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见自己的卷毛儿丈夫,心里就像炸药倏然往外爆开一样,接着便生生地往后紧退了一步。
胤祺站在我对面儿,他见我这样,这就缓缓地转过身去看往后面。
七阿哥一看形势不对,就赶忙先卷毛儿一步笑着说话:“五哥,你过来了?那边儿的宴会准备得怎么样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吧?”
见他出来打圆场,胤祺这便也顺着话题温和地说:“有他们帮忙,现都已经安排好了。”
说完,他就慢步走到我的卷毛儿丈夫面前,波澜不惊地缓缓说道:“四哥,你来了?嫂子……她刚刚有些不舒服,我看旁边没什么人在,所以这就过来问了一声安……”
嫂子?胤祺他为了让卷毛儿四大爷释疑,竟然这样称呼我。
我明白他的好意,可是……心里却比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还要难受。我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那块帕子,接着就情不自禁地抹上了自己的眼眶……
七阿哥一直都是叫我名字的,卷毛儿早已经听惯了。现在胤祺忽然换了个称呼,他的脸立马就怔住了。微微一顿后,四大爷这才又轻轻“《,哦”了一声,紧接着就低声说:“五弟,谢谢关心。你嫂子她最近身子有些不便,所以老是容易反胃……”
卷毛儿啊卷毛儿,你就可劲儿地在这儿刺激人吧!反正我是不要再听下去了,随即就转过头,对一旁紧张尴尬的七阿哥道:“七爷!”
他见我叫,这便忙笑着看过来:“沐莲?”
我淡淡地迎着他笑:“七爷,你这儿有病患,那药味儿……我闻着有些不太舒服。”
他明白我的意思,当即便笑着对卷毛儿说:“四哥,那使者的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嫂子她既然身子不舒服,你还是先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四大爷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这会儿他心里再不爽,也不至于在他们面前对我火。七阿哥话音刚落,他也便顺着台阶微微点头:“那好。五弟、七弟,我和沐莲就先回了,明日宴会咱们再见。”
说完,卷毛儿同志迈着大步走到我的面前,用很是温和的声音轻声道:“沐莲,你不能久站,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这人明明很生气,现在却对我柔声细语地说话,还真是相当地不容易。依照以往的经验,我一会儿肯定要倒大霉了。
强压着心底的惊恐,我惴惴不安地跟着他一步步地往外走。不过他还算有点儿良心,愤怒之时还知道顾惜一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走很快,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我……
我跟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炮弹上了马车,刚想离他远远的,那人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儿。我看他这样,这便在卷毛儿身边缓缓地坐下。
谁想刚刚落座,这人就伸着手,冷冷地对我道:“拿来吧!”
见他要东西,我很是怔了怔:“什么啊?”
他继续冷哼着声:“你自己心里明白,难道还要我明说吗?”
什么我心里明白?难道……他指的是那块儿手帕?想到这儿,我就下意识紧紧地捏了捏手心。
见我没有回应,他有些不耐烦地用力扯了扯我的衣袖:“快点儿!爷早上明明见你带着的!”
啊?他早上看到的?这么说……他指的不是手帕了?
我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抬头,很是温柔地对他说:“胤禛,你是说什么东西啊?”
卷毛儿见我一脸懵懂的样子,神色更是不对:“什么东西?你骗骗钱御医还差不多,在我这儿,你是别想再装了!”
气狠狠地说着,他就紧紧地抓住我的左臂,把手伸进了我的衣袖里。明白他是想要我的医针,我心里急得不行。那个针囊是我最为宝贵的东西,怎么可以给他呢?说什么也不能给!
他看我来回地躲,随即就停下手,气急败坏地大声朝我吼道:“小东西,你到底给不给?”
一看四大爷生气了,我的心蓦地一顿,接着就慢慢地低声说:“胤禛,那个医针……你要它做什么啊?”
他听我问,当即就怒声道:“你说呢?”
