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两个还要站的话,我先回去了!”
淡淡的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响起,惊醒了站在月光下互相看着的人。
尤紫偏了一下头,就发现了坐在黑色轿车的驾驶座上的人,此时正半个身子露出来,嘴角上扬看过来。那个人居然和面前的人穿着同样的外套,带着同样的帽子,眼睛上都挂着一幅金色的眼镜。
“广萌,你……”
“是我自己要来的,不许骂我,不许说我,不许指责我,我就是要来。”广萌听到尤紫开口,头往旁边一偏,脸上泛红,还带着紧张。
“唉!”尤紫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走过去,将明显在闹别扭的人揽进怀里,“来就来吧,但是,穿套餐装真的好吗?”
“欸?”本来处于一种气恼中的广萌,听到尤紫的问话,不由得一怔,低下头自顾自的说,“明明是卜升说如果一起来,就必须穿的和他一样,难道没关系?”
正在她陷入自己的世界的时候,尤紫已经揽着她的肩膀,向着黑色轿车走进,打开车子,坐了进去。
等她们刚坐上车,卜升就踩动油门,飞速飚了出去。
尤紫用手指抚弄着怀中人已经开叉的头发,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将盖在那人身上的外套往上拽了拽,才发现她似乎在睡梦中做了噩梦,眉头紧紧的蹙起,尤紫的食指抚摸上那盘踞在光滑皮肤上的褶皱,直到将其全部抹平。
卜升从后视镜里面看见了这一幕,轻轻的开口,“你不在的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有怎么睡,”说完后顿了顿,带着一点郁闷,“而且成天呆我们家不走,半夜喜欢来敲我房门,我打开门后,她就说了一句话:我梦见尤紫了。”
一边听着卜升的叙述,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尤紫沉默的嘴角抿的紧紧的。
“你不该让她来的,如果有什么意外呢?”
“拜托,老大,可不是我让她来的,我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而已,她就不见了,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坐在车上不下来了。”卜升难得说的有气无力的,“而且,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倔呢?”
无奈的摇了摇头,卜升的语气一转,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怎么样?”
知道前面的人问的是什么,尤紫心里划过一道暖意,“还好,就只是用了点肌肉松弛剂!”
听到尤紫这么说,卜升的眼睛暗了一下,脖子上的白色纱布如此刺眼,父亲那天说的话清晰可见,她只不过是运气好,送来及时而已,否则大罗神仙都没有办法。
因为和星河的事,尤紫和自己父亲的关系一直都比自己好,所以这一次他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卜升,因此卜升才通过那天出院的时候,在枕头背面留下的细小字迹知道了行动的计划。
一场计划说它难于登天并不现实,但是说它轻而易举却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单单说传讯这件事情就是拿生命和老天爷再赌。
很显然,尤紫赌赢了。
这场车程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而这个时候的紫宅,灯火通明。
小芳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眼中不知道想着什么,反倒是跟在身后待命的守卫有些惊慌的开口,“首领,这,小姐不见了,怎么办?”
刚说完,就看到一个毫无温度的眼神投递到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小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隔得时间有点久,才被接通。
“喂?”
“禄叔,老爷再吗?”
电话这边的禄经义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紫丰,声音很轻,“老爷正在忙,所以……”
“谁?是小芳?”
禄经义点了点头,然后床上的人就努力想要坐起来,但是费了很大的力气,都没有起来,最后还是禄经义急忙跑过去,将老人扶着才坐稳。
“小芳,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小芳感觉到这一次接电话的人的声音和往常相比,有点不同。
“老爷,小姐不见了!”
紫丰的脸上突然就出现一种难过,禄经义觉得此刻的紫丰好像越发的沧桑和可怜。
沉默了很久,紫丰叹了一口气,声音淡的就好像随时都会被吹散,“算了,你们不用找了,去休息吧!”
