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老爷子虽然派我给太子诊脉,但却只命我开拟了药膳的单子,并没有让我参与实际的诊疗活动。不过,我的话似乎起了点儿作用,当天下午他就命人打开了太子身上的枷锁。
四福晋听说四大爷和大阿哥一起负责看守废太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事却让人目不暇接,如同观看孙猴子的筋斗戏。
因为康熙之前曾让八阿哥管理内务府,但这期间好像出了什么纰漏,于是老爷子大脾气,狠狠地骂了他。要说老子骂儿子也算不得什么,结果十四阿哥却和九阿哥他们在一旁大力顶撞,上演了一出“父要杀子”乱成一窝麻的闹剧。
原以为事情已经到头了,谁想忽又闹出一个叫张明德的看相人,他说八阿哥面相极贵,日后必成大业,而且还自愿组织江湖人士帮忙刺杀太子。这样的事和八阿哥连在一起,我立马就被轰得外焦里嫩。他那么一个温文尔雅、足智多谋的人,怎么会安排这样脑残的事呢?
皇室丑闻一件连着一件, 直到三阿哥具奏大阿哥着蒙古喇嘛诅咒太子的事后,我才敢确信一废太子的事很快就会过去。
但大阿哥的事让康老爷子大为恼火,一怒之下,就把他们这些年纪稍长的阿哥们全部都给圈禁了。过了快一个月,我的卷毛儿丈夫才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
这么长时间没见,四大爷瘦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是消沉。现在朝堂一片混乱,局势也有些不稳,所以卷毛儿同志一回来,就赶忙开口问我:“那天皇阿玛问二哥的脉象,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轻轻地笑:“我说太子是中了邪。”
他愣了愣:“真是中邪吗?那皇阿玛怎么说?”
“确是中邪。”我对他微微点头:“从脉息看,我觉得就是中邪。万岁爷倒没说什么,他就问了问诊治疗法,然后就放我回来了。”
四大爷听了,低着头思索了半天,随后才忽然笑说:“沐莲,昨儿个皇阿玛见我,他还夸你来着。”
我轻轻地冷哼了一声,接着就淡淡地回应:“还夸奖呢!当时我都快吓死了。”
他一脸讶异地问:“怎么了?”
我很是后怕地努努嘴:“他让我给人诊脉,也不早说一声。害得我以为是上次德州的事翻出来了,他想派人赐死我,当时连脚都是软的……”
卷毛儿同志见我满口怨言,先是跟着微微一笑,接着便紧紧地抱住我说:“沐莲,你放心吧。皇阿玛即使知道那件事,他也不会怪罪你的。”
看我一脸不解的仰起脸,他这才轻轻地伸手抚了过来:“皇阿玛说你有大局意识,更是具有大夫的心智品行,很值得嘉奖。”
我很是意外地看看他:“真的吗?”
他笑:“当然了,皇阿玛的话,我还不至于随意篡改。”
我这才淡淡地笑:“太子爷的病能好,其实我也没怎么出力。不过见了万岁爷,我倒是看出他对太子还是非常关心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立马让人开了锁。”
“是啊,”四大爷轻轻点头,“皇阿玛为了让他早日康复,还特意让人送了御膳过去。”
“是该这样。”我在他怀里动了动,“不管太子的罪行有多大,但他毕竟是个病人。胤禛,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让人惊诧的事,你可不要像他们一样啊!”
不知为何,卷毛儿同志听过这句话,眼里忽然闪出几丝愉悦的光芒来,紧接着就很是自信地对我说:“放心吧,我心里自有分寸。”
有关太子的话,也只能说到这儿。
我顿了顿,接着便满是怜惜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在外面就是没什么好处,看看,这人都又瘦了!”
他低下头吻吻我,随后很是温柔地笑语:“不要担心,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了。”
听他也说事情快要过去,我这才彻彻底底地放宽心:“胤禛,你给我买套医针吧!我若是再这么呆在家里的话,医术可真要荒废了!”
“好,好!”他抱住我连声笑答,“我一定寻一套上好的医针,让你好好地为人施针治病。不过……沐莲,你说的鞋子,不会还没有做好吧?”
卷毛儿四大爷忽然提起鞋子的事,我立马就羞赧地躲进他的怀里:“胤禛,明日,不,今儿个我就开始做,一定让你在月底穿上脚……”
他听了,呵呵一笑,紧接着就扭扭我的鼻子:“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我已经回来了,你也不用急,那就慢慢儿地做吧!”
我笑着点点头:“我会做好的!”
