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穆接到秦九遥命令,抬手派出一名斥候,斥候得令便向着那支队伍掠去,不多时,斥候便会,站到林穆身后低声回话,林穆微一点头挥退斥候,复又站到秦九遥身边,低声回话道:“是大皇子的队伍,少主可要准备迎接?”
秦九遥将脸上的汗水拭去,点点头道:“通知下去,列队迎接吧。”说罢长出一口气,胸中憋闷稍许缓解了些。凝神看向那队缓缓前进的队伍,今日之事来日必当奉还,大皇兄,你且先好好高兴一段时间再说吧。
陆衍站在队列之中,身形早已不复先前的挺拔,左右众人都是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她便也跟着随意站着,手里握着阴州一战赏赐给她的银枪,整个人便倚靠着银枪懒散地打着哈欠。前方的都尉将军起先还会管管,后来等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见众人实在疲惫便也不再强求,毕竟连他们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
而相比起他们来说,文官可就更加吃苦了,两个多时辰下来抬走的文官就已经有一半之多,剩下几个也都是靠着旁人搀扶着才不至于脱力倒地。好不容易等到林穆下来传话说到了,陆衍心里也是郁闷,这大皇子也真是会折腾,他这一出下马威唱完了,璟国大营的上下官员只怕也都要病上一两天。
只是看这大皇子的架势,显然是个蛮横霸道的主儿,这璟国大营看来是要不得安生了。陆衍远远看了眼秦九遥,只见他紧抿着嘴唇,想来对于大皇子的到来也是极为紧张的吧。这样也好,他跟大皇子斗得越厉害,成德得救的机会也就会越大,他们逃脱的几率也就越大,这般想着,陆衍倒觉得该好好谢谢这位璟国大皇子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大皇子的车队总算是到达了迎接队伍的面前。放眼望去,整个车队有数百人之多,浩浩荡荡排了一长列,前面数十骑精锐护卫,左右步兵跟随,将一辆绘有锦云纹饰的六骑行辕围在中间,后面陆续还跟着几辆普通马车,估计是存放物品以及给其他官员乘坐的。
为首开路之人,身穿墨蓝将军战袍,外罩乌银虎甲,银盔下一张端正傲气的脸,眉眼之中满是戾气,眼中充满不屑鄙夷,正挑着眉看向秦九遥以及一众迎接的人群。
“大皇子驾到,还不速速下跪迎接!”只听那人勒住马缰,高声喝道,说完还似无意一般瞟了一眼秦九遥。
秦九遥虽是三皇子,但毕竟是弟弟,心中再是不悦,也不得不按照祖制礼法行事,故而他便率先下马,立在马侧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高声道:“恭迎皇兄。”众人见秦九遥下马也纷纷跳下马背跪在地上,高声喊道:“恭迎大皇子驾到!舒于作为联军另国的丞相,虽不用下跪,可也站在行辕旁拱手行礼。
就在众人的高声欢迎声中,行辕的车门这才缓缓打开,只见一人身着淡兰色绣银丝云月相映锦袍,披着墨色黑狐短绒裘衣,缓缓低头从行辕里走了出来,待到此人抬起头来,却见得是一张十分硬朗英气的脸,五官立体分明,长眉乌黑入鬓,一双跟秦九遥有些相似的眼睛正左右打量着,鼻子挺直,薄唇微扬,发丝梳得整齐,用白玉冠高高束着,看上去极有气质。
同是一个父亲所生,这两兄弟除却眼睛有些相似之外,还真是一点都不太像,大抵跟母亲的基因有关吧。只是陆衍远远看去总觉这大皇子眉宇之间隐隐有一丝青气,唇色极淡,眼眶也略有些凹陷,看上去有气虚浮躁的症状。
思及此,陆衍不觉又看向秦九遥,也不知这是否跟他有关系,毕竟他俩同为皇子,又有夺嫡的争斗,任何手段都可能使得出来。
正想着这事,那厢大皇子便开口说话了,只听他先免了众人的礼,随后束手而立,一旁侍卫高声将圣旨宣读了一下,内容大抵就是阴州一战后军队消耗大,为安抚辛苦的将士,特派大皇子前来运送赏赐并慰问将士,为进一步攻占定国出谋划策什么的,多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陆衍在之前开会时就已然知道了大皇子来的目的,因此对于这些话也不甚在意了。
待到那侍卫将圣旨宣读完毕,大皇子这才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他走到秦九遥面前,微微提起嘴角,半笑不笑的样子,道:“三弟远离皇城在此定国战场上为父皇筹谋,居功至伟,父皇特命皇兄前来慰问,不知三弟这段时间别来无恙啊?”