就在这人临近飙的当口儿,我的肚子忽然咕噜噜一阵儿响。他听了,先微微一怔,随后就睁大了眼讶异着问:“沐莲,你又饿了吗?”
孕妇本就容易饿,现被他这么大惊小怪地一渲染,我的脸很快就热了起来,随即就羞怯地低下头去:“我现在是两个人,当然容易饿嘛……”
说完,我忙又在他胳膊上捶了捶,娇嗔着说:“你真是的!孕妇哪有不多吃的啊?”
还是孩子最大。卷毛儿一听我说这个,脸上立马露出浓浓的笑意来,接着便很是亲热地揽住我的肩膀,把手往孩子的位置贴了贴:“好好好,爷这就带你回去吃东西!”
孩子的事一来,四大爷暂时先收了气。一回到园子里,他就让茹双给我备了热热的糕点,还一脸满足地坐在一边儿看着我吃。
可惜啊,孩子的卷毛儿爸爸偏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一等我吃饱喝足,他就又一脸正经地问:“沐莲,医针的事怎么说啊?你为什么要骗钱御医?”
我听他问,随即就慌乱地低下头。烦忧着忖度了好一会儿,我这才坦然地抬头看他:“胤禛,这套医针,是我以前学医时……五爷他送的。刚刚不拿给钱御医看,只是不想引起其他的误会……”
也许是我的坦诚让人意外,四大爷立马就呆住了,接着才是满脸的黑线,久久都不做声。
我明明知道这么说对自己很不利,可是……我更不想遮遮掩掩地让他起疑心:“胤禛,五爷和七爷,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们了。这个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吧?”
卷毛儿见我很是坦然地看着他,随即就也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很早就认识,可是……你对他的感情,真和七弟的一样吗?”
如果他在刚成婚时问这个,我一定会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变了,真要我对他开诚布公地说胤祺的事,也没什么可为难的。
我把脸慢慢埋进卷毛儿的怀中,停了一会儿,这才又仰起脸看他:“胤禛,如果……我说一样的话,你会相信吗?”
他听后,身子先是微微一僵,接着就从上到下摸了摸我的头:“沐莲,我相信你。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仔细地说一说。”
这个卷毛儿,什么叫想听我仔细地说一说?分明就是不相信嘛!好吧,我是不怕和他说实话的。可是在此之前,我起码也得先试探试探他的诚意才行。
“我……”我在他怀里动了动,这就把难题推到他那里去,“胤禛,我和五爷的事,你心里知道多少呢?”
听了这个,他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不过四大爷一向反应够快,随即就语气淡然地轻声说:“沐莲,兄弟之中,我与十三弟最熟。五弟和七弟他们,我们的关系都很一般。你和他的事,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从卷毛儿同志今儿个的表现看来,他分明就是已经知道我和胤祺之前相恋的事。现在这么说,哼哼,绝对是想糊弄我。做戏谁不会啊?他四大爷能做,为何我就做不得?
一想到这儿,我这便一脸坦然地看着他说:“胤禛,我和五爷、七爷认识的时间都很长,若要说起和他们的事,还真是琐碎的很,你想听哪些呢?”
卷毛儿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但是他没有生气,还用手背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沐莲,真是这样吗?”
我听他玩味地问话,仍旧波澜不惊地点点头:“是啊,不然还会怎样啊?”
哼哼,我就逼着他往后退,看这个卷毛儿怎么办!只要他一天装不知道,那我也就跟着一起。对一个不肯坦诚的人,我何必要傻傻地主动说出一切,在没事儿找事儿啊?
见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还真有些急了。一脸懊恼地蹙蹙眉后,他就又伸手夹了夹我的鼻子:“针囊呢?快拿出来让爷瞧瞧!”
看他避开锋芒想要转移话题,我心里不由一阵儿暗笑,接着就直直地问他:“胤禛,你要那个针囊,是不是不想我再用它了?”
开门见山的方法,不见得就没有用。四大爷听了这个,那张脸还真是不好看。不,应该说是尴尬极了。
但是这人的脸皮厚的可以,略略一顿后,他就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你是爷的人,行医的针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买呢?拿出来吧,爷今儿个一定要仔细地瞧瞧!”
