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工，请。”
“石所长，请。”
石中坚在前面带路。
王步安和韩雪薇默默的跟在后面。
那些老工人站在两旁，对着王步安虎视眈眈的。眼神都是十分的愤怒。
石中坚不断的打眼色，让老工人们暂时退开。
可是，他们都没有动。
王步安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你们想要揍我？”他冷冷的说道。
“你辱骂我们所长，你要说出一个所以然来！”那个叫做黎叔的老工人大声叫道。
“不错！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莫叔也是跟着起哄。
“说法？你们想要什么说法？”王步安毫不掩饰的嘴角冷笑。
显然，他的冷笑是激怒了所有的工人。
如果你是领导也就罢了。
可是，你又不是大领导！
哪有你这么年轻的领导？你小子就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呢！
你凭什么在我们的面前装大爷？
我们才是大爷！
“你得给我们所长道歉！”
“对！道歉！”
“我就是不道歉！”
“你敢！”
“你们的这个所长，做的一点都不好，我凭什么给你们道歉！”
“你说什么？”
“他继续这样做，你们就得下岗！就得全部滚回家去饿死！”
“什么？”
“你是威胁我们吗？”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王步安！125发动机就是我发明的！”
“你装犊子呢！滚！”
“滚！”
“石中坚，你怎么说？”
“你们都闭嘴！”
“闭嘴！”
石中坚终于是爆发了。
他已经明显的看到王步安的脸色阴沉下来了。
这是非常不妙的征兆。
这个王步安要发飙啊！
万一他和老工人打起来的话，两头都不讨好。
要知道，王步安可是大领导眼里的宝贝。还是宝贝中的宝贝。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领导都会掩盖过去的。
可是，和王步安发生冲突的工人就惨了。一个不好就得被开除。
开除你几个老家伙算什么？
大笔一挥，全部都得滚蛋！
“安静！”
“安静！”
“大家听我说！”
石中坚大声的叫道，“王总工是来帮我们解决起落架的问题的。”
“他懂什么啊？”黎叔满脸不屑的说道。
“就是！他懂得什么啊？”莫叔立刻接口，“钳、焊、车、电、钣金，你懂哪一个？”
“不好意思，我一个都不懂。”王步安轻描淡写的说道。
“既然不懂，那你说什么大话！”
“我是不懂。但是我设计出来的机器，完全可以取代你们。”
“哼！你小子就知道吹牛！你算老几啊？”
“呵呵。我算是你大爷！”
石中坚又开始着急了。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啊！
这些老家伙都不是好惹的。王步安更加不是好惹的。你一口一个大爷，我也是一口一个大爷。继续下去还得了？
“安静！”
“安静！”
石中坚声嘶力竭的叫道。
结果，没有人听他的。继续是口水战如火如荼。
王步安的脸色是越来越不好了。
他已经想动手了。
可是对方毕竟是一群老人家……
最可怜的是韩雪薇。
她都要被吓的好像是鹌鹑一样了。
在她的眼里，老人家都是慈祥的，和蔼的，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激烈的时候？
“嘭！”
石中坚终于爆发了。
他狠狠的将一个搪瓷茶缸砸在了地上，终于是震住了所有人。
老工人们都是有点意外。
这是石中坚从来都没有过的行为。
他居然摔东西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有点懵。
感觉石中坚好像是真的要生气了。瞬间，黎叔和莫叔都闭嘴了。
“你们都不许说话！”
“你们都听王总工的！安静！”
石中坚声嘶力竭的说道，“谁，谁，谁不听话，我就，我就，我就开除他！”
听到开除两个字，那些老工人们终于是有一点点忌惮了。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步安的身上。
都是这个小年轻。
都是这个小家伙搞出来的幺蛾子啊！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来头，居然让石中坚如此的维护。不惜和昔日的老朋友翻脸。
石中坚什么时候说出过这样的狠话？
还开除？
“王总工，你看……”石中坚满头大汗的说道。
“没什么？”王步安轻描淡写的说道，“如果他们想要下岗的话，就将他们全部都开除好了。”
“你是谁啊？你说开除我们就开除我们？”黎叔又不满了。
“没错！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们？”莫叔跟着附和。
“因为我和领导熟啊！”王步安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会打小报告啊！”
“你，你，你这个小人……”黎叔又急又怒。
“黎宏福！”石中坚大声叫道。
黎叔这才悻悻的闭嘴。
莫叔欲言又止。
其他人却是一言不发。
