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原以为所谓的问菊轩一定是偏僻安静不为人知的角落,谁想,脚下的路,却是向着园子里一栋某处气势恢宏的建筑而去。
这不由得又让青果疑惑,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想了想,青果使了个眼色给林小桃。
林小桃步子便略略慢了半拍,等拉开了些距离后,她压低声音与铃儿说了几句。青果则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走在她前面的细长眉丫鬟在等了几息后,便有些不耐烦,
“哎,这位姐姐,你头上的绢花好好看啊,在哪里买的啊!”
铃儿上前讨好的拍着细长眉丫鬟的马屁,只可惜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细长眉丫鬟连个眼神都欠奉!
襄荷看了眼青果。
青果摇了摇头。
“哎,姐姐,你人又长得好,身材又好,眼光又好,就是朵绢花也能戴出不一样,只是……”
细长眉丫鬟拧眉,厌恶的挑了眼铃儿。
青果差点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能干的铃儿啊,这一招先扬后挫,果然比一味的拍马屁要来得有用!
“姐姐,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千万别生气,我这就走。”铃儿说完就要走。
“只是什么?话说一半留一半是个什么意思?”
“哎,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姐姐说,你这皮肤这么好,要是能用跟我们夫人一样的胭脂,姐姐就更好看了!”
适才林小桃被夫人们围住,打听她脸上的胭脂时,丫鬟也是听了几耳朵的。像她这样的三等丫鬟,月例不说跟候爷夫人世子夫人身边的丫鬟比,就连府里稍有些头脸的管事身边人都不如!
那些正经主子身边的一等丫鬟动不动就是十几两的脂粉往脸上搓,她就算是不吃不喝,一年也攒不下那一盒脂粉钱!
细长眉丫鬟撩了眼铃儿,眼珠子一转,轻声说道:“我可不敢跟你们夫人比,我们做奴才的,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才是正经。”
“话可不能这样说!”铃儿少年老成的说道:“谁愿意一辈子做奴才啊,姐姐又是生在这样富贵的人家,这收拾的齐整些,说不得哪天就得了贵人的眼,一步凳天呢?”
一步凳天?!
细长眉丫鬟想着前些日子才被爷收用的丫鬟,论姿色,自已不比她差!不就是穿得不如她,打扮得不如她吗?要是,自已像她一样……
“话是这样说,可是……”细长眉丫鬟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瞒妹妹你说啊,我在这府里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身边的丫鬟,靠着那几个月例钱,别说添件像样的首饰,便是一盒好点的胭脂都买不起!”
“哎,姐姐,瞧你说的!”铃儿嘻嘻笑着,手腕一翻,一盒胭脂就递了过去,“我们夫人日前赏了我一盒,正巧今天我带在身上,就送了姐姐你吧!”
“哎,这怎么好!”嘴里说着不好,却是一便将铃儿手里的胭脂拿在了手里,“可是你一番好意,我也不能拒绝的是不是?”
“是,是,当然是不能拒绝的。”铃儿连连点头。
“不过,我跟你说啊!”把胭脂塞到袖笼里,细长眉丫鬟挑了眉头,一脸刻薄的说道:“胭脂是你要送我的,可是,你也别指望从我嘴里能打听到什么!”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铃儿笑了说道:“我可不是跟姐姐做交易,我只是看着姐姐生得这般好,不忍心姐姐被埋没了罢了!”
细长眉丫鬟哼了哼,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脸,下巴昂得越发的高了!
这边厢,襄荷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青果听。
“你也别指望从我嘴里能打听到什么?”青果唇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翻脸便不认人,又恢复成一别生人莫近样子的细长眉丫鬟,轻声说道:“这就是说,真的挖了坑等我跳了?”
襄荷点了点头,目光一蹙,对青果说道:“姑娘,要不,奴婢把她拖到一边审一审,看看这荣阳候夫人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青果摇头,“她一个三等的小丫鬟,你就算是把她打死,她也知道不了什么核心的内慕!”
“那……”
襄荷狐疑的看着青果。
青果翘了唇角,伏在襄荷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
未几,襄荷瞪大眼看着青果,一脸抽搐的问道:“这……这真的可以吗?”
“怎么就不可以了?”青果冷冷一笑,说道:“她荣阳候府不是以未来国舅自居吗?那就让他们知道,脸不够大,偏要充胖子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襄荷想了想,点头道:“是,那奴婢等会找个借口,就去安排。”
青果点头,“你有把握吗?”