卷毛儿同志为了个医针吃味,我心里还挺受用的,这就紧抱着他调笑问:“怎么,你看后,还准备给我买新的吗?”
“那当然了!”他狠狠地在我脸上拧了一把,“小东西,爷会给你买更好的。”
我嗔怪地看着他:“怎么又这样子叫?不是说好要叫名字的嘛!”
他顿了顿:“好,沐莲,那你拿出来吧!”
一拿出来,四大爷百分百要没收,我才没那么傻呢!
我在他怀里动了动,然后讨价还价地柔声说:“胤禛,那个针囊……我这就把它收起来,以后不再用了,你看好不好?”
达不到他要的标准,四大爷当然不高兴:“你把它收起来?好啊,那你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想着贴身放了四年的针囊将要被卷毛儿弄走,我的心就一阵生疼。可是这家伙还不知道体贴人,来回地催我:“快点儿,不要再磨蹭了!”
好吧,拿出来就拿出来,反正这个针囊以后也没有机会再用了。
四大爷一见我拿出医针,也不等人家依依不舍地再看最后一眼,就一把抓了过去收进自己的袖袋里:“这套医针,爷今儿个先没收了,随后再给你买好的!”
医针突然间没了,我还真是心有不甘:“胤禛,这套医针……我已经用习惯了,还是不要换了吧?”
话音刚落,四大爷就黑了脸,语气冷冷地道:“用习惯了?好!那我问你,你是用习惯了,还是因为心里对他有什么想法啊?”
卷毛儿同志他终于忍不下去了,不然……这话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脱口而出。
看他一脸愤怒的表情,我先在心里面暗笑了一阵儿,随后这才一脸惊诧地看过去:“胤禛,你都想哪儿去了?我都已经嫁人了,怎么可能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呢?”
我一否认,他就很是不屑地又冷哼了一声:“哼,是吗?不过……爷却不是这么听说的!”
四大爷要先对我说出实情吗?呵呵,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我顿了顿,接着也轻哼了一声:“胤禛,别人的话能有几个真的啊?若说起那些听来的话,我也给你说一个好玩儿的吧。”
见我停下看着他,卷毛儿同志很是开明地道:“你说吧,爷听着呢!”
我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低声道:“胤禛,你还记得以前咱们的流言吗?他们除了说你对我如何如何外,其实……也还有别的呢!”
他听了,即刻就愣住了:“他们说什么了?”
我看着他脸上微微担忧的表情,这就又低下头抿嘴笑:“他们还有人说,是我故意在崖底引诱你,企图攀上你这棵大树,想嫁你都想得疯了。”
卷毛儿同志听了这个,先是半张了嘴,然后就紧抱着我呵呵大笑。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又轻柔地摸着我的头低声问:“沐莲,这话……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很是无奈地嘟嘟嘴:“哪来儿的?还不是十爷府的人吗?阮郁夫人到十福晋那儿串门子,不小心就听到了,所以才又问我。你看看,这别人的话能信吗?”
他微微地笑:“爷能娶到你,看来……还真得谢谢十爷府的人。不过,我也想问问,当初你不会真是想诱惑我吧?”
这个四大爷,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想诱惑你,还不如找别人呢!
我一脸无奈地努努嘴,紧跟着就也玩笑地对他说:“是啊,我被你迷得直疯,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地生孩子了!”
此话一出,我就恨不得自己先抹了脖子。
这个孩子是我们两个计划生育来的,那些黑夜里的事被我这么一说,卷毛儿的脸上立马就换上了促狭的笑,随即就俯身贴到我的耳边:“沐莲,这些天……你是不是想我了?”
我自己戳了马蜂窝,现在都快羞死了,哪还敢再去回应他的话,只好热着脸指了指外面的夕阳:“胤禛,天已经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回府了?”
他见我一个劲儿地往外避,脸上的笑容也越浓重:“你这么想爷,那我今晚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