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柔(1 / 1)

惴惴不安的心,坐立不安的人。

自从王元宝带来,陈庄头带着孩子赶来的消息,我就一直在院子里徘徊。

一圈,又一圈。就好像一年又一年。

如果这三年,真的仅仅只是用三圈能走完就好。

“茜娘,你别走来走去的,陈庄头应该还有半瓶漏斗的时间才能到呢。”王元宝指着墙角里的沙漏,对我说道。

在瓶口里困住的沙子,我看着只觉得揪心,随即傻笑道:“孩子都未必能认识我呢。”

王姨给张良子使了一个眼神,快步拉着我定心坐下:“不管如何,这孩子以后就呆在你身边了,你还怕什么呢?”

张良子敲了敲唇角:“是啊,以后小少爷可都是在姨奶奶自己身边了。”道完,张良子给我冲开了一杯茶。

其味道叫我魂牵梦绕了许久。

“那片茶田,还留着?”我抬头嬉笑望着张良子。

张良子古灵精怪得扫了王元宝一眼,我便懂了后头的意思,对着王元宝笑笑:“棋盘社,你应该也收了吧。”

王元宝一惊:“我只是想把你在乎的东西,都好好保存住了。没想那么多。”

我嘴角的笑意渐渐发浓:“我在乎的东西太多了,你又怎么能都顾得过来。姜家,你给了她多少银子?”

王元宝出了一个手掌,随即捧着茶细细闻:“算起来,我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

张良子立在我的身边,嘀咕道:“姨奶奶怕是不知道。此次谋反,姜家也牵涉其中。虽然圣上开明,免除了前太子的死罪,却也是长孙大人先开口说了前太子是受人蛊惑的,杜家都已经被满门抄斩了。而姜家,这个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官家,要被定罪可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我赶忙抬手打断了张良子,用着轻声回问:“以往,你对这种事向来最看不清楚,也最不了解。怎么今儿却说得头头是道?”

张良子略显尴尬:“奴婢不过是就事论事。”

我见张良子的目光落在了王元宝的身上,不禁暗暗摇头:“元宝,姜家对我到并没有什么伤害。不过就是运气不好,跟错了人罢了。”

王元宝顿了顿:“若真是好人,为何这几年来都不曾为你求过请?听说那酒娘与你可算是知己好友了?莺娘都为此断绝和崔家的关系,而他们却不闻不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假意得笑了笑:“那莺娘现在如何了?”

“江狄现在已经拜了韩世林大人为先生,莺娘已经牵府到了长安。”王元宝不动声色得敲击了一下茶盅,又道:“二夫人那里我一早就派人去通过信,不过国公夫人看得甚严,你现下还是先不要见她了。”

我慢悠悠的端起茶盅,又回头看了眼沙漏,可算是要见底了。

“王姨,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可还行?”越到后头,我反倒越发紧张。

王姨含笑:“在孩子眼里,母亲怎么都是最美的呢。”

王元宝嬉笑着:“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一落,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泛红的眼眸退下,强挤出一丝笑意。

陈庄头佝偻着身子,牵着小小人儿进入了我的视线。

那一刻,所有准备都是没有用的,我只知道,我想我的孩子,想透了他。

我慌乱无措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摆。

而那个小小人儿,就瞪着豆大的眼睛看着我,好像要喊什么,却没喊出口。

他像极了籍郎,有着他的眉,有着他的唇,可是却多了一份胆怯。

我终是耐不住,上前抱紧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陈庄头推了推他,也是哽咽着:“孩子没敢取名,怕晚点叫顺口了,养不回来。”

他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站在我的面前,他的前三年,我没有陪伴过他一份,可他的后辈子,我要天天,不,是无时无刻得陪着他。

“娘?”

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叫我茫然无措。

陈庄头眼角噙着泪,含笑:“从小就在他屋里挂着姨奶奶的画像,他一定是认得的。”

我再难按住自己激动的泪水,像打开了开关,止不住得喷射而出:“我唤你忆儿可好?”

孩子木木得对着我点点头:“娘,你去哪了?”

我慈爱的摸着他的小脑袋:“娘一直都在看着你,忆儿,回到娘的身边来,好不好?”笔下中文

“那贤哥呢?”孩子拉着陈庄头的手,紧张的问道:“贤哥会一起来吗?”

