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漂亮的一位女性,五官与脸庞精致得仿佛是雕刻家参照图纸精心雕琢出的一般。
白皙的肌肤不禁让人联想到纯白的温玉。
与魅惑无缘却也不会无趣的身姿,搭配的是洁白的系着粉色蝴蝶结的衬衣,淡蓝色掩盖脚面的长裙与深棕色的长靴。
最让人侧目的则是那一头浅棕色的长发。
她的头发真的是很长很长,沿着脊背漫过腰间直到发梢几乎接触到了地面方才告终。
这名女性有着典型亚洲黄种人的体貌特征,但却散发着英国古典贵族家高雅的淑女气质。
“即便年龄增长了,阅历增多了,对这个地方的印象还是没变,一如既往的煞风景。”
从座驾中出来,廖家长女,廖绪野站在本邸的大门前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怎么看,伊恩?”
绪野侧身望去时,负责驾驶的司机,全名为伊恩·拉法修的青年刚好从车里出来。随即他仔细审视了一下面前的廖家本邸。
现在毫无疑问是廖家的又一个辉煌期,现任家主为人中龙凤,同时也是后继有人。然而,这座本邸却完全不是繁荣的情景,到呈现出一片凄凉的凋敝。
“这里的庭院让我想起故乡小村冬季的松树林。前辈所说的不错,对于现在的廖家而言确实煞风景了一些。”
伊恩以“前辈”称呼绪野,这是因为他在伦敦塔的学生时代是绪野的学弟,但现在他真正的身份则是绪野的从者。
“那么你认为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到这种煞风景的地方呢?”说着绪野迈开了步伐,对话和行进同时进行。
伊恩加快脚步赶在了绪野的前面,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既然是夫人叫您回来的,在我看来十有八九还是为了那件事。当然这是在情报没有差错的前提下。”
“果然如此。那么,我的面前将会有两个选择。”
“无论哪一个,我相信前辈都能很好的掌握。”
“也正因如此,抉择才困难。如果,你是我的话会如何选择?”
“……”在行进中,伊恩用右手支起下颚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前辈应该知道,‘麦克白’吧。”
在园艺植物已然丛生为杂草的前庭大道上,绪野停下了脚步,随即回过身来对着伊恩眯起了眼睛。
“你这是打算讽刺我吗?”
“前辈,通常来说讽谏是最有效果的。”
绪野翘了翘嘴角,回过身继续前行。
“继续。”
“麦克白并没有王的器量,空有野心。他单凭着野心弑君篡位,最终失败了。在那之前,他身为将军却是苏格兰的英雄。”
“位置的问题。”绪野简单对故事下了一个结论。“那么你是说我不适合做王喽?”
“不,在我看来,前辈是王道之人。只是……还请原谅,就算是前辈离皇帝的龙座还是稍稍有一定距离的。”
“原来如此。”不甘心归不甘心,但伊恩的话对于绪野来说确实比较中肯。“那么,你认为……要成为皇帝,第一位的是什么?”
“这个吗……大概应该是运气吧。这个国家有这样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当然努力的成分不该被忽视,但结果首先要有的还是‘天将降’。被选中的人不一定能够承担大任,但没有被选中的人在努力之前就已经和大任无缘了。”
“所有的必然只是一个的偶然。”绪野有所领悟地如此说道。
谈话在洋馆的门前终止了。
当代家主廖杰讨厌家人以外的人在自己的房子里,乃至将其宣布为了铁令。因此远在半山腰的这座本邸才没有雇佣半个佣人,以至于庭院荒废,就连洋馆内部六成以上的地方也是积满了灰尘。
吩咐伊恩等在门外,绪野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洋馆,直奔二楼的茶室。既然见面的地点没有被特意规定,那么母亲肯定是在老地方等着。
果然,廖太太方柔碧已经在大茶室阳台上的桌椅前坐定,准备好了红茶。她看到自己的女儿推门而入,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绪野!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妈妈莫非只是单纯感到寂寞了,所以才叫我过来的?”