“有!”襄荷点头道。
“那行,等会,你找个借口溜出去吧。”
“姑娘,您呢?”襄荷看着青果问道:“奴婢走了,万一郑家的人来了,姑娘你怎么办?”
“放心吧,她们大费周章,把我骗到这来,肯定不是为的谋命,你只要动作快点,这场好戏就够京都城传上个十天半月了!”青果说道。
襄荷点头,“姑娘放心,半刻钟时间内,奴婢一定把事情都给办妥!”
“好!”青果点头道:“姑娘一定给你拖半刻钟的时间!”
两人这边才商量妥当。
细长眉丫鬟已经不耐烦的回头说道:“文夫人,罗姑娘,你们能不能快点啊,这眼见着便要开席了,回头赶不上,奶奶又该责怪奴婢了!”
“嗯,我瞧着这身上的茶渍也干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直接去入席吧。”青果说道。
“……”细长眉丫鬟咬了咬嘴,讪笑道:“这怎么好呢?若是让客人知道了,还道我们荣阳候府连身衣裳都拿不出。姑娘,还是脚下快些吧,前面就是问菊轩了!”
青果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给襄荷。
襄荷脚下一顿,木着脸对细长眉丫鬟说道:“我肚子痛,我要方便。”
呃!
青果差点就捂脸!
妹妹啊,虽然知道你大了会是冰美人,可是,这个时候,你能不能稍稍圆滑点啊!青果不由便想起了鬼灵精怪的凤梨!
“问菊轩里有地方,你再忍忍,就到了。”细长眉丫鬟同样冷了脸说道。
襄荷面无表情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人有三急?这是能忍的事吗?”
细长眉丫鬟眼见得这都快小半刻钟了,若是再拖延下去,误了上头交待下来的事,自已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原也没打算让罗青果带了丫鬟跟过来,眼下,即然能支开丫鬟,自然更好!
这么想着,便抬手指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假山,对襄荷说道:“那假山边上有个小木屋,放着恭桶,是用来招呼今天的贵人的,你去吧!”
襄荷眉头也没抬...
一下,转身就走!
气得细长眉丫鬟狠狠的啐了一声,骂道:“没教养的东西,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话落,讥诮的撩了眼青果和林小桃,丝毫不怕自已的话被她二人这样当面听了去!
青果耸了耸肩,心道:是啊,可不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吗!你一个做奴才的当着客人的面便这般猖獗,可见,那些有关于荣阳候府的传言是真的了!
接下来的路,青果几人到没再叫细长眉丫鬟为难,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不多时,便看到一处隐约的小院。
站在小院外,青果抬头打量了眼眼前的小院。
这会子才看仔细了,这里似乎是后门,并不是小院的正门!
“姑娘,快些进去吧!”
丫鬟在一边催促着。
青果点了点头,拾脚便要往里走,身后响起林小桃的声音,“果儿……”
青果步子一顿,回头朝林小桃看去。
“怎么了,姨?”
“果儿,这真的是问菊轩吗?”虽然问的是青果,但话却是对细长眉丫鬟说的。
丫鬟连忙点头,一迭声的解释道:“文夫人,这里就是问菊轩,对了,我领你们走的是后门,因为前门有些远!”
林小桃犹疑的看向青果,她几乎是百分百肯定这里面有猫腻,并且也相信,青果肯定也看出来!可是,为什么青果却还是要往里面走呢?
“文夫人,你要是不想进去,就在外面坐会儿吧,反正罗姑娘换身衣裳也很快的。”
“不用了,我还是陪着她吧。”
林小桃上前,牵了青果的手,往里面走。
院内收拾的很是整齐干净,正屋门扇虚掩,东、西两边的窗棂半开,好像在敞开透气似的!
“罗姑娘,我去看看,送衣裳的人怎么还没到!”
青果点了点头。
细长眉丫鬟便转身走了下去。
她一走出去,林小桃便攥了青果的手,急声说道:“果儿,这里有古怪,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我知道。”青果扶住林小桃的手,轻声说道:“姨,你别急,我已经让襄荷去安排了。”
林小桃怔怔的看着青果,“你让襄荷去安排什么?”
青果翘了唇角,冷冷一笑道:“没什么,让青果去请了个人来替我唱完这一出戏!”
林小桃还要再问,青果却是抬头对铃儿说道:“铃儿,你去看看,那丫鬟还在不在门外。”
“是,姑娘!”铃儿退了下去。
青果这才回头对林小桃说道:“姨,她们费尽心思把我们领到这么个说不偏僻又不偏僻,说热闹又取静的小院,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不就是想来一出人前抓奸吗?”
