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上午,在旅馆的房间中,一套洗净晾干的内外衣物整齐地叠放在被擦得一尘不染的圆桌上。
衣服的主人,夜衣正躺在阔别几日的大床上舒服地休息着。
而先前占据着这一地方的红衣青年赢瑶此时则是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报纸来打发时光。他精神饱满的状态就好像中毒、受伤这种事只是幻影而已。当然,一切都是实际发生过的。
而且就在自己昏迷的这差不多三天时间内,这个城市似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混乱。这个结论是由手中这份姑且还算是市报的粗糙刊物上总结出来的。
报纸以街区这种不合常规的标准来划分板块,也正因如此才反应出了局势。几乎每个板块都有着几则黑帮暴力冲突的即时报道以及前些日子的冲突的后续报道,这说明这几天城市各处都在持续不断地发生着火拼,治安差到了极点。
而这些事件全都是自己曾经呆过的组织,也就是凡史例挑起的。从不见收敛反而更加猖狂的一连串行动来看,凡史例依旧有着身家性命的仰仗。
那么,果然那天和自己交手的炼金术师就是凡史例新请到的保镖。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要立刻杀死自己吧?真是不明白其中的因果。
但有一件事很明确,那就是凡史例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对此,自己并不伤感,因为原本就对凡史例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打算进行报复,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与价值。
遗憾的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守护了多年的可以“回去”的地方消失了,曾经那种漫无目的不知所措的旅途恐怕又要再一次开始了。不过,如果有另一种情况的话,说不定……
不断思考着,赢瑶放下报纸,看向了床上的女孩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夜衣缓缓睁开了双眼。
“啊哈!”
打出哈欠的同时,在头脑尚且朦胧的状态下,夜衣便迫不及待地坐起了上身。
随着被子滑落,一阵冰凉让她的大脑立刻恢复了清醒。紧接着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令人面红耳赤的状况。她现在居然是一丝不挂的状态,而且名为赢瑶的青年坐在一旁正投来目光。
“呀!”
一声惊叫过后,夜衣飞快地拉起被子遮住了躯体,尽可能地朝着墙壁后退蜷缩起来。只把脑袋露在外面的样子,就像是被吓坏了的小动物。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明看到了妙龄女性的裸体,然而赢瑶却丝毫不为所动,言谈举止十分平静。
“你出了很多汗,身体上还有不少的血渍。所以,我帮你脱了衣服,擦了擦身体,这样可以睡得更好一点。还有,衣服我已经在楼下的自助洗衣区里洗好烘干了。”
这样听来,赢瑶不仅没有对自己做什么恩将仇报的出格举动,反而还替自己做了许多。
即便清楚地理解了这一点,在“女性的羞愤”与“感谢之情”中夜衣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我说你,就没有常识吗!你可是男人,我可是女人!你怎么能,随便就脱……脱……”
“这是基于当时状况的最佳判断。而且不用担心,从最初开始,我就对你的身体完全没有想法。”
赢瑶当然明白夜衣在为什么生气,所以如此解释道。只不过,这样似乎并不恰当。
女性有女性的自尊,特别是夜衣从青春期的时代就对身体上的发育缺陷十分在意。所以,她在听到赢瑶这个“对身体没有想法”的发言后,绝不是宽宏大量的原谅一切,而是越发气恼。
“你这家伙!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
“好痛。好痛啊……”
幽暗的地下车库中,此起彼伏的小孩子们有气无力的哭号在回荡着,足以刺痛每一个人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然而,在炼金术师汉克·拉图修的内心中或许并不存在这种构成。他站在螺旋状的炼成阵前,闭目仰首一脸的陶醉。
每一声凄惨的悲鸣在他听来都是通向那成功的大道两旁激动人心的颂扬。而炼成阵的凹槽中摇荡着的鲜血便是铺路的基石,那腥臭的气味如同庆功宴上极品美酒的芬芳。
十根粗壮高耸的木桩沿着圆形的轨迹围绕着炼成阵,被作为人柱的男孩女孩就被固定在上面。两根铁钉一头一尾地分别刺穿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双脚嵌入木桩之中,造型就如同受难的耶稣。
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自然承受不住这种酷刑,为了不让他们过早的死去,汉克早就施展了维持生命的魔法。但这也不过就是权宜之计,该死的迟早都会死,所以准备必须加快才行。
如此想着,汉克板起面孔,慢慢转身看向了角落中正跪在地上呕吐不止的凡史例。
“怎么,你还没吐够?”
闻言,凡史例忍住不断从喉咙中涌出的东西,抬起了头。他本想要回顶几句,但目光扫过广阔空间内的景象,立刻就又吐了起来。
这个地下停车场自改造以来,就完全交给了汉克来操持。凡史例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经历了三天活祭的这个地方,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充斥着鲜血的炼成阵和受到残酷对待的人柱,这些都还在凡史例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内。但是衬托这两样的背景,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实在是受不了。
炼成阵设置于停车场的中央,而在周边,鲜血如同油漆般刷在地板、天顶以及临近的几根石柱之上。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汉克宰杀活人时所用的那些无法想象的过激手段。
被**得支离破碎的尸体以及内脏散落在各个地方,就连这些人体的零碎部件如果不仔细去分辨的话也完全看不出什么是脚趾、手指,哪些能拼成心肝脾肺,眼球的另一半又在何处?
止不住呕吐着的同时,凡史例心想,如果这个世上真有地狱的话,也就不过如此吧。
“唉。既然如此,你就吐个舒服吧。”欣赏悲鸣,欣赏了很久的汉克不再打算等凡史例吐完,于是开口道,“叫你来是告诉你,材料不够。”
“怎么可能!”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摒住鼻息不去闻那股恶臭,凡史例终于能挤出几句话了。
“我明明给你送来了正好一百个人!都是因为你自己专注于这种恶趣味,才浪费了不是吗!哇……”
“不要乱说,我可没有这种趣味,这么做自然有着必须的原因。关键在于,你送过来的大半都是尸体!我要的是活祭品!‘活’,你难道不理解吗?”
“咳咳……你根本就不明白状况。一旦交上火,抓一个活口是很困难的!还不是你,说什么‘太引人注目不能对市民下手’!而且不是有血就行了吗?”
“哎呀呀。都让你不要擅自臆想了。”
汉克揉着两边的太阳穴一副头疼的表现。
“死人的血只是单纯的血而已。只有携带了人类剧烈的感情,血才能作为生命的等价物来使用于炼金术。我这样杀人也是为了得到人类最容易达到顶点的感情,‘恐惧’。明白了?”
“唔。”凡史例忙于呕吐,只是点了点头。
“明白了的话,就不要再给我打折扣,sir凡史例·修德温!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还能兑现我们的合约。对了,既然外部的人不好弄来,用你的人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我怎么能那么做!”
“怎么不能?你只要成为了魔法使,像现在这些跟班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可是……”
“我只是提个最便捷的建议,做不做你可以慢慢考虑,或是想个别的方法。只是请你务必赶在人柱撑不住之前。没了这批人柱,成功率会降低不少。”
魔法和自己的部下,到底哪一个更重要。权衡一番后,凡史例咬了咬牙,蹒跚地站起了身。
“你的‘人体炼成’真的没问题,对吧。”
“这是当然。”
“好!”坚定地说出一个字,凡史例走进了电梯之中。
注视着电梯门关闭,听着运行的声音,汉克转回身再度欣赏起了自己的杰作,然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