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女并不愿意。”
秦长欢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铿锵有力拒绝道。
一旁的千城绝眸光微闪,里头某些光芒却是不自觉地黯淡下去了。
果然,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燕珩道:“为何?”
千城绝是帝都几乎所有待字闺中女子的最期望的归宿,很少有人不愿意嫁给他。
这一个刚刚从乡下回来的女子,为何能够这样理直气壮地拒绝?
因为这张脸,燕珩不自觉地高看了这个人。他下意识地去注意她的一言一行,也下意识去和那个人作对比。
“回皇上的话,臣女自幼在乡下长大,从来不懂这些。可臣女也知道摄政王乃是天潢贵胄,不是臣女这样的粗鄙之人能够高攀的上的。”
“所以,臣女不配。”
秦长欢低垂着头,却并没有体现出弱势。不卑不亢,逻辑清楚,是一个大家女子应当有的风范。
她深刻清楚,若是要让燕珩打消这个念头,必然不能露出一点弱势来。
只是燕珩为何会想到把她赐婚给千城绝?
难道……是他提出来的?
秦长欢的视线不免落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千城绝身上,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燕珩道:“你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是朕说了算。若是朕一定要把你许配给摄政王呢?”
“强人所难,并非明智之举。”秦长欢道,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燕珩的眼睛,稳住情绪道:“在楚州乡下,臣女也知道所有婚嫁也需得男女双方同意才是。”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自古以来,不管是自愿的还是强迫的也好,成亲总得是双方都点头同意了才是,强扭的瓜不甜。
燕珩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这女子虽然说话清楚,条理清晰,看起来和普通女子有很大差别。但说话间还是不免被她在乡下见到的那些事情给束缚,见识太过浅薄。
的确有自愿一说,可也有君命不可违一词。
他眼眸幽深,不自觉地转着放在一旁的毛笔,笑了笑问道:“若是朕执意要给你和摄政王赐婚,难不成你还能不从?”
虽是笑,话语里却含着隐隐执着。
燕珩很期待看她的反应。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千城绝却在此刻淡淡出声了:“皇上,何必为难一个女子呢?”
“既然不愿,那也就罢了。微臣暂且还不着急,多谢皇上操心。”
“哈哈,朕不过逗她玩的。”
燕珩笑了两声。
既然这场婚事没有促成,也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燕珩便让两人离开了。
两人离开之后,他神情渐趋阴沉。
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让她嫁给摄政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居然敢不识好歹,当面拒绝,驳了他的面子?
只是作为一个帝皇,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大发脾气,免得让人觉得小肚鸡肠。
想到刚刚千城绝为秦长欢解围的举动,燕珩眸光又冷厉了稍许,深思着泛出阴狠的光。
难不成是因为那张脸?
他越想心情就越发糟糕。
公主府。
燕昭听着侍女传来的消息,一瞬间那浑身的什么气度都消散的无影无踪,声音也拔的老高,“你说什么?皇兄要给绝哥哥赐婚?”
“凭什么!凭什么!”
听到这消息,她都要气炸了。
不过一个刚刚从乡下回来的粗鄙女子,何以差点就能够拥有绝哥哥?
她一向爱慕千城绝,但千城绝从来都没有对她的爱慕表示些什么,很明显是不喜欢的。
据说绝哥哥还没有反驳?
“你会不会听错了?”
公主大怒,那宫女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欺骗,连忙道:“公主息怒,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有一字半句的欺瞒。”
“备车。”
燕昭胸膛急剧起伏着,眼底闪烁着嫉恨的光芒。她倒要去看看,到底这重月玖是何许人也!居然敢肖想她的绝哥哥!
秦长欢坐在马车上,态度闲散无比。
坐在一旁的月影想起刚刚的事情,忍不住道:“没想到那摄政王居然会帮姑娘您解围,也不知道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云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秦长欢没说话,眸光却幽深。
她时隔三年回来之后,发誓必定要手刃所有仇人,要让他们承受当初她承受过的千倍万倍的痛苦。
所有事情都在按照料想的发展,只是这摄政王……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从宫内驶向宫外。
忽然,马车一下子停在了原地。马车里的人却稳稳不懂,云衣道:“姑娘,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一掀马车帘子出去了。
面前有一辆华贵美丽的马车停在她们面前,就是这辆马车把他们的路给堵住了,并且还没有让开的意思。
一个娇俏的女子从马车里出来,眉眼俏丽,透着一副盛气凌人的滋味,“重月玖,你给本公主出来!”
