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盗挣扎着醒了过来,浓重刺鼻的腥味,再加上潮湿幽暗的水声,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文老虎关在了水牢里。
看着水牢墙外的月色,王盗猜测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他万万没想到文老虎这一脚的力道如此厉害,居然可以把他踢晕了四个时辰。
虎门寨水牢,原本是文老虎绑架勒索之后,用来关押肉票的地方。自从两年前王盗接收了虎门寨,便封了这个地方。只因二十年来,这地方枉死的冤魂太多太多,也象征着文老虎的罪行罄竹难书。
“呦,醒了!你小子体格不错,这两年没少练功吧,身板也比以前结实了不少。这挨了我一脚居然能这么快醒的人,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了。”王盗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文老虎。
只见文老虎居高临下,站在水牢的吊塔上,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窥视着王盗。
王盗双手反绑,他努力的站起身,看着高高在上的文老虎,声音显得有些凄凉,“干爹,孩儿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希望您老人家宽恕。孩儿年轻,不懂得教育手下,只要干爹放了我,我立马回去把那小子抽皮扒骨,消您老人家心头之恨!”
“抽皮扒骨?哈哈哈,这种事情就不劳你王首领费心了。那个叫李牙的小子不是喊着拳头大的说话么,还好你老子我拳头够大,当场把他给撕成了两半。现在他的上半身,还挂在营门口示众呢。可惜你晕过去了,错过了一场好戏!”文老虎恶狠狠的说道。
王盗低下头,嘴角微微抽搐,他猜到李牙可能已经遇难,没想到是这么个死法。
“杀得好!他对干爹不敬,要是没死,孩儿出去也要砍了他。”王盗匍匐在水牢里,一动也不敢动。
文老虎冷哼一声,说道:“王盗,你也不用现在给我装什么孝子。咱们爷俩之间根本没什么情分可言,把你养大对我来说,和养一条会说话的狗没什么区别。实话告诉你,两年前我把这虎门寨交给你也不是因为看重你,那时候老子招惹了了不起的人物,怕被寻仇,只能找你做个替死鬼,替老子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谁想两年过去了,那仇家也没寻来,真不知道是不是你小子是不是命太好了,居然可以躲过一劫。”
“是是是,孩儿运气好罢了,现在干爹您回来了,这寨主自然是干爹的。还请干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过我这次,孩儿日后定为干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盗言语说的甚是诚恳,不过文老虎何许人,怎么会被这三两句花言巧语骗过去。
“我呸,往日的情分?说得好听,你小子我打小就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留你在我身边还不怕哪天被你给害死?我告诉,想活命,明天就给我到死士营呆着去,这次洗劫郫县你去当死士。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死士营是文老虎成立的,相当于虎门寨的敢死队。那里的人多半是老弱病残,文老虎每次和官府交手,都会由这帮人打头阵。虽说生死各安天命,可大多是有去无回。
眼下,为了活命,王盗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孩儿愿意前往。这次攻城,孩儿定当为干爹杀灭所有敌人,将功赎罪!”
“算你识相!哼”文老虎冷哼一声,不过王盗贪生怕死的模样,让他看了就倒胃口。
说完,文老虎起身离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在水牢里趴着的王盗,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其实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你小子的全家是老子杀的。老子奸杀了你亲姐,再杀了你父母,要不是你有点利用价值,连你也一刀剁了。我杀你全家,你小子还叫我我这么多年的爹,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说完,文老虎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我杀你全家,你小子还叫我这么多年的爹,你说好笑不好笑’这句话仿佛诅咒一般在水牢里飘荡,也深深地刺穿着王盗的心。
王盗爬在水牢里,一动也不动,直到文老虎走远了,他才慢慢弓起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片黑暗的空间。一双原本精干的眼睛里空洞着,毫无生气……
广阳府的郫县府衙内
郫县县令楚翰林在职已经有二十余年,此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在他治理下,郫县是百姓安居乐业。不过要说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莫过于那陂泽山山贼董文。
这人本是他府衙内伍长,干出灭门惨案的兽举之后,居然落草为寇。还经常带着一帮江洋大盗四处打家劫舍,为祸一方乡里,实在是罪大恶极。楚县令也出兵围剿过几次,可惜那陂泽山地势险峻,几次出兵全都无功而返。
今天,楚翰林攥写吏文之时,隐约感到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好像要出大事了。
这时,一传召令急匆匆的赶过来,大吼道:“报……报告知县大人,陂泽山……陂泽山的山贼乘着守备军回营,杀……杀过来了!”
