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兄弟(1 / 1)

伪兄弟伪兄弟伪兄弟!重要的话说三遍!>_白泽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他回忆起在那荒凉冷僻的宫殿中,季玹就是和这个人一起相依为命,后来季玹把他带进宫,他就跟在这个人身边假装成小太监,一同生活了很多年。

这个人虽然身体残缺,只是一个太监。但是对他来说,却如师如父。他不但是季玹最亲近的人,也是白泽最为敬重的人。

他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季玹和他的生活,还教他习武,教导他知识。

白泽垂下脑袋,他有些不知所措。

徐公公看了看阿珠手中的灰猫,微笑道:“我听说过,原来这就是灰灰啊,它怎么了?”

阿珠忧虑的看着白泽,“它这几天都不肯吃饭,瘦了好多。”

“是不是食物不对胃口?”徐公公道。

“不是,以前灰灰一点都不挑食的,而且做的也都是他喜欢的,应该不会这样才对。”阿珠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倒是有些为难了。”徐公公沉吟了片刻,“可以给我看看吗?”

“嗯。”阿珠满怀希望的把白泽放在徐公公的手里。

白泽落在徐公公手里,忍不住身体有些僵硬,徐公公手指指腹都是厚厚的茧子,轻轻的在他的脖子和腹部按了按。

“它好像有些怕生,很紧张。”徐公公微微笑道。

“是吗……”阿珠茫然的回答,灰灰居然会怕生吗?惹恼了它不是谁都敢挠一爪子的吗?

徐公公在白泽身上都按了一遍,半晌道:“好像也没有生病受伤。”

“哎……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阿珠苦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一筹莫展。

“你们在说什么?”季玹的声音忽然响起。

“皇上。”徐公公和阿珠都转身行礼,徐公公捧着白泽,道:“小姑娘说您的猫好几天不吃饭了,着急的很,奴婢就帮忙看看。”

“哦?”季玹有些意外,“朕这几日太忙了,竟没有注意到,给朕看看。”

徐公公将猫交给季玹。

白泽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包裹,被扔过来又扔过去。这些天他一直躲着季玹,此刻被季玹抱着怀里……白泽只能麻木的想,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季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和徐公公一样,没有发现什么毛病。

“真是奇怪了,难不成它心情不好?”说完季玹被自己的猜测逗的哑然失笑,“那样可真是成了精了。”

徐公公也失笑,道:“要不还是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吧。”

“也好。”季玹点头,然后就抱着白泽,招呼徐公公一起进了屋。

太医很快就来了,围着白泽看了好一会儿,满头大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咬了咬呀,说:“可能是着了风寒,臣给它开两幅药试试。”

白泽如今这模样,也没人看得出他满脸无奈的表情,罢了……还是好好吃饭吧。只要好好吃饭这些人就不会来折腾他了。更不用被灌药了。

所以晚饭的时候,季玹再给他喂食,他都乖乖的吃了。

徐公公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这猫儿,之前还怎么哄着都不肯吃,皇上您亲自喂,却什么都吃了。这还是挑人呢。”

季玹闻言哈哈大笑,他温柔的摸了摸白泽的头,眼底都是笑意,“朕就是喜欢它这一点。”

徐公公摇头笑,“原来也是个死心眼儿。”

“没关系,反正朕也不会不要它。”季玹捏了捏白泽的脸。

…………………………

晚饭吃罢季玹放下筷子,徐公公亲自收拾了东西,又给季玹泡了一杯茶。

季玹问道:“朕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徐公公回道,“奴婢亲自去查了,青画姑娘再没有任何亲人,奴婢亲自安排她下葬,选了一块好地方,下辈子定会福泽绵长。”

季玹点点头,“那就好。”

徐公公微微一笑,“她能得皇上这般对待,也算死也值得了。”

“是吗。”季玹有些沉默,“人死如灯灭,谈何值得不值得。反正什么也看不到了……”

徐公公默然,半晌道:“皇上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你在怪朕对不对。”季玹忽然抬头,他看着徐公公,眼底如一汪深潭,“虽然你一次都没有说起过,但是朕知道。”

“奴婢为何要怪皇上。”徐公公淡淡道。

季玹声音低沉沙哑,“你怪朕就这样让他去送死。”

徐公公袖子下的手微微一颤,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奴婢没有怪皇上,那是他的命。”

“命?”季玹一声大笑。

“是的。”徐公公抬头,眼底是淡淡的哀色,语气沉重,“他命该如此,逃不脱走不开。奴婢只是觉得他的命实在不太好,他是个好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不该是这样的命。”

“遇到朕……确实是他命不好。所以你也觉得朕冷血无情,对不对?”季玹缓缓开口,吐字清晰,缓缓道,“朕明知封后大典上,会有刺客出现,却不告诉他,害他送命。”

“您并不知道他会为您舍命。”徐公公一声叹息,“皇上,人孰能无错。放下吧……有些事,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季玹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朕真的一点也猜不到么?朕只是不确定……”

“皇上!”徐公公喊道。

“朕曾经不信任过他。”季玹的眼幽深如墨,“现在他死了,朕安心了。”

只是信任的代价太过高昂。

白泽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种恍如梦中的感觉。

他宁愿眼前的一幕只是他的梦,但一切却又真实到令他难以自欺欺人。

季玹嘴边的笑,徐公公的沉默。

眼前的景象渐渐在他的面前扭曲模糊,季玹的话如同回音一般在他耳边回荡。

原来他的死,可以令季玹安心。

白泽自嘲的笑,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死的很值得呢。

徐公公走了。

季玹摸了摸白泽的脑袋,然后就休息去了。他很快就入睡了,许是白日里太累了,即使睡着了,眉头也微微皱起。

白泽爬上床,蜷缩在季玹的床边,看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觉得很冷,但是却不敢靠近取暖。

他自以为仅有的东西……原来也都是假的。季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他已经这般卑微了,他愿意做他一辈子的忠诚属下,只要可以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就好。却原来连这也是奢望。

他到底算什么?在季玹身边的这十几年,又算什么?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的幻想吗?

