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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降临之夜(1 / 1)

九月是亚兰大陆上最热闹的时节。每年这个时候农作物丰收,瓜果成熟。占大陆人口七成的农民,一年的辛勤劳作终于有了结果,所有人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农民的丰收也就是领主老爷们的丰收,帝国的丰收,毕竟收获的三成甚至更多都会以赋税的形式上交。

尤其是今年,奥兹帝国风调雨顺,粮食产量几乎提高了一半。帝都凡尔赛举行了规模空前的丰收祭,所有人都走上街头参加热闹的庆典,进行不眠不休的狂欢。

罗兰伯爵府除外。

和帝都里大街小巷沸腾的气氛完全相反,伯爵府里一片沉寂。没有盛大的舞会,没有欢庆仪式,甚至连一个简单的自助餐会都没有。

伯爵府的老主人,卡尔·罗兰伯爵,高贵的首席宫廷炼金师,并不担心田地的收成,家族的封地萨尔郡是奥兹帝国最肥美的土地之一,从来就不会为收成发愁。此时,卡尔正在走廊里焦急的踱步,满脸忧愁,眼睛时不时瞥向女儿琳娜紧闭的闺房,房中断断续续传来女人痛苦的**。

产婆已经进去两个钟头了,怎么还没有结束?

卡尔将手伸进宽大的皮衣中,掏出怀表扫了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头。抬起手想推开房门进去,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管家和女佣木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主人焦急的踱来踱去,一口大气也不敢喘。谁都知道老爷现在的心情糟透了,哪还有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抱孙子了不是天大的喜事么,难道还有人会因为家族添丁而恼怒么?当然有可能了,因为卡尔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琳娜根本就还没结婚,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将成为家族的永恒的耻辱!

一想想就来气,一向孝顺的女儿竟然在自己闭关钻研炼金术的时候怀上了孩子,而那个将女儿肚子搞大的混蛋自始到终就没有在自己跟前露面!

想当年,女儿凭借过人的天分以二十岁的年龄进阶天启战士,成为帝国骑士团第一骑士,横扫年青一代,那是何等荣耀!

而如琳娜竟然未婚先育,这无论对家族还是帝国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一旦孩子生下来,当年作为帝国第一骑士,年轻人标榜的女英雄,就立刻会成为家族和帝国的笑柄,一个不遵妇道的****!街头的闲妇,官场上的对头,他国的使者都会把这当成笑料大肆宣扬。要不是琳娜以死相逼,卡尔根本不会允许这个孽种出生!

这几个月,卡尔不知和女儿吵了多少回,然而不管软磨硬泡,都不能说服女儿放弃这个孩子,也不能说服她供出那个负心汉。

年过半百的卡尔,在官场上得意了半辈子,却只有琳娜一个孩子。琳娜既懂事又孝顺,还是盛名一时的美女天才,追求她的青年才俊何止百千,给卡尔挣足了面子。然而就是这样的女儿竟为了一个野男人的种和自己翻脸,这让老卡尔心都凉透了。几个月下来,卡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啊…啊啊!”

听到房间中传来了琳娜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卡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爱妻在生琳娜的时候难产死去,在卡尔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此刻听到女儿痛苦的呼喊,卡尔再度回想起失去爱人那一幕,心中不禁随着女儿的声音七上八下,他可承受不起再度失去最重要的人!

“我苦命的琳娜啊!愿光明之神保佑你和你的孩子!”

终于,血脉亲情战胜了对面子的执念,卡尔不在计较孩子的血脉问题,将家族荣誉和别人的耻笑放在一边,全心全意的跪下来向那位从来都不信的光明神祈祷。

旁边的管家女佣们也赶紧跟着跪下,低着头帮小姐祈祷。

“哇~啊!”