“什么!?”楚县令愤然起身,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山贼来了……
文老虎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感慨万千,二十年前灭了王家满门之后,像条落水狗一般匆匆离开了郫县。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有重回故土的希望,虽然他今天的目的是彻底毁掉这片养育他的家乡。
“老曾啊,吩咐下去,先让死士们用潘云锁翻城墙,其余人继续撞城门。郫县的守备离这里差不多百余里路,等他们到了,老子早就拿下了郫县,到时候再来个瓮中捉鳖,哼哼,这次一定要让这里血流成河!”文老虎坐在马背上,遥望郫县大地,似乎已经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没问题老大,只是王盗那小子怎么处理,这小子留着也没什么用,要不现在就一刀结果了。”曾志炳阴险的挥一挥手势。
文老虎冷笑一声,“他不是在死士中么,就当是废物利用一下吧。反正就算活下来,也要和城里的百姓一起被血祭。早晚都是个死,让他死在自己的故乡,算是便宜他了,哈哈!”
曾志炳狡诈的笑了笑,“老大说的极是,那位爷要血祭上万人命。这郫县的百姓加上我们双方的人马,刚刚好这个数。到时候我们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可是大功一件啊!”
文老虎喜滋滋地看着正在战场厮杀的人马,死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不乏虎门寨的弟兄。可是他一点也不在乎。死的人越多,他得到的力量就越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文老虎感到无比的兴奋,比看见一个绝世美女还要喜悦。隐约间,好像桎梏自己多时的瓶颈也有了松动。
这一大发现,让文老虎兴奋异常,只见他跳下马背。抄起一把斩马,大吼一声:“是老子兄弟的,就随我灭了这帮官兵,到时候城里的女人银子要多少有多少。!”
吼!
听到女人和财宝,所有山贼发出震天的吼叫,气势顿时大增。整个郫县的防守很薄弱,不到一个小时就被陂泽山的山贼攻破了城门。山贼们像蝗虫一般闯进城中,蜂拥而入。男人砍杀,女人掳掠,金银抢夺,屋舍焚烧,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王盗一刀砍翻一个郫县守军,顿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险些被人乱刀砍死。好在命大,躲过一劫。王盗是第一批攻城的死士,本就身受重伤的他,要不是功夫底子好,早就见了阎王。可也被人砍了数刀,顷刻间成了一个血人。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活下去……活下去!”王盗捂着伤口,踉跄的前行着。
受了重伤的王盗乘机躲在一处民房之内,屋里的主人早就被杀红眼的山贼结果了。血肉模糊的尸体被砍的乱七八糟,丢在屋里。
王盗流血过多,双眼皮止不住的犯困。这个屋子里四下无人,正当他躺下休息的时候,本能的反应让他感到一股杀机。王盗顺势一个驴打滚,只见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从他的头顶划过,死死的砍在了木桩上。这要是反应慢了一秒钟,王盗就会身首异处。
还没缓过神来的王盗抬脚踢向砍他的人影,那人影一声娇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王盗定睛一看,那人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女娃娃,长的是眉清目秀,可惜一脸的鲜血,也不知是谁的。女娃娃从地上爬起来,拿着菜刀,小心翼翼的盯着王盗。
换作平时,王盗早就一刀砍了过去,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女的。可现在他四肢乏力,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一双眼睛凶恶的看着她,希望可以吓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丫头,我和你讲。我和那群人不是一伙的,我只是要在这个地方避避难,咱俩都不出声,我躲着这个灶台里。你呢,在那个床底下好好呆着,成不成!”王盗尽量用一种平缓的语气说着。
小姑娘愣了一下,她大概也没料到这山贼打扮的人居然放过自己。小脑袋思考了片刻,就点点头,悄悄躲回了床底下。
王盗见状松了一口气,这小姑娘俨然成了惊弓之鸟,王盗生怕她发起疯来再砍自己,到时候少不了一番折腾,现在的他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刚休息没多久,屋子里忽然闯进一个人,还是一个扛着大刀,浑身是血的山贼。王盗见状可丝毫不敢作声,静悄悄的躲在灶台里。只听屋里噼里啪啦一阵乱搜,忽然传来女孩子的喊叫声。王盗探出头来,只见那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发现了刚才那位小姑娘。此刻两只手正抓着女孩的脚踝,像拔萝卜一样的往外拉去,边拉还一脸的淫笑。
女孩手爪死命的在地上挠,哭的是撕心裂肺。防身的菜刀,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看着女孩的模样,王盗心中有些不忍,一阵轻叹声后,他忍住痛,拿一把匕首,悄悄的摸到了大汉的背后。一把握住对方的嘴,对着他后心窝子就是一刀。
噗嗤!
锋利的刀口瞬间刺破了壮汉的心脏。那壮汉两眼瞪得贼大,可也只是扑腾两下便没了气息。
一刀结果了山贼之后,王盗再也提不出什么力气,顺势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受惊过度的女孩看着昏倒王盗和惨死的山贼,脑子里一片空白。至到外面传来的杀喊声,才把她缓过神来,换乱中女孩降昏迷不醒的王盗拖进了床底下,两人相互拥抱着,一动也不敢动。
而此刻,他们不知道的是,郫县的守备军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