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这样一讲,我和胖子就哈哈放声开怀大笑,胖子在一旁打趣我,他说,老胡,听出来了没,杨可是担心你找野花。我说,她知不知道野花是啥,都说不准。杨就白我一眼,她说,老胡,你当真我是一老外啊。我说,你难道不是老外吗,你不就是一个老外吗。杨却仰了头讲,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搬山道士,说句老实话,咱们两个,一半一半的。我一时没能搞明白她的一半一半,就望了杨发呆。杨便讲,我是半个摸金校尉,而你是半个搬山道士。她这样一说,连我也哈哈大笑,和杨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两个是相互交流的,她学了我的阴阳术,而我也学了她的搬山术,可以讲,我们之间是相互融合,相互促进的。也好,我想,一半一半的,也很不错。胖子就在一旁翻白眼,他说,你们两个可是够亲密的,让我们眼红啊。我说,你眼红也没用,白眼红,杨是我的女人。胖子就急地差点跳起脚来,他说,还你的女人,你这可是气我啊。我说,就气了,谁让你没有老婆,你要有办法,也找个洋老婆,你真能找下,我就说你有种。胖子摆了摆手,他说,不和你说这个了,白说,磨的嘴皮子还疼,穿鞋的气赤脚的。我听胖子这样一讲,就爽气地笑了起来,我说,胖子呀,也不是我说你,你真就是一个赤脚的。胖子摇了摇他肥胖的大脑袋,说道,赤脚就赤脚吧。
在我们聊天打屁的时候,感觉船行的速度就快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就慢慢黑下来,我最怕船在黑夜之中穿行,令人有一种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的感觉。胖子犯愁,他说,老胡,漫漫长夜又来到了。这时,一直在船舱之中睡着的四眼也走出了舱外。他挤了挤自己惺忪的睡眼对我两说道,你们这是聊啥呢,这么高兴。我说,聊胖子的终身大事。四眼便极不屑一顾地说道,讨个老婆有什么难的,这世道,找别的也许难,但要讨个老婆,还是很方便的,那个找不下老婆的男人,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男人。他这样一说,我知道胖子马上就会急躁起来。却听胖子兴奋地对我说道,老胡,你看,快看船的前面,那是什么。我让胖子这一急一诈的声音吓了一跳,我以为又出现了鬼魂什么的。却发现,在我们的船前面,漂泊着一只船舶,这是一只小型的船舶,看上去,还没有我们船的四分之一大,却五脏俱全,而在船舱之中,却是灯火通明。这样的情况,令我一时有些吃惊。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们正坐在一起,看着一个类似于电视的东西,而在那里面,正演着节目。这就令我感到有些诧异了,在国内,能够拥有一台小黑白电视机,那也得有钱,有级别才成,有了电视,还得有天线。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却有这样的东西,还能演节目。
我赶紧把杨拉了过来,对她说道,杨,你快来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杨探起脑袋看半天,她说,我看像电脑。我一时有些不着头脑,感觉她说得有些不着边际。我说,有人脑,我相信,电脑是个什么玩意儿。杨却神秘地讲,这玩意是高科技。只要有信号,它就可以接受到一些信息。我让她说得一愣一愣,但仍是不解,我说,这玩意,我没听说过。杨就讲,我也是听说,并未接触过。可看它的型号,似乎又比现在的电脑高级。我摇了摇自己发蒙的大脑,说道,你别提这脑什么的了,你看,他们到底是人是鬼。杨就犹豫着说道,这个有些不好讲,以我的经验判断,这些人,弄不好,可是高智慧人类。我说,你再讲讲,什么叫高智慧。难道,我们不是高智慧吗。她摇了摇了头,说道,你就是一个普通的生命,和他们难以相提并论。听杨这样说,我就很生气,说道,我怎么就普通了。杨把一只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她说,别说话,你静静地看就成了,很快,你就可以看到奇迹出现。我知道,杨现在是一名记者,她的视野要比我广阔,她接触的新鲜事物也多。就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杨讲,咱们看他们在眼前,但这可能只是一种假像,他们很可能在我们的千里或万里之外。我一时更加吃惊了,说道,离咱们那么遥远啊。她说,那当然,你看到的,永远都不是真实的,包括你所生活的世界。