“敢问是燕昭燕公主吗?”
“当然。”燕昭眉眼凌厉,大大方方应了,而后又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云衣,“你就是那重月玖?”
“并非。”云衣语气淡淡,不卑不亢,“不知公主殿下找我们姑娘有何要紧事?”
燕昭眉一挑,语气凌厉蛮不讲理道:“既然你不是你家小姐,有什么资格和本公主说话?快让你家小姐出来!”
“公主殿下。”
说话间,秦长欢已经掀开马车帐帘,探出头来。
燕昭一看清楚面前这容貌,顿时就是一惊。这人,怎么这么像那个已经死去的秦长欢?
一时间,心思活络,千回百转。
她忽然就明白绝哥哥为什么不拒绝了。
燕昭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长欢,“难道你就是那被皇兄赐婚给绝哥哥的重月玖?”
“是,不过臣女已经回绝了。”
秦长欢微微垂着脸,仍是不卑不亢地答道。现在正是特殊时期,而燕昭是众所周知的爱慕千城绝,能暂避其锋芒便避开。
“拒绝?还算你识相!”燕昭冷哼一声,算是对她这个做法进行了初步的肯定,“本公主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自己在什么位置,就应当要仰望更高位置的人,肖想那些不可能的,只会让你自讨苦吃。”
她语气轻蔑又带着施舍。
秦长欢并没有说话,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燕昭瞧着她这张脸,莫名的就来气。
又想起她和千城绝染上了关系,她居然觊觎她的绝哥哥,那股气还是没抒发出去,定要给她一个教训才是。
“喂,你听到了没有!”
秦长欢只点头。
燕珩眼珠转了转,而后像是想起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她忽然吩咐道:“你,给我下来!”
等到秦长欢终于下了马车,燕珩盛气凌人吩咐道:“你第一次见本公主,应当要行三跪九叩之礼的,但是念在本公主看着你眼熟,所以你就只要磕三个响头便是了。”
这!
一旁的婢女们都不敢说话。这分明就是燕昭杜撰出来的礼节,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但燕昭要刁难一个人,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吗?
月影气的都要炸了,大着胆子问道:“公主殿下,恐怕这有些不合礼数吧?”
“你一个小小婢女,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公主的决定!”燕昭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那种娇蛮之气再度浮现出来,“简直是放肆!”
“月儿。”秦长欢唤了一声,成功把还想说些什么的月影给制止住了。
燕昭看着秦长欢淡定的样子,心中就更加不满了。她向前走了两步,和秦长欢相距很近了。
近距离看,倒是没那么相似了。只是那双眼睛长的极为相像,像足了那个她恨透了的人。
“怎么,难不成你准备冲撞本公主吗?”
秦长欢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把她内心的想法全部看透了一样,“所以,如果我不照做,公主殿下会怎么惩罚我呢?”
“你不做……”
燕昭低声喃喃着,忽然扯开一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下一秒,燕昭就没有丝毫预兆地朝后倒去,大喊一声。
她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上,眼底瞬间就酝酿出了泪水,“你居然推本公主!”
燕昭身边的侍女们都连忙跑过来扶着她,看着秦长欢的神情顿时都有些复杂。
刚刚两人站的太近了,除了她们两个之外,其他人压根没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们也下意识地认为,这就是秦长欢做的。
秦长欢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辩解,没有慌乱,没有愤恨,安静地就好像在看一个小丑演出一样。
燕昭心里一慌,那眼珠子就跟不要钱一样簌簌落下来,“呜呜呜呜,好疼啊!”
燕昭大闹一通,成功地把这件事闹大了,闹到了燕珩那里去。
被她一哭二闹的告状一番,秦长欢也被燕珩罚以紧闭。必须待在重月府里不能出来,直到年度烟火宴。
回到重月府,自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异样目光。
也不知道这九小姐到底哪里惹到了皇上,风风光光去,回来的时候却是没有封赏,反而手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