“抓奸?!”
林小桃脸都白了。
“没错,抓奸!”
“那……那,我们还呆在这干什么啊!”林小桃上前攥了青果的手,便急急的往外走,“这种事,别管是真是假,只要沾上了,就像白纸染了墨,一辈子也洗刷不干净了!”
青果才要开口,铃儿却是急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惶惶的说道:“不好了,夫人,姑娘,门被从外面锁了!”
“门锁了?”林小桃怔怔的看向青果,急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果儿,襄荷呢?你快让襄荷来带我们离开,襄荷不是很历害的吗?”
“姨,你先镇定下来。”青果抬手扶了林小桃的双肩,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林小桃看,一字一句道:“你相信我,这事,我绝不会让她们如愿,相反,我还会让她们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
林小桃摇头,眼睛都急红了。
“果儿,你还小,你不懂,这女人一旦沾上一个淫字,那就是死路一条啊!”末了,又咬牙切齿的骂道:“这荣阳候府太歹毒了,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也干得出,你可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啊!”
话落,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啪啪”的直往下掉。
青果无语了。
照说,她家小姨也是经过风雨的人,不该这样情绪波动的像变了个人一样啊!
青果叹了口气,只得对林小桃说道:“姨,你看,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她们就算是有想要嫁祸,不也得想法子把你骗走?不然,哪有带着自已亲姨与人幽会的?所以,你只要不离开我,她们的计划就一定不能成功!”
林小桃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荣阳候府还能扔两个男人进来,给我们姨甥俩一人一个不成?”
青果连忙继续安抚。
院子外面一处临水的太湖石旁。
郑五奶奶盯着细长眉的丫鬟不高兴的说道:“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了叫你想办法把文夫人引开吗?”
“奶奶,您是不知道,那罗姑娘精得跟只猴似的,半途还说不换衣裳了,奴婢是好不容易把她又哄又骗的才引进了过去,实在是……”
“闭嘴!”郑五奶奶圆润的脸上生起一抹历色,瞪眼道:“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干什么?还成天的想着去大奶奶院里侍候,我跟你说,就这样的猪脑袋,你给世子夫人提鞋,人家都嫌你笨!”
丫鬟被郑五奶奶骂得满脸血红,垂了眉眼站在那,指甲将掌心都给扎破了,也浑然未觉。
郑五奶奶还待再说,一个十一、二岁穿一身血青衫子的丫鬟急急的走了过来,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奶奶,大奶奶来了!”
丫鬟说的大奶奶,自然便是荣阳候府世子夫人,潘氏!
郑五奶奶深吸了口气,狠狠的斥了句,“我看,你怎么跟大嫂交待!”
话落,转身迎了出去。
潘氏与喻氏正低声说笑着往这边走来。
郑五奶奶赔了笑脸上前,“见过大嫂,段大奶奶。”
潘氏摆了摆手,喻氏则是对郑五奶奶笑了笑。
“五弟妹,怎么样,都办妥了吗?”潘氏问道。
郑五奶奶脸上便掠起一抹难看的颜色,回头狠狠的瞪了眼那细长眉的丫鬟,正想着怎么开口,才能把过错都推到丫鬟身上,不想潘氏却是把她脸色看在眼里,当即便拧了眉头,不悦的说道。
“怎么了?看五弟妹这神色,事情好似是没办好?”
“不是……”郑五奶奶咽了咽干巴巴的喉咙,赔了笑脸说道:“人到是引过去,就是……”
“就是什么?说话别吐吐吞吞的,这好在是念安跟我们有着打小的交情,这要换个人,让人怎么样看我们荣阳候府?正经的主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灵清!”
平时,潘氏也没少仗着身份,训斥众人,但今天却是当着外人的面……郑五奶奶一瞬间,脸上的颜色就好似开起了染料房,几种颜色齐齐上阵!
她身后的细长眉丫鬟则冷冷的翘了翘唇角,做...
了个无声“啐”的动作。
“文夫人也在屋里。”
尽管百般不愿,但郑五奶奶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潘氏当即便变了脸色,狠狠的盯了眼郑五奶奶,怒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时,埋怨婆婆偏心,说那么多妯娌谁手里都有事,就你没事,现在给你事做了,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你……”
“算了。”喻氏在一边,打断了潘氏的话,轻声劝道:“在屋里就在屋里吧,原也不是真要做什么,只是给她们一个教训罢了,大奶奶,你也别说五奶奶了,这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不是?文夫人不肯走,五奶奶也不能把她抢出来。”
郑五奶奶听得连连点头。
潘氏沉沉叹了口气,对喻氏说道:“唉,那现在怎么办呢?”
