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云清小臂上的袖子已经被慕容珺璃粗鲁的撸了上去,暴露在慕容珺璃眼帘中的小臂触目惊心。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随意缠着的厚厚白色纱布中渗出森森血迹,有的已经干涸,有的却已经化脓,血迹已经不是红色的了,而是带着淡淡的乳白。
慕容珺璃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她顾不上去管云清什么表情,伸手从头上取下自己的发簪,那是她特意叮嘱小琪在首饰店定做的,发簪末端薄削如刀片,发簪端部的珠花内,藏着的是两粒药丸,她倒出了其中的一粒递给云清,“吃了它!”
云清看了眼药丸,又抬眸望着慕容珺璃,却并不去接药丸。
慕容珺璃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恶狠狠的,“不想待会痛死就吃了它!”
云清却轻笑,“白某想过自己很多种死法,却从没有一种是痛死的。”
慕容珺瑶无奈,将药丸又放回了珠花内部,拿起另一粒红色的药丸,用右手捏碎以后直接撒到那杯没喝过的酒内。
她将发簪尾部就着火炉中的火苗烧了烧,长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挑开了云清胳膊上的纱布。
纱布被一层层挑开,遇到挑不开的她就直接用发簪末端割断,可是纱布还是粘下了些许烂肉,腐烂的伤口在空气中完全暴露开来,伤口在小臂内侧,长约十公分,伤口细长,深度几可见骨,是被利器所伤。
慕容珺璃大惊,是谁,竟然能伤他这么重,他的那些手下都是干什么的?东方敖是干什么的?真是——该死!
她低咒一声,并不怕被云清听到,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其实更多的,应该是心疼。
她看了看云清,云清正事不关己似的看着外面的雪景,“我要把那些腐肉除掉!”
云清眼神动都没动。
慕容珺璃叹气,她撕下自己的一块衣服下摆,浸满了酒杯中药粉化开的酒,咬着牙狠了狠心滴在了云清小臂的伤口上,咬着牙给他清理干净了伤口,而云清自始至终,除了痛到极致偶尔的抖动,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未发出,只有他额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出卖了他。
慕容珺璃再次撕下自己的的裙摆,给云清上好了药,仔仔细细的包扎好,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你是怎么受伤的?东方敖都不知道么?”
云清左手微抬,放下自己右臂被慕容珺璃挽上去的袖子,淡淡开口:“皮肉之伤而已,关心则乱,无妨。”
慕容珺璃无语,她将发簪用酒水洗过,又小心的别在头发上,“既然是赏梅,那就赏吧。”
云清点头,“听青衣说姑娘文采出众,白某未能亲见,今日如此美景,若无诗词,岂不可惜?”
慕容珺璃暗自腹诽,说来说去这么多,不就是要自己作诗吗?自己不会作诗,难道还不会背诗?唐诗宋词元曲什么的她可是从小倒背如流的。
她故意为难的一笑,“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她装模作样的站起身,出了回廊走进了梅园里面,迎风飞舞的雪花正轻飘飘凉津津的落在她的脸上,身旁是迎风怒放的梅花,鼻畔是淡淡的梅香。
不知为何,原本打算仗着自己泱泱中华五千年的文化沉淀好好卖弄一番的慕容珺璃,此刻却忽然伤感了起来。
她忽然回忆起跟父亲打雪仗的日子,还有跟母亲一同谱曲编舞的日子,还有他……
那个正静静坐在回廊下,蓝衣如水清华如月的男子,那个离她离得那么近却心又那么远的男子,那个她不知何时已经芳心暗许却襄王无心的男子,那个她明知无果却依旧执念的男子……
想着想着,眼眶中竟溢出了泪水。
她抽了抽鼻子,睫毛还挂着泪珠的她绽开一抹笑,嵌着梨涡,水遮雾绕,美得令人心酸。
听到哽咽声的云清疑惑的抬头,刚好望近慕容珺璃泪中含笑的眼睛里,他眼神微闪,心中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划过,带着熟悉的陌生,他努力的强迫自己不去看园中的那名女子,艰难的转移了视线。
脚下的矮凳上放着一把古琴,他伸出右手想去拿起来,有一双小手却比他更快的捧起了琴。
慕容珺璃已经收了刚刚莫名伤感的情绪,语中带笑,“都受伤了还有本事抚琴吗?想用琴音谢本姑娘的话留着以后吧!”
