一柱静心香,整个人这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云锦便把云珠喊了进来。
“奶奶,”云珠才进屋,便走到芮氏跟前,轻声道:“眼瞅着您这没两月就要生了,奴婢出去了,您怎么办?”
芮氏看着一语便点出关健的云珠,脸上多少便有了几分不舍。
她原是打算着,等自己这一胎生好,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放了云珠出去,一则,有这时间,云珠也能带出接班的人来,二则,她身边确实少不了云珠这样稳妥的人!
...
可谁会想到,朱氏一回来,就把她的安排全部打乱了!
芮氏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别担心我,这屋里那么多侍候的人,哪里就真少不了你了!”话落,笑了说道:“不是还有云锦在吗?她可是一直不服气你来着,这会子正好让她试试,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奶奶,奴婢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云锦一听芮氏的话,连忙开口道:“奴婢虽然嘴里要说,可是云珠吩咐下来的事,奴婢哪一件没给她办好了!”
“知道,知道!”芮氏笑了道:“你们俩都是我的好丫鬟,我原想着隆隆重重的把你们俩给嫁了,可是……”芮氏看着云珠,叹了口气道:“云珠啊,委屈你了!”
“奶奶快别这样说!”云珠连忙摆手,“奶奶待奴婢们的恩德,奴婢就是来世做年做马也报答答不了!”
芮氏本待再叮嘱云珠几句,不想外面有小丫鬟说三爷回来了。
芮氏连忙由云珠侍候着,起身出云迎叶楠。
门帘才打起,叶楠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眼瞅着大腹便便的芮氏迎了上来,连忙摆手道:“你出来干什么,赶紧去坐着,仔细磕着碰着。”
芮氏笑了道:“哪就那么精贵了!”
话落,跟着叶楠进了内室,侍候叶楠更衣。
往前这事也是芮氏做的,芮氏有孕,叶楠又不要丫鬟贴身侍候,这事便就他自己动手了!见芮氏跟了进来,叶楠先把芮氏扶了在屋内的椅子里坐下,他找了一身家常的道袍出来换了,这才坐到了芮氏跟前,打量了一番,说道。
“今天都还好吧?孩子有没有闹腾你?”
芮氏抬手扶了盆似的肚子,笑道:“没有,孩子很乖,我想这胎肯定是个闺女,晓得心疼娘!”
叶楠便笑了点头道:“嗯,是闺女就好,我可不想再做严父了,你都不知道,天麟在皇宫里到处跟人说,他娘是天底下最温柔最和蔼的娘。”
芮氏“噗嗤”一声笑了道:“那肯定就说爷您是天下最凶最严历的爹了?”
叶楠哂笑一声,但笑不语。
“这孩子,回头我好好说他一顿!”芮氏心疼的道:“哪有这样编排自家爹爹不是的!您对他严历,还不是为他好!”
叶楠摇了摇头,温润的眉眼间满是浓浓的疼惜之情,“孩子嘛,还小,知道什么。没事,不要说他。”
“还小,这可都快娶媳妇了!”芮氏挑了眼看着叶楠吃吃的笑。
有时候芮氏真是不得不感叹,苦难总是能让人成长。
想想,要是没有朱氏和叶明霖的那一番折腾,她到哪里去找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待她如珠如宝,膝下的孩儿也是百般疼惜千般宠爱!
叶楠闻言,不由便抬头朝芮氏看去。
芮氏算着时间,怕是叶楠回来的消息该传到朱氏那了,便起身催促道:“爷,您回来还没去娘那吧?您快些过去吧,娘那边怕是要等得着急了。”
叶楠便起身道:“好,那我过去给娘请安,你就别去了。”
芮氏笑了道:“太医也说了,我这身子还是多动动的好,妾身陪着你一起去吧。”
叶楠想了想,说道:“也好。”
芮氏照例带了云锦在身边侍候,一行人往叶老夫人的主院走去。
“怎么不让云珠在身边侍候?”叶楠对芮氏说道:“这些日子不一直都是云珠侍候的吗?”
芮氏原正想着要怎么把云珠的事跟叶楠说,现在听叶楠提起,少不得便将之前在叶老夫人跟前的话说得给叶楠听。
“爷,您是个什么意思?”芮氏朝叶楠看去。
到不是芮氏就能做了叶楠的主,而是叶楠明确跟她说过,他夫妻二人间不会再有别人,是故,芮氏才能那般笃定的安排云珠的事。
叶楠听完芮氏的话,修致温柔的眉眼间顿时便有了一抹薄怒,抿了嘴半响不曾言语。
芮氏见他这样,便低了头,不再出声。
良久,眼见得快要到朱氏的主院了,叶楠忽的淡淡说了一句,“这些年父亲身边也没个照料的人,我看应该跟大伯母提提了。”
啊!
芮氏怔怔的朝叶楠看去。
这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自家夫君这是要替公公纳小妾?
那还不翻了天!