一声响亮的啼哭传遍了整个沉寂的伯爵府。产婆推门出来,小步跑到卡尔面前。

“恭喜老爷,母子平安,是男…”

听到母子平安的消息,卡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等不及听产婆说完便推门进到女儿的房间。

此时,琳娜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怀抱着孩子,一边轻轻拍打孩子的小屁股,一边轻轻吟唱着童谣。

这一幕,彻底融化了顽固的老伯爵的心。

看见急冲冲走到床边的父亲,琳娜嫣然一笑,将怀中的婴孩往前一递。

“是个男孩。”

卡尔小心翼翼的接过婴儿,仿佛稍微多用一点劲儿怀中的婴儿就会化掉。哪有老人不疼孙子的,哪怕这个孙子来的不正道,却也是女儿的血肉,罗兰家的血脉。卡尔此刻不是那个爱面子死守规矩的伯爵,只是一个刚刚当上爷爷的普通老头。

似乎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换了,小家伙好像很不满意,小胳膊小腿使劲扭着,又哇哇的哭起来。卡尔急忙学着女儿的样子轻轻摇晃胳膊,嘴里还蹩脚的念叨着:

“喔喔哦,小摇床,轻轻晃,小宝宝,快觉觉…”

然而小家伙一点也不卖帐,闹得更凶了。卡尔抱紧了怕弄疼孩子,抱松了又怕孩子掉下来,所以只好把孩子送还到女儿怀里。果然,孩子一到母亲怀里边不再折腾,安稳的睡下了。

琳娜勉强下了床,怀抱着孩子,对着父亲跪了下来。

“父亲大人,谢谢您。”

相处这么多年,父亲什么脾气琳娜当然一清二楚。陈腐又顽固的父亲,面对家族和舆论的压力,需要多大的决心才能够接受这个孩子。

卡尔那里舍得让女儿跪在地上,连忙扶她坐回床上。这之前自己还一直向女儿发脾气,明明女儿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无论如何也应该顺着女儿养好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再说的,卡尔就忍不住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一把年纪了自己怎么之前就那么糊涂呢!

看着女儿弱不经风的样子,卡尔忍不住鼻子一酸。

“一家人谢什么谢!”

帮女儿理了理头发,那头罗兰家自豪的红色秀发已经被汗水浸透。卡尔手指碰到女儿惨白的面孔不禁微微颤抖,一半心疼一半自责。

“放心吧我的小琳娜。”

卡尔靠着女儿坐在床边。

“孩子是你的骨肉,那就是我们罗兰家的血脉!可怜的孩子没有父亲,做爷爷的更要加倍疼他才是!”

“父亲…”

琳娜哽咽着将头抵在父亲瘦削的肩上,憔悴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更重要的了。

金秋正是落叶时节,每逢傍晚微风萧肃,更是无边落木萧萧下。忽然一兮微风吹来,房间的窗户嘎吱一声开了。

女人产后可不敢轻易吹风,卡尔深知大意不得,来不及责骂女仆就连忙亲自冲过去将窗户重新关好。虽然及时关了窗户,一片手掌大的枫叶依旧借着晚风吹进了房间。没了风的支持,这枫叶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晃晃悠悠,不偏不倚,落在了孩子的胸口上。

琳娜小心的将枫叶捻起,生怕干枯的枫叶伤到婴儿细嫩的皮肤。枫叶之下,琳娜这才注意到孩子的右胸口有一个胎记,仿佛几道淡红色的笔迹勾勒的简单图画,比起胎记到更像是纹上去的某种晦涩图案。

“咦?”老卡尔也注意到了孩子胸口的胎记,凑过来仔细瞧了瞧。

“这孩子倒是跟枫叶有缘,连胎记都长得跟枫叶有几分像。”

仔细看的话,那胎记的确颇有几分像枫叶上的脉络。琳娜轻轻抚摸着孩子胸口的胎记,眼中除了怜爱之外更生出一份惆怅,不知道这胎记触动了她何种情怀。

这就是天意啊…

琳娜轻轻的将脖子上的黑色勾玉取下,在灯光之下,勾玉当中隐隐出现暗金色的图案,与婴儿胸口的胎记一模一样!

琳娜小心的将勾玉放在婴儿的襁褓之中,俯身贴在婴儿耳边喃喃细语。

“夜半降生,枫叶相随。叶枫是个不错的名字呢,宝贝你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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