她捧着琴坐到云清的对面,云清已经从桌上撤了酒壶和酒杯,慕容珺璃将琴小心的放到桌上,伸出手指试了几个音,她对着云清微微一笑,十指轻抚,一曲《梅花引》自她指下缓缓流淌。
她樱唇微启,念了一首李商隐写梅的诗:
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
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
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
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心中烂熟的那些写梅的诗多是赞赏与褒扬,唯有这首,溢满了淡淡的伤感,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一首诗念完,曲子还未结束,她曲音一转,清脆的歌喉如黄莺出谷,是那首经典的《梅花三弄》
红尘自有痴情者
莫笑痴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彻骨
哪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
看人间多少故事
最**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断人肠
梅花二弄费思量
梅花三弄风波起
云海深处水茫茫……
婉转的吟唱伴着轻轻的吟诵,一曲《梅花三弄》弹完,慕容珺璃正好收住了歌声。
她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好对上对面云清那双深邃无边的眸子,眸子里微波闪动,情绪莫名,不知看了她多久。
看到慕容珺璃望过来,云清并未移开视线,依旧是淡淡的开口,“穆姑娘……是要走了么?”
他也听出了诗中和曲中的别离和伤感了么?
慕容珺璃点头,“去了苗疆,除了你的蛊毒,我们……就在苗疆分别吧……”
她的心里有着隐隐的不舍,更多的却是对他的担心,不去苗疆,他的蛊毒就会一直缠着他,去了苗疆……蛊毒拔出之日,就是他们分别之时……
舍不得又能怎样,她的身份是道鸿沟,他对他夫人的执念更让她这个外人不忍靠近,既然不可得,倒不如趁早离开……
云清还是没有离开视线,不知他从慕容珺璃眼中读到了什么,慕容珺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清澈。
许久之后,云清终于撤开了视线,他站起身,又恢复了那个淡淡的腔调,“既然如此,穆姑娘就先请回去收拾吧,我们——今晚就动身!”
慕容珺璃吃了一惊,猛然站起身。
今晚?他身上有伤,又下着雪……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与自己分开么?难道自己真的入不了他的眼?
他的心,真冷!
片刻之后,慕容珺璃脸上扯上一抹微笑,却比哭还难看,她只说了一个字,“好!”说完以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梅斋。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云清看了一眼桌上的古琴,轻叹一声,又坐回了藤椅。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推开,是青衣。
她端着一个托盘,“公子,该用午膳了!”她的眼神中带着疑惑,“穆姑娘……回去了么?不是说要一起用膳……”
“撤了吧,我不饿。”云清看也不看一眼青衣,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萧,拿在手中轻轻的抚着。
“……是!”青衣不敢违意,端了托盘正要出去,却一眼瞥见了地上带着血渍的纱布,她惊呼一声,“公子!您受伤了!”
云清的左手抚上右手的小臂,左手心下突起的地方正痒痒的扎着手心——是那个蝴蝶结……,“皮肉之伤而已,已经无碍了!”
青衣松了一口气,“属下实在是太粗心了,竟然不知公子受伤!……幸好穆姑娘在!”青衣自责中带着庆幸,“那打算今晚动身的事公子也告诉穆姑娘了么?”
云清将左手从右臂上移开,“此事她已知晓……后面的尾巴都打点好了?”
青衣点头,“追风正在清理痕迹,这次来的人很多,虽说并无动手的迹象,不过早处理最好,还是公子明智,趁着雪夜赶路,待雪一停就任何痕迹都没有了。”
云清却并无任何松一口气的意思,他面色凝重,昨日夜观天象,这场雪估计要下个几日,前方路况不知如何,更何况还有盯紧了他们的那些尾巴。
他眉头微皱,“敌暗我明,切记不可掉以轻心,不仅是风陌寒的人,还有轩辕辰和裴少恭,若是他们勾结……”
青衣也正色点头,“公子放心,追风已经抽调夺命堂的弟兄一路暗中护送,还有各地潜伏的暗卫,万不得已时公子只要亮明身份,想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来!”
青衣停了一会,云清没再说话,又低头摆弄起他那把黑玉萧,青衣看了一眼未动过的托盘,小心的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