叶楠说完这句话后,却是一改之间的阴郁,转身扶了芮氏,轻声道:“让云锦先去通报一声吧。”
云锦得了吩咐,当即上前几步,不多时,朱妈妈便自屋里迎了出来。
“三爷来了,夫人才念叨着呢,您就来了。”
叶楠笑着上前与朱妈妈见礼,“母亲身边,这些年有劳妈妈照顾了。”
朱妈妈连忙摆手道:“都是老奴应当的,三爷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叶楠笑了笑,回头扶了芮氏对朱妈妈道:“劳妈妈通禀一声吧,就说我带着媳妇来给母亲请安了!”
朱妈妈眉开眼笑的道:“三爷快进去吧,不用通报,老夫人正等丰您呐!”
叶楠这才扶了芮氏进屋。
屋子里,朱氏小睡一觉才刚刚醒来,正懊恼着之前没把想搬出府的事跟芮氏说,让她在叶楠跟前通个气,谁晓得就听院里的丫鬟说“三爷和三奶奶来了”。
朱氏才高兴想着,趁着就母子二人,不如把这事当面跟叶楠提了,可是一听芮氏也跟了来,当即不乐意了!
她头前才吩咐她,没事不要乱走动,怎么这回子又来了?难不成,她男人来给亲娘请个安,她都不放心,得看着!
这样一来,等叶楠和芮氏进了屋,抬头对上朱氏淡淡不悦的脸时,两人不由便愣了愣。
这又是怎么了?
看着之前朱妈妈的样子,不像是屋里的这位不高兴啊?
叶楠朝朱妈妈看去。
朱妈妈也是一头雾水,明明老夫人还高兴的不行啊,怎么这回子,就变了脸了?
“夫人,三爷和三奶奶来给您请安了。”朱妈妈上前,频频与朱氏使眼色。
朱氏默了默,稍倾,抬头对叶楠淡淡道:“你媳妇是有双身子的人了,头前娘才说过,让她没事不要乱走动,怎么这回头,我的话就成了耳边风?”
叶楠听着朱氏的话,点头道:“母亲说得有道理,是孩儿疏忽了。”回头对芮氏道:“那你先回去吧,母亲都免了你的早晚请安,你自己越发要小心仔细着点。”
在场的人,只怕除了与芮氏没有人听明白叶楠话里的意思。
芮氏扶了肚子应了声是,又转身跟朱氏行了一礼,然后由着云锦扶了走出去。
朱氏眉眼这才柔和下来,看着离自己有些远的叶楠,朱氏指了身侧的位置说道:“楠哥儿,你坐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娘好些年没见你了。”
叶楠笑了笑,起身走到朱氏跟前坐...
下。
“母亲一路上可好?”
“嗯,有你弟弟照料着,又是跟着王爷的船,挺好的!”朱氏说道。
叶楠点了点头,问了些路上的情况,话锋一转,突然道:“母亲可见过父亲了?”
朱氏脸上的神色一变,稍倾,冷了声音道:“楠哥儿,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可以认他这个父亲,但是我不认!”
叶楠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才一回来,下人便将事情都与他说了。
原也没指望他们俩能破镜重圆,只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的把日子过着就是。为人子女该尽的孝道,他还是尽,只是……叶楠挑了挑嘴角,温润的眸滑过一道暗芒。
要是青果在,她一定会说,这兄弟俩,怎么算计人的时候,这表情竟是这么的像!
“楠哥儿,娘这里有件事,想与你说说,你替娘给办了好不好?”朱氏小心觑了叶楠,问道。
叶楠抬头看向朱氏,“母亲请说,孩儿办得到的,一定替您办妥。”
朱氏点头,“您一定能办到的,只是,就看您肯不肯了!”
叶楠对着朱氏但笑不语。
朱氏没办法,真心觉得有时候儿子太出色,其实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楠哥儿,我想带着你们一家人还有你弟弟搬出去住,你说好不好?”
叶楠便想起他才下衙时,叶羽候在门外与他短短说的几句话。
“母亲要是提出分府另住的事,你就跟她说,分府可以,但断没有留下七哥和父亲的道理,若是回头御史拿这个作所柄参了外祖和大伯,大家丢官弃职的,母亲的私房能不能养起两府人!”
叶楠垂眸,掩尽眸中的笑意。
他的这个弟弟,向来知道怎么拿捏人的痛脚,怎么让人就范!
为着那个罗青果,阿九这是要跟母亲抗上了?!
“那七哥和父亲……”叶楠朝朱氏看去。
朱氏脸色一白,冷声道:“他们与我们有关系?”
叶楠顿了顿,稍倾,轻声道:“一则,母亲没有与父亲和离,所以在外人眼里他还是我和职权九的父亲,七哥便也还是我们的兄弟!二则,这打从宣朝开朝立国就没有说,一家人分两家住的!儿子真要这么做了,只怕回头御史就得参儿子一个不孝不悌的罪名!”
“你少拿御史来说事。”朱氏身子一直,瞪了叶楠说道:“阿九跟睿王爷是什么关系?你在国子监为官这么多年,那些老御史家的儿子都在你手下,你还怕了他们几个糟老头?”
叶楠笑笑,抬头看了朱氏,“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世间万事都得讲个道理不是?皇上想要拿人还得事先给个罪名!更何况儿子我?”
朱氏气得怔在那,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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