喻氏淡淡的觑了眼潘氏,心道:说别人笨,你才是个蠢的,我就算是有主意,还能当着这些人说出来?
“先过去看看吧。”喻氏对潘氏说道。
话落,拾脚便往前走。
潘氏怔了怔,但下一刻,便连忙跟了上前。
眼见郑五奶奶还要跟上来,潘氏步子一顿,回头喝道:“还跟着干什么?那么多客人等着招待,你还不快去!”
郑五奶奶一噎,等她回过神来时,潘氏已经追上喻氏走远了。
“我呸!”郑五奶奶对着潘氏的身影,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活该你一辈子没儿子!”
潘氏自然听不到郑五奶奶这满满咒恨的话语。
她走到喻氏身边,轻声问道:“念安,那我们要不要把计划也变一变?”
“不用了!”喻氏掩嘴,笑了说道:“小姨心疼外甥女,帮着掩饰外甥女与人幽会,这说出去,也不知道人家是说这外甥女寡廉鲜耻,还是说这做姨母的丧心病狂?”
潘氏一怔,稍倾便明白过来,连连击手说道:“哎呀,还是你聪明,这一转眼,就想出了法子!”
喻念安垂眸轻笑,掩尽眸中不屑。
她忽然就有点明白,公公为什么会支持恭王,而不是睿王了!
光看看这郑家的作派,便也知道似以时日,若是恭王如愿问鼎大宝,公公岂不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真正的权臣!不似帝王胜似帝王!
潘氏回头便对身侧自已的心腹丫鬟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告诉袁焕话应该怎么说!”
“是,奶奶。”
丫鬟退了下去。
喻氏便往一侧的花荫下站了站,侧头看了潘氏说道:“那袁焕靠得住吗?”
“放心吧,是我们爷亲自找的人,惯常在胭脂堆里打滚的人!且不说之前守在文府门外,认过人了,便是他那张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一张嘴,她罗青果就算是浑身有嘴,也别想扯得清!”
喻氏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丽侧妃那边,是不是使个人送个信过去?”
潘氏连忙道:“你放心,这边一闹起来,那边就会带了人过来。”
喻氏点了点头,手里的帕子甩了甩,说道:“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
“可不是吗!”潘氏附合道:“哎,我这才走了多少路,身上便是一层的汗。”
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闲话来。
不多时,潘氏吩咐下去传话的心腹丫鬟走了回来。
喻氏便看到一抹穿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的高挑身影,摸到了门边,几下便开了门上的锁,转身走了进去,反手将门虚掩了起来。
“人进去了!”身侧的潘氏一阵兴奋,对潘氏说道:“走,我们摸过去看看。”
喻氏淡淡的说道:“急什么,再等等!”
潘氏虽说觉得不能亲眼看到戏的开场,小有遗憾,她还是遵照了喻氏的意思,没有急着上前。直至小院里响起一声惊呼和怒喝,她才转头看向喻氏。
喻氏点了点头。
潘氏便对身边的人开始分起工来。
“你去把消息递给大姑奶奶,让她请了王妃过来!”潘氏对自已的心腹丫鬟说道。
“是,奶奶。”
丫鬟转身,飞快的跑了下去。
潘氏又招了几步开外,另外的的三个丫鬟吩咐道:“你们去把人引这边来!”
“是,奶奶。”
另外三个丫鬟也飞快的退了下去。
等丫鬟们都各自散开了,潘氏这才笑盈盈的对喻氏说道:“念安,走,我们戏去!”
喻氏笑着转身朝小院走去。
才走到小院门口,便听到院子里声势锐利的喝骂。
“混帐东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敢乱说一句,本公主立刻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喻氏和潘氏的脸上的笑意,在听到那声“本公主”顿时便僵在了脸上,下一刻,两人立刻转身便要往外走,不想,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两人推进了虚掩的院门。
一进院子,两人便如同雷击般,脸色灰白的僵在了那!
屋子里先帝御封的永平大长公主正目光如刀的朝她二人看来。
“公主!”
潘氏和喻氏怔怔的看着,站在正屋门口,正脸色涨红,胸膛一起一伏的永平大长公主!嘴里好似吃了几斤黄莲,苦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好,好一个荣阳候府!”