他们显然是看出来了。王步安可能真的是有来头的。
他说要开除所有人，就真的是有可能开除所有人。他们的年纪都大了，正好是将他们全部换掉，然后进新人。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其他的单位，早就屡见不鲜了。
在217研究所，也就是石中坚大公无私，才没有跟随潮流动作。
否则，他们现在早就卷铺盖回家了。
然而，王步安的到来，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息。
如果是得罪王步安的话，或许，不用等到今天晚上，现在就可以收拾包袱滚蛋了。
什么？
不听话？
想闹事？
一个电话，公安就来了。
抓进去蹲几天，全部人都老老实实的了。还敢说个不字？
一个不好，还得连累家人。
“你们所长希望将你们带出困境。但是如果你们继续给他添乱的话，”王步安慢悠悠的说道，“那效果就会适得其反。首先，他会被撤职。然后，你们全部都得下岗。退休金没有了。医疗保障也没有了。你们的子女会觉得你们是累赘，不想管你们。以后一个个都上街讨饭去。”
“你说什么呢？你咋这么恶毒呢？”黎叔不服气的叫道，语调却是弱了八分。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撤了石中坚的职，换一个恶人来做所长！”王步安阴森森的说道。
“你！”黎叔欲言又止。
莫叔急忙伸手将他给拉住了。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如果石中坚是被撤职了，他们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换了一个凶残的所长来，绝对会想方设法的逼迫他们自己辞职的。又或者是到处挑刺，找借口开除他们。
到时候，就真的好像王步安说的那样。他们老无所依，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他做了十几年的所长，你不能撤！”黎叔弱弱的说道。
“十几年的所长？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王步安毫不掩饰的冷笑。
“黎大哥没说错，他已经做了十二年的所长了。”
“他真的是你们的所长吗？”
“当然！”
“可是我现在看到的，是这个所长完全没用！你们根本都不听所长的！那要这个所长来做什么？还不如撤掉！”
“唔……”
石中坚的神色有点尴尬。
黎叔和莫叔也是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其他的工人则是开始低头，悄悄后退。他们似乎是已经感觉到自己哪里不对了。
“黎叔，莫叔，你们先回去。”
“我会和王总工好好沟通的。”
石中坚打圆场。
黎叔和莫叔这才转身去了。
其他的工人也就跟着作鸟兽散。有人走远了才悄悄的回头。
“那个小家伙是谁啊？”
“不知道。可能是某个大领导的儿子吧。”
“怪不得，出入都带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呢。哎，真漂亮啊！比我们以前的厂花漂亮多了。”
“什么厂花！胡扯！她算什么漂亮姑娘！你是没见过美女！”
“谁说没见过？周慧敏，李嘉欣……”
“那是海报！”
石中坚带着王步安进入办公楼。
这是八十年代的典型的筒子楼。两边是走廊。中间也是走廊。办公室相对排开。
古老，残破，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装修。很多地方都有修补的痕迹。
修补使用的材料，也不是水泥，而是生石灰。
会议室倒是非常的大。
感觉好像可以坐两三百人的样子。
全部都是长长的木椅子，一排就能坐五六个人。横向三排。竖向二十排。
前面还有一个大黑板。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
好古老的感觉。
“有办公室文员吗？”王步安随口问道。
“没有。”石中坚回答。
“回头找两三个漂亮的小姑娘来做办公室文员，兼任接待。”
“要她们来做什么？”
“接待。”
“我来接待就行了。要小姑娘做什么？浪费钱……”
“你又来了不是？”
“哦。”
石中坚只好闭嘴。
但是他的神情还是将他给出卖了。
他其实还是不赞成的。
要小姑娘做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每个月还得开工钱。谁愿意啊？
他还暗暗的批判王步安腐败，腐朽，荒唐。
去哪里都带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害羞不？难怪老工人们看你不顺眼。
要是放在几十年前，你绝对是要被拉出来批斗的。
小资产阶级的帽子戴的比泰山都要高。
也就是现在时代变了，才会出现你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廉耻之心啊。
125发动机够你吃一辈子吗？
年轻人，要追求进步。
不要骄傲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