绪野微笑着走近桌椅,在母亲对面那个明显为自己所留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长长的头发刚好成为了靠垫。随即她端起精致小巧的西式茶杯呡了一口红茶。
味道似乎和记忆中的不一样,水的温度不够恰到好处,茶叶也没有经过精挑细选。这可不像是廖太太的手艺,怎么说呢……到处透露着一种令人生厌的焦躁味道。
果然,这次的召唤并非是出于母亲对于女儿的想念,而是另有缘由。
“妈妈,你我之间就不要见外了吧。到底是什么事?”
“其实,你父亲从南美寄信回来了。信中提到了一个预言……”
“‘地狱支配者的血,诞下纯净双眼的孩童。以天穹黑幕披裹于身为名的魔女,将立于巨龙之上加冕为王。’”绪野插话进来准确地说出了预言的文段。
这让廖太太倍感惊讶。自从拿到那封后,她并没有把信的内容,预言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那封信也在看过后就立刻用专门的魔法焚毁了,不可能修复。
那么绪野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只能是从南美那边。问题是,这是廖杰自己告诉她的,还是说……
“您也不用那么惊讶吧。”看着母亲许久不能平复的惊愕表情,绪野和蔼地笑了笑。“南美的事务我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就有所涉入了。这样都不留下几条眼线的话,怎么还有资格去争取家主的位置呢。那么结果如何?”
“什么结果?”因为听说了女儿的大胆行为而稍稍受到冲击的方柔碧一时间有些混乱。
“当然是净视眼了。那孩子是叫南宫夜衣来着?”
廖太太看着绪野这种仿佛洞悉了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若无其事的面孔,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终于,这个女儿还是成长为了和父亲类似的人。
“那个小丫头毫无疑问正是净视眼的持有者,预言之子。所以,我才会叫你过来。”
“为了迎接她……”
“不……为了抹杀她!”
虽然有所预料,但听到这种话从面前的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绪野还是有些不由得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过,她并没有将任何此时的内心感情流露到表面,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南宫夜衣……的确,我从没有见过她,就连她的存在也是最近才知道,但毋庸置疑她是我的妹妹,是廖家的一员。如果她像预言一样成为了这片无主之地的支配者,对廖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但要是现在就扼杀了这个可能性,廖家又能得到什么?什么也没有。”
“从廖家家主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但是!绪野你现在还不是家主!”说到这里,方柔碧暂停了话语,她希望绪野可以自己说出这句话中的另一句话,但却失算了。
绪野用毫无波澜的面孔面对着廖太太,似乎如果对方不打算说出话中的真意,她就会持续用沉默等待下去。
“难道你不明白吗!绪野!如果那个孩子进入廖家,你还以为自己能成为家主吗?现在你要从你自身的利益去考虑啊!”
廖太太说的确实有道理。成为支配者可不是简单的一个预言就能决定的,不仅需要个人的才能,还需要“本钱”。
那么,与其让南宫夜衣白手起家,倒不如把廖家作为她的资本更加高效率。如果绪野是自己的父亲的话就会如此做,而让南宫夜衣获得廖家这个资本最好的方法就莫过于让她继承家主之位。
如此考虑下来,抹杀南宫夜衣一策的确对于以家主之位为目标的绪野来说充满了诱惑力。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一边想着这个,绪野一边下意识地瞭望起了庭院的风景。倒也并没有什么可看的,映入眼帘的唯一亮点就是紧靠阳台的那棵枯死的大树上落着的一只白鸽。
在这一瞬她略有深意地笑了笑,突然下了决断。
“好啊,就按妈妈所说的办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女儿的这个决定让廖太太喜上眉梢,话语充满了激动。
“那么,就尽快……”
“不。想要做到万无一失就要好好准备才行。一周后我肯定会让那母女三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行动的方针决定后,母女二人间才真正叙了叙旧。当绪野从洋馆中走出时,伊恩已经在门外等待了三个小时。
“怎么样,前辈?”
对于伊恩有些紧张的提问,绪野笑而不语,只是抬起右手比做了刀子。然后,伊恩就立刻明白了。
“前辈决定成为麦克白吗!”
伊恩此时的话音中充满了震惊。在他的设想中,绪野应该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才对。这是认真的,还是作弄人的玩笑?
绪野锐利与坚定的目光给出了答案:她是认真的。
“伊恩。麦克白或许的确没有王的器量,但他至少比一个人更配王冠!”
“前辈是说谁?”
“邓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