我不敢打破这里头的美好,只得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小手:“陈庄头,往后,你们一家都住到洛阳城里来吧。我真好有些打算,需要你们的帮忙。”

陈庄头也是极舍不得忆儿,连连点头,哭花了老脸:“好好,以后贤哥儿天天来找你玩。”

忆儿先是咧嘴笑了笑,又觉得陈庄头哭得太伤心,拱在他的怀里:“爷爷不哭了。”

陈庄头红着眼,有些尴尬得对我一抱手:“小时候,少爷一直和贤哥玩,就跟着他喊了。老奴……老奴……”

说到后头,便泣不成声。

我知道生一个孩子痛,更明白养一个孩子的难,更何况,忆儿三年的教养,竟然一点都不恨我。可见陈庄头费得心,绝对不是谢谢两个字可以包涵的。

我亲了一口忆儿,对着陈庄头叩了一头:“这一声爷爷,陈庄头应该得的。而我这个头,是深切感谢您老对我的信任和扶持。”

陈庄头用着手擦拭眼泪,赶忙扶起我:“姨奶奶,我可受不起这份心意,您快些起来吧。”

王姨一边扶起我,一边安慰陈庄头:“老陈啊,姨奶奶这么说,这么做,真不为过。谁不知道养一个孩子的难处,更何况还是东家的孩子。现在看看少爷这么健康,老陈你更是功高一件。”

忆儿收回了对着陈庄头的目光,对着我吐吐舌头:“娘,不哭了。我想看你笑。”

我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小东西揉进骨头里,真想把三年来对他的亏欠弥补干净:“忆儿,叫爷爷留在这吃饭阿?”

陈庄头捏了一下忆儿的小鼻子:“知道姨奶奶的想法,老奴还是打算先回家收拾一下。毕竟这马上到年底了,庄田都得安排好了才好上城。”

我吐出一气,怀抱着忆儿:“若是太麻烦就放了吧。我知道这几年天干,收成不好。”

王元宝静默着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上前:“我倒是有一个能人,爱好务农,倒不如让他试试。”

陈庄头羞愧道:“老奴年纪大了,脑袋确实不如那些少年灵光了。不过若是能叫老奴搭把手,老奴还是很愿意的。”

我赶忙瞥了一眼王元宝,频频解释:“这行行出状元,术业有专攻。陈庄头切勿太过自责,论起来这里头还有茜娘的不负责任呢。”

陈庄头抿了抿嘴:“不过,可否告知,姨奶奶打算让老奴等一众来城里做什么呢?”

“帮王大商人做琉璃。”

我话音一落,在场人皆是惊慌失措:“难道王大商人的研制已经有眉目了?”

王元宝一双眼睛死死得盯着我:“你说的是真话?”

我被盯了片刻,舒了一口气:“忆儿,你觉得元宝叔叔腰间的那个东西好看吗?”

忆儿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咬了咬牙:“好看!可是……我没有……”

王元宝要从身上卸下来,我赶忙阻止,对着忆儿慈爱道:“娘给你做一个更好看的好不?”

忆儿供在我的怀里,抬头望我:“娘,真的吗?”

此刻,王元宝知道我说得再不是玩笑,舒展了眉头转向陈庄头:“是啊,因为秘方极其重要。若是流散出去必定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原先只是这么一小块就叫人抢得头破血流了,又更何况是大物件的琉璃?老陈,暂时就你知道,旁人还是先不要告知了。”

陈庄头斟酌了许久,面有凄然:“老奴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说。”

陈庄头垂下了眼眸:“老奴已经老眼昏花了,怕是做不得这些要事。但是吾儿陈大,他虽然脑子木讷,但心眼实。王大商人若是愿意教他,他必定会誓死守住这个秘密的。”

王元宝扫过一眼我,得知了我的想法后,敲了敲嘴角:“叫你们一家上城,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应当是元宝请老陈恩准才是。”

陈庄头并未料及王元宝会这番说辞,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急急忙忙出门:“那老奴就先回家收拾东西了。”

我赶忙抱着忆儿送他出了侧门:“那些用不到的东西不如就留在庄上吧。我怕忆儿会想你们,尽快上城吧。”

陈庄头沉默了片刻,对着忆儿有些愁容:“姨奶奶往后还是教教忆儿尊卑吧,毕竟他以后是崔家的长子。”

一句话,打醒了我。

忆儿有些迷茫的看着我,捏了捏我的鼻子:“娘。”

我停下了手,宠爱的把脑袋往他的小胳膊里送:“娘在想,这以后该怎么教你。”

忆儿皮实的抽掉了头发里的簪子:“娘,美。”

明明是他恶作剧,可我即便披头散发,却还是会觉得忆儿讲的是真话。

大抵,这就是母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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