真的很想让太子复位的事早点生,好再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可是康老爷子年纪一大,那动作还真是慢得很。
他先让朝堂百官以投票的方式推举新的太子,可是当八阿哥以绝对优势力压其他的阿哥时,这人却冷酷无情地大骂当选人。这样子还不过瘾,最后他连八福晋和良妃娘娘也捎带一并痛骂,说她们婆媳二人一个“嫉妒行恶”,一个“家甚微贱”,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这两人女人以前虽然从未接触过,但听到康熙这样的言辞,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满。女人嫉妒是天性,出身微贱也非自己所愿,现在如此损人,怎么说……也有点儿过了。他是帝王呢,这骂人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听说八阿哥很快就生病了。
我心里这么认为,但在四大爷面前,我可没胆说出来,省得他又说我对老爷子大不敬,有损他们男人的尊严。
等复立太子的事完全确定后,我的卷毛儿丈夫却被封为了亲王。可是他并没有很高兴,因为十三阿哥一直被关着,直到四月康老爷子准备巡幸塞外时,他才被放出来。
很不幸的是,十三阿哥他得了很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
这些都是四大爷告诉我的。他的心情很是郁闷,淹没在黑暗中对我絮絮低语:“皇阿玛以前很喜欢十三弟,以后怕是不能了。”
我抱着他的身子,轻轻地回应:“怎么会呢?这次去塞外,万岁爷不是也要带他去吗?”
他摇摇头:“沐莲,这并不是皇阿玛的宠爱之举,八弟这次也去了。”
我怔了怔,随后才略略明白过来。今年去塞外的还有八阿哥,那康熙也带上十三阿哥去,很有可能真是防范之意。
想到这儿,我心里突然五味杂陈。以前十三阿哥就对我说过,他们这些阿哥们没有几个好人。这次他因太子之事受到牵连,我想他定是做了什么让康熙甚为厌恶的事儿。
那我的卷毛儿丈夫呢?他是以后要做皇帝的人,在这件事的背后……肯定也不会是什么纯洁无辜之人……
我缩在他怀里,低低地压着嗓子:“胤禛,我对生活没有什么大的期望。嫁给你以后,也只是像以前那样努力地做个普通的大夫。有孩子后,不过是想好好地把她养大。朝堂上的事,你平日里都很少说,我也不懂,更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以后真有什么危机,我还是愿意……”
“不要说这个了!”卷毛儿四大爷还是像以前那样紧捂住我的嘴,“我早就已经说过了,这些事不要你操心!”
他说完,随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沐莲,我不要你掺和进来。一点儿也不想,不然当初也不会娶你了。”
我愣愣地依着他,过了一会儿,这才嗫嚅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一起承担。胤禛,你这两个月没有回来,我心里真的很害怕。”
他听了,随即就移唇到我脸上,一边吻,一边低语:“不要怕。即使再危机,我也会先送你们安全离开的……”
“胤禛,”我很是仓惶地攀上他的脖子,“我不会走的,孩子也是,除非……”
他缓缓停下来,紧紧地抵着我的额头:“除非怎样?”
我抬起头,慢慢轻吻着他的眼睛,然后缓缓低语:“除非我们相互生厌、感情永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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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之前曾下旨为各位阿哥分封,但他却把册封大典放在了十月二十一日,我的卷毛儿丈夫当天被封为和硕雍亲王。
封王的还有胤祺。他可谓是双喜临门,在四大爷生辰的后两天,我还听到了他迎娶钱紫菡为庶福晋的消息。
我们两个早已分开,他娶妻应该与我无关。但因为娶的是那个女人,我心里还是微微地有些不自在。
都说眼不见为净。可颇具戏剧性的是,等二年九月钱紫菡生子的时候,我却变成了为她接生的大夫。
这时我的恬馨已有两岁半,卷毛儿四大爷也准许我重新回到三悦草堂为人诊病。
不过请我去府里的人不是胤祺,而是一脸温顺和善的五福晋。说起来还真是奇怪,以前我和胤祺相好时,我竟然从未留心这个女人,也没有和她见过面。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这才一次认识。
她叫我“嫂子”,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直呼为“格格”。作为大夫,遇到女人难产,我的确是应该帮忙的。可是……五福晋接下来的说辞却有点儿刺心:“嫂子,你自小就和我们爷相熟。紫菡妹妹是我们爷最宠爱的人,她现在难产,希望你看在我们爷的面子上,这就到府上去帮帮忙吧。”
见我沉吟不语,她更是一脸焦急的样子:“嫂子,紫菡妹妹受了一天的罪,我们爷在产房里也熬了一整天,还望你……”
我不想听她再说下去,随即就中途打断了她的话:“福晋,沐莲是大夫,我这就随您一起过去!”
说完,我把恬馨宝宝交给了茹双,让她们先行回府,自己则跟随五福晋坐着马车来到了五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