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俞见到蒋不争从空中飞扑而来,双足不停摆动,像是踩着空气也能借力一样,剑尖直指自己,速度好快。
他心慌胆颤,周不为被一剑贯穿心脏的场面历历在目,感觉膝盖处软绵绵的,一点支撑力几乎都没有了。
危险时刻,不失男人本色,把杨雨溪拉到了自己身后。他没发现的是,就这么一个小动作,让杨雨溪起了异样的波澜。
说话这么不靠谱的男人,还有这么男人的一面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男人,她实在对他好奇心大起,一个女人对男人起了好奇心,通常都是很危险的事,她竟感到没那么害怕了。
蒋不争却在空中转身,一个筋斗,兔起鹘落,已到了周俞身后,一拉一扣,杨雨溪就到了他手中,那把剑已经横在她的咽喉处。
“贼小子,你再耍花样,我就一剑割下去了。”蒋不争的表情有恼羞成怒的成份,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子实则狡猾诡诈,能屈能伸,他混江湖也有几十年了,还险些着了贼小子的道,要不是他带着个女的拼命跑,而是躲起来藏着,他还就真想不到这贼小子居然敢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老掉牙的一套,那岂不是玩鹰多年反被鹰啄了眼睛?
杨雨溪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全是惨白之色,说不怕是假的,这游戏如此逼真,就连呕吐,那种难受也搞得一模一样,一把的利剑就卡在咽喉处不到一寸的地方,冰冷的剑锋把那处的肌肤激得一片鸡皮疙瘩,然后从小从没受过任何委屈的商家大小姐,很没骨气,很理所当然的哭了,眼泪霹雳哗啦夺眶而出。
苍白的脸衬着那哭红的眼睛,让人多么心疼啊,可就连哭,她也是那么让人惊心动魄,宛如正在演绎着另一种绯色的迷魂大法。
周俞在社会上翻滚摸爬四五年了,对此还是毫无免疫力,那张带着委屈无助的哭脸是他记忆里最深刻的,他一看到就会愤怒,那件“死老鼠”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怒了,是一种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愤怒,他极力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他很清楚,愤怒,会冲昏头脑,会丧失理智。
“放开她!”周俞道,因为无形的愤怒,恐惧倒在慢慢散退。
然后杨雨溪看着那张脸,就哭得更厉害了,她真的没认错人,只是时间变了,人也变了。
她倒不是还对那个人念念不忘,何况那种谈不上爱情的喜欢,只是好感的另一种释意,另外还有一种因为自责的歉意,以前不明白,只是不知多少年后的梦里,她偶尔会梦到那一时刻,初吻对每个女孩来说都是难忘的,更难忘的是当时只有八九岁的那个男孩的眼神,当她以那样的说话方式拒绝他时,他眼里的黯然仿佛全没了光芒,仿佛还有一股莫名的悲愤,自怜,冷傲,她想不明白,以他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难懂的眼神,而她很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他!她每当梦醒,总觉得愧疚,一点也否认,就是因为这股深深的歉意,而把这份记忆给激扬锐化。
现在她又看到,当年那个常常拖着鼻涕的男孩,感冒也会忍着的男孩,那个同桌时喜欢她,默默为她付出却不求回报的男孩,他眼里的愤怒,就像当年她在书桌抽屉里发现死老鼠时嚎啕大哭的光景,那种感觉骗不了人,他是对每个女孩都是这样子吗?还是根本他早就知道是我了,所以情不自禁的流露?
她更愿意相信后者,当时还小,她理解不了他的赤诚心意,可现在不同了,她感觉很温暖,一颗心怦怦乱跳,完全忘了害怕,只是哭,又像哭又像笑的。
“但是我不喜欢你啊,他们都说你是乡巴佬,都不喜欢乡巴佬,我也不喜欢,周公谨,再见!”
要不是被蒋不争按着穴道致使全身麻木,她早就捂着嘴巴了,她一直认为自己哭的时候很难看,她不愿意被他看到这副样子。
“我说,放,开,她!”周俞一字一句的说道。
蒋不争是走江湖的老手,也不会被周俞眼里那股血红惊着,嘿嘿冷笑:“你现在没有跟我提条件的本钱,你有风清扬的下落,我也可以杀了她,再整治你,我就不相信,我撬不开你的嘴!我数三声,你要再不说,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可就要没了!”
“一”
“二”
杨雨溪对这款从进入开始就打打杀杀的游戏很失望,这根本就是不适合她的武侠江湖,眼见人心险恶,一个人为了生存,为了欲望,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毫无底线,人性的肮脏丑陋,把她对这款游戏的好奇全抹掉了,她打算以后再也不玩了,但她又很盼望周俞会为了她而舍弃原本郑而重之的任务。
蒋不争眼神凶狠,第三声将要出口,周俞已经道:“等一下,我说!”
蒋不争就露出牙齿笑了,那是胜利者的笑容。
杨雨溪就即便懵懵懂懂,也知道两个人为了风清扬的消息那是你抢我夺,谁也不善罢甘休,这个消息对两人来说得有多重要,现在,周俞要舍去对他很重要的任务,而保自己安全,令她心暖如春,他总是这么毫无理由的为自己让步,以前是,现在也是,差点就喜极而笑了。
仅存的理智让周俞想明白了关键一点,像蒋不争这类江湖败类,一般都是满肚子戒心,疑心一定很重,他决定来一次虚虚实实,说道:“风清扬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但你先把她放了,我一定实话实说。”
蒋不争不屑道:“你要么说,要么我杀了她!现在你已没有了本钱,看得出来,你很在意这小女子,嘿嘿,你再不说,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蒋不争狞笑着,却把剑刃移到了她的脸上,又道:“我想,这张娇嫩的小脸蛋可硬不过我手里的这把剑,就不知我这一剑一剑划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嘿嘿嘿嘿……”
杨雨溪惊慌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沸腾起来,哗哗往下掉:“不,不要!”
要是真被这一剑一剑的划破脸颊,她倒宁愿来个痛快,一了百了。
她看着周俞,满眼企盼哀求之色。周俞本来已经渐渐镇定下来,看了稍稍慌了,对啊,蒋不争突然抓住主要矛盾,没本钱了,把风清扬下落说出来,他相信,蒋不争会毫不犹豫的一剑割喉,把杨雨溪杀了,然后就该轮到自己了。
周俞脑海飞速转着,突然福如心至,这风清扬下落绝对不能说,不说,才有活命的机会,要是说了,自己根本就没了优势和谈条件的本钱。
“你到底还想不想要独孤九剑?”周俞突然道。
蒋不争瞳孔放大,手中的剑停止了晃动,说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