好像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一般,小芳呆愣了半响,等回过神来,就发现电话早已被挂断。她挥手遣退了身后等待命令的人,然后关上了房门,轻轻的走近华丽的大床前,侧身坐下,手带着一丝眷恋,慢慢的抚上那人经常躺着的地方,床上本来应该温热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小芳轻轻的抚摸,然后似乎还是举得不够,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痴迷,将头整个埋入床上轻薄的被子中,深吸一口,还好,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
突然她的两个眼睛全部睁开,眼中的迷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凉意,慢慢的小芳将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一个透明袋子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拿到鼻尖闻了闻,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
“老爷,难道你准备接纳小姐和她的恋人?”
禄经义刚说完,紫丰就用手捂嘴忍不住咳了几声,拿下手的时候,一滩清晰可见的血迹散布在掌心,禄经义的眼睛就好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的拿起一块白色的毛巾擦干净。
“不可能,我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她必须立刻马上回来接手,我会让她自己回来的,并且自愿结婚的。”
紫丰在这一刻,展现了一个上位者不可侵犯的威势。
禄经义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脸上和善的笑容慢慢的变得有点僵硬,眼神转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正高速疾驰的黑色轿车,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但是变故突生。
广萌这一觉睡得很熟,鼻翼间是熟悉的味道,让她都有点不想醒来。但是,她更想问问尤紫这些天究竟经历了什么,而且有一个深深的疑惑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刚睁开眼,就看到那双细长的美眸带着柔和的笑意,轻轻的望着自己,广萌的脸刷的就红了,眼神有些躲闪,手不自觉的就向着尤紫的肩头打去,却没想到坐着的人竟然直直侧着倒了在座位上。
“你怎么……怎么了,卜升、卜升……你你……别吓我,求求你……”广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把卜升下了一跳,他立刻从车上跑了下来,看着仿佛没有任何力气的人,卜升眉头皱了起来,给了面部惊恐,双手颤抖不停的人一个安慰眼神。
然后卜升立刻转过头,问了句,“你全部吃了?”
被问话的人带着一抹苦笑,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想死呢!那么大的剂量,你……”卜升看着一脸虚弱的人,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能认命的将脸色苍白的人抱着进入房子。
等到抱在手上的时候,卜升才真切的感受到尤紫的隐忍,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身体的肌肉在不受控制的抽搐,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
副作用果然很大。药效有两个小时,但是并不是说它将尤紫体内的另一种药效彻底溶解,而是压制药效,将不利于身体行动的药量全部压制到肌肉中贴近骨头的地方,等到两个小时以后,整个被压制的药效会一齐爆发,本来散乱的药效,这一次一起生效,而且侵入骨髓。
这具身体,是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良好性能了,卜升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的老大,这样真的值吗?
广萌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都已经救出来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完全都不知道,我怎么可以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被你保护着,被你诱哄着。
双手的指甲狠狠的刺进自己的手掌,广萌让自己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然后跟在他们的后面走进房间,看着卜升喂她吃了什么药,然后两个人再说着什么,见她在这里,又不开口了。
尤紫看起来,特别特别困,连眼皮都困得抬不起来,广萌坐在她的床边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尤紫嘴角艰难的划开一个弧度,似乎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只是把自己的手放到广萌的手心。广萌看着那双纤细的手连握住自己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脸上的泪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但她还是弯起嘴角,露出梨涡。
“累了吗?睡吧。”泪带着凉意落入嘴角,苦涩极了。
广萌看着卜升拿来的衣服,慢慢的解开尤紫那被冷汗湿透的出逃时的睡衣,手指一不小心触到磕上眼眸的人的衣服,极低的温度让她的手不停的抖动。她边解扣子边微笑,边微笑边流泪。将毛巾用温水浸湿,然后挨个的擦过尤紫的每一寸肌肤,然后为她换上赶紧的衣服。
可是尤紫的冷汗就好像无止尽,不到十分钟又开始了,如果不是卜升说,这不过是正常的反应,广萌一定会支撑不住的。她再一次重复拧干毛巾的动作,再一次将床上的人全身的肌肤挨个擦过,再一次带着温柔如水的目光,虔诚的看着敛紧眸子的人。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