原来季玹是这样的猜忌厌恶他吗?原来他的存在是如此的难堪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留他在身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这样欺骗他,对季玹来说是很有意思的事吗……

他应该怨恨吗?

白泽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无法恨他。

是了……他不是放不下,他只是没有资格去恨。

他没有资格恨季玹。如果没有季玹,自己在十多年前的雪夜,就已经死掉了。他的命是季玹给的,他的一切都是季玹给的,没有季玹就没有现在的他。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存在成了季玹的痛苦,时时刻刻提醒季玹,他身为嫡出皇长子,所受到的种种屈辱。

白泽想,如果换成是他,也是不会喜欢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吧。

他只是以为,有些秘密可以永不见天日,却不知,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秘密。总一天是瞒不住的,总有一天是要被揭穿的,那时候会很痛很痛。

所以季玹还是知道了。

所以季玹疏远他,隐瞒他。

不信任他。

所以他一点也不怪季玹,是他愧对他。

以前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他应该怎么办。而现在抉择摆在眼前,他忽然就知道了。他能做的唯有离开。

他凑过去,将脸贴在季玹的脸上。他是这样的在意眼前的这个人,他好怀念小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如果能一直那样下去该多好。

可惜都太晚了。

白泽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后退,一直退到门边。

终于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梦该醒了。

只要踏出这里,他就可以去到一个季玹永远见不到的地方。

白泽定定的站在那里,明明只要踏出这一步就够了,为什么他动不了。要让他主动离开季玹,就是这么难的事情吗?

他还在奢望什么?

白泽转过身,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他没有听到季玹在梦中的呢喃,“阿泽……”

…………………………

白泽毫无目的的在宫中奔跑着,直到累的动不了,才随便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

这棵树很高很高,可以俯瞰到很远的景色。

远处一片荒芜,灯火阑珊,是冷宫所在。

先皇后宫并不充裕,叶皇后得宠之后,先皇就再也没有宠幸过其他女人。她宠冠后宫的二十年,着实六宫粉黛无颜色。

然一代皇后,如今也不过落得被幽禁冷宫的下场。偌大冷宫,是她一人的囚笼。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白泽就一直刻意回避她的存在,刻意回避那个地方。

他是恨她的。

她不应该在残忍丢弃他之后,又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试图利用他,破坏他的生活,断送他的一切。白泽想象中的那个她,不该是如此卑鄙凉薄的,不该是这样……

因此,宫变前一夜,当那个女人派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割下使者的头颅,用盒子装起来,给她送了回去。他亲手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斩断了两人的关系。

他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抹掉一切。

但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季玹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就知道了……比他更早知道。

季玹是怎么知道的呢,怎么能隐藏的那么好,好到让他完全察觉不到……

白泽眼睛酸涩。

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接近正午的时候,太阳照在身上,白泽才幽幽醒转了过来。他发觉自己再一次无处可去了。

他定定的看着前方,不知不觉的往前走,等看到那破败的宫墙时,才发觉自己竟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冷宫。

然后他踟蹰了,来这里做什么呢?去见那个女人吗?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

白泽心中冷笑,就准备转头离开。

不过环目四顾,发现这里荒凉偏僻,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着实是个安静的好地方。冷宫向来晦气,旁人也根本不会路过这里,因此无需担心被人发现。

白泽转悠了一圈,决定留在这里。

冷宫颇大,只要他不深入进去,也根本不会看到那个女人。

冷宫里除了两个看守的太监外,再没有其他人。只有在宫中混的最惨的人,才会被派来这里,与世隔绝,一辈子无出头之日。

白泽在这里过着悠闲的日子,冷宫很大,随便转转就可以打发掉一天的时间。

一开始,他想起季玹会觉得难过,想起很多事,会觉得不甘。但渐渐的,再想起季玹的时候,已经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他明白有些事只能放在心底,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往下沉,只要不翻出来,终有一天往事如烟,再荡不起一丝波澜。

这时的他,并不知道外面的人找他已经找的快要发疯了。

天气越来越寒冷,就快要到除夕了。

冷宫里的两个太监每天都无精打采,整日抱怨。白泽总是悄悄的冷眼旁观,从未出现过在他们面前。

他也从未进去过最里面的那个院子,但是每天他会听到里面传来的打骂声。

但无论这些人如何作践,里面的女人总是一声不吭。如果不是这些人每天照常进去送饭,他都要以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白泽有时也会疑惑,从云端跌落到泥沼,这般折辱,为什么她还要坚持活着。

那时候,她明明有机会自我了断。

想死掉是那么容易的事,活着却那么难。他深深明白这一点。

白泽有时候也想冲进去,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去质问,她为什么要丢弃他。

他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但一次也没有付诸行动。

一墙之隔,却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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