穿玄金二色缎子滚边墨绿竹叶暗纹五彩撒花缎面对襟褙子下配灰蓝撒花马面裙的永平大长公主,说出这一句话后,返身便上前一把拎住了吓得跪在地上瑟瑟颤抖的袁焕,历声道,“走,跟本宫进宫去!本宫到是要问问皇上,他这是想干什么?就这么容不下我一个霜居的寡妇吗!”
潘氏吓得一步上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公主,公主,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您息怒,您千万息怒!”
永平大长公主是先帝嫡出,生她时,先帝在外征战数月,敌军久攻不下,她一出生,敌军大败,那个时候先帝还只是王爷,皇帝御笔亲书,赐号永平郡主,并当着朝臣之面言道她是大宣国的福星。
待得先帝继位,永平郡主便成了永平大长公主!夫,永平候在随先帝征战大宛时,为救先帝被敌军乱箭穿心而死!先帝驾崩前,亲赐丹书铁卷,言明,即便是公主谋反,亦赦无罪!可以说宣国上下,除了皇上,皇后娘娘都得避大长公主三分颜色!小小一个荣阳候府,对上大长公主,岂不是螳臂挡车!
潘氏一跪,喻氏想也不想,当即便也“扑通”一声跪下了。
喻氏死死的攥着手心,告诉自已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想办法,把自已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只是,尖利的指甲将掌心扎得血肉模糊,也没叫她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来!脑子里乱得就好像有一千匹马在乱跑!
“误会?”永平大长公主将软得如一滩烂泥的袁焕一把推向了跪在地上...
的潘氏,“那就请世子夫人跟我解释解释,这人为什么跑到本公主的这来,说什么两情相悦,生同衾,死同穴的话吧?”
“这……这……”潘氏急得两眼一翻,眼见一头就要裁了下去。
跪在她身边的喻氏眼疾手快,用袖子遮着手,对准潘氏腰间的软肉狠狠拧了一把。
“啊!”
潘氏惊叫一声,回头朝喻氏看去。总算是她聪明,那句到了嘴边的“你干什么拧我”没有喊出口。
但既便如此,却也是成功的将永平大长公主的目光引向了喻氏。
永平大长公主目光看了看喻氏,又看了看潘氏点头道:“好,好,一个以抢军功起家的荣阳候府,一个专喜欢无事生非挟私报复的都察院御史!你们两家什么时候走得这样近了?皇兄,他知道吗?还有,本公主得罪你们了?就算是本公主得罪了,你们能不能换个高明点的手段?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屑于用用脑子,存心挑战皇权!”
这会子不仅是潘氏了,就连喻氏也差点就一闭眼倒了下去。
“公主,公主冤枉啊!臣妇……臣妇不明白公主您说的是什么?”喻氏泪眼朦胧的看着永平大长公主,“臣妇在园子里听到声音,一时好奇便走了进来,臣妇,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永平大长公主嗤笑一声,冷冷道:“回去跟段御史说吧,本公主要进宫,没心情看你们的表演!”
话落,抬脚一脚一个踢翻了跪在身前的潘氏和喻氏,拖着死狗一样的袁焕便往外走。
“公主,公主,不能……”
潘氏不顾胸口的疼痛,转身便扑过去抱永平大长公主的脚,谁想,一扑扑空了,却是抱住了袁焕。
永平大长公主步子一顿,回头居高临下的睨了潘氏,“潘氏,你如此舍不得这男子,他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潘氏被永平大长公主问得一僵,手一松,“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姑母,出什么事了?”
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
庄氏款款自门外走了进来,那些将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夫人们,连忙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永平大长公主讥诮一笑说道:“噢,这个人把本公主拦在屋子里,说本公主与他两情相悦,还说要与本公主生同衾,死同穴。”
饶是庄氏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人,怔了半天,也只说出了“这……这……”
“是不是很匪夷所思?”永平大长公主看了庄氏问道。
庄氏点了点头。
永平大长公主冷笑一声道:“好了,本公主这就要进宫向皇上讨个公道,若是这京都容不得我这个寡妇,本公主便去替先帝守陵去!”
话落,抬脚便往外走。
走到一半,却是指着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袁焕说道:“这个人先暂时放在这,若是少了根头发,本公主灭你荣阳候府满门!”
得了消息赶来的荣阳候夫人,才堪堪到门口,便听到永平大长公主这杀气沉沉的话,脚下一个没站稳,人就往前裁了下去。
恰巧永平大长公主迎面而来,却是看也不看荣阳候夫人一眼,大步便走了出去。
“公主留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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