我让杨的话吓了一跳,我说,我不是真实的,难道,我还是虚幻的。杨就呵呵一笑,她说,和你说得可都是老实话,不信,你就走着看。我赌气地说道,那就走着看。杨听我如此不开心,就紧闭了嘴巴。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静静地瞅着那只船舶,她说,我要说的是,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进入了一种梦境之中。她这样一说,更把我吓了一跳。敢情,我在大海之上行驶,就是在梦境之中。我就说,不可能吧,我咋觉得自己特真实呢。杨微微一笑,显得极其神秘,她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是没底,她这样说,是吓我,还是逗我呢。在我和杨这些年里,她一直是很严肃而认真的一个人,从来不说笑话,也不夸口,干什么都是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夸夸其谈。但此时,她以一本正经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令我感到有些不大真实。我总觉得她有些一反常态,她的这种样子,让我觉得,杨不是以前的杨,而是换了一个人,换成了一个我所不认识,陌生的人。但杨是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她以一幅玩味的表情瞅着我,她说,老胡,很多时候,生命是以另外一种形态存在着,你睡觉的时候,你仍然在另一个世界之中穿梭,当你做梦的时候,你就是在另一个世界中。她这样一说,直让我出一身冷汗。难道,我每一次的梦境,居然是真实的。
杨指着那艘漂泊的小船,说道,你看它的时候,你认为,那是真实的呢,还是虚幻的。我说,我感觉它很真实。杨摇了摇头,她说,当你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再返回到原地的时候,是不是感到,如若梦境之中一样,心里特失落,特不知所措。我说,有时候有。她说,其实,你仍然处于一种梦境之中。她这样信誓旦旦地话,令我一时毛骨悚然,我不知杨要说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是一直生活在美国的,那是一个比国内高度现代化的国家,也许,她所受的教育,和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的中学生,而她却是名牌大学毕业,在特种部队呆过,也在新闻圈混过。而我只是插过一段队,当过一段工程兵,最后去了战场。我是在枪林弹雨,血雨腥风之中死里逃生的人。我是和她不一样的,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但看杨的表情。她认为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啊,我即使上过战场,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多见了一些血流成河,和过分残暴的厮杀场面。最后,我因为了与战友报仇,杀了伪装成百姓的敌人,从而被组织处分。我心里就有了一些解不开的结,一直忧郁着,苦恼着,认为我被冤枉。我以盗墓的惊险经历,从而安慰着自己。其实,我是一个懦夫,和杨相比,我的行为,多少有些自暴自弃。
杨的表情令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自卑感,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名英雄,但与杨的外公比,和杨比,我觉得我只不过是一个勇敢的人而已,还谈不上英雄。他们为了挽救自己的家族成员,冒再大的风险都在所不惜。与他们相比,我的行为实在不值一提,即便我当时所杀的人,是我的敌人,但他们放下了枪,那就是一名寻常百姓。我的心胸还是不够大。现在,我瞅着杨,而杨也在瞅着我,她一直微笑着,她说,老胡,你看,你仔细地看。那艘船是不是发生了变化。我细看,果然是,刚才还灯火通明的船只,此时却一片黑暗。我激灵灵打个冷战,我说,杨,咱们是不是又遇上了一艘幽灵船。杨摇了摇头,她说,应该不会。我听得有些晕晕糊糊,不是,那它到底是什么呢,就这样神神秘秘地出现片刻,然后,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这是我所想知道的。但,这个谜团却不是我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杨笑微微地瞅着我,说道,我们说某一个王朝结束了,其实,它并没有结束,只是我们心中的一段故事在结束了,那只是我们灵魂生命故事之中的一个场景,你有无数个你,以前的你,现在的你,和未来的你,不停地重叠,又不停地解体。她这话说得有些高深,令我一时更是云里雾里。我说,秦始皇死了,秦朝死了。胡八一活着,胡八一死了,有的人活着,可他死了,而有的人死了,他却一直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