秦九遥抬起头看向大皇子,虽然他们俩是宿敌,可大庭广众之下耳目众多,大皇子装出这般好哥哥的形象,他自然也不能表现的太冷淡了,看看一旁明显看好戏的舒于现,秦九遥越发觉得自己不能示弱,于是他也挂上十分高兴的样子,对大皇子拱手道:“皇兄远道而来已属不易,还要牵挂臣弟,实在是让臣弟惭愧,臣弟在此一切都好,多谢皇兄关心。父皇在鹿城可好?”
“父皇龙体康健,诸事甚好,皇弟不必担心。只是……”说着大皇子抬眼看了看秦九遥,一副颇为烦恼的样子,接着说道:“只是父皇一直忧心定国战场的情况,皇弟英勇乃是为兄之榜样,只是皇弟自阴州一役之后便没什么捷报传回,父皇很是担心皇弟的情况,故而命我前来一助皇弟,共创功勋,同时也是为了能减轻皇弟的负担,皇弟尽管放心,有皇兄在,皇弟肩上的担子也就是时候卸下一些了。”说罢,大皇子伸手拍拍秦九遥的肩膀,哈哈笑着,似乎对于再见到秦九遥很是高兴的模样。
一旁随行的侍卫官员都跟着大皇子一道附和着笑了起来,像是很喜欢这样兄友弟恭的场面,秦九遥心中鄙夷,秦贺哪里是想让他放下一点担子,只怕你是一心想要他放下手里所有的担子吧。只是他虽如此想着,可面上却不显,笑着点点头,道:“皇兄远道而来,皇弟自然欢迎之至。”
说着,秦九遥侧过身指着一旁斜倚着车柱袖手站着的舒于现,笑着介绍道:“皇兄,这位是······”话未说完,就见秦贺对舒于现拱手,微笑道:“六峡国丞相舒于现,舒大人。久仰久仰,早就听闻舒丞相少年英才,举世无双,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如今两国联手对敌,正是同心协力的时候,本王初来乍到,尚有许多事需您多加指点才是。”说罢又笑着对舒于现拱手行礼,极是和气谦逊的样子。
舒于现上下打量了秦贺一番,半晌笑着回礼道:“大皇子不必如此客气,诚如您所说,如今两国联手通力合作,不分你我,有任何问题自然是大家一同商议解决,何需指点二字。”说罢,舒于现侧身让出入城的道路,伸手作请,道:“大皇子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想必定然疲惫,这里风大,不如先入城安顿好了再言其他!”
秦贺见此便也笑着相请,两人礼让了一番,秦贺一行这才先他们一步穿过迎接的士兵向着深州城而去。舒于现跟秦九遥跟在后面,瞧着秦九遥脸色不好,看着在前面不远处走着的秦贺,舒于现低声笑道:“你哥哥可比你会说话呢!”说着就见秦九遥给了他一记白眼,舒于现立时嗤嗤地笑了起来,半晌才正经起来,用手肘推了推秦九遥的胳膊,问道:“怎么样?如今来了个挡路石,想过要怎么搬走吗?”
秦九遥目视前方,一脸平静模样,低声回道:“自然会有办法,正愁没机会收拾,没想到蛾子自己送上门,自然要用烈火烧一烧,才会干净不是。总之一切都在掌握,你我的交易绝不会出任何岔子。”说着秦九遥斜眼看了眼舒于现,略有些冷声地接着说道:“只要你别没事给我制造麻烦,我自然就能轻轻松松把这块石头搬走,而不是搬起来砸到你的脚。”
舒于现看见秦九遥充满威胁的眼神,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以你我二人的情谊,哪里就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皇子比得了的!”说罢还对着秦九遥抛了一记媚眼过去。
秦九遥嫌恶地转回眼睛,继续漠然地跟上队伍。舒于现对于他的冷淡早就习以为常了,因此也全不在意,袖着手慢吞吞地跟在秦九遥后面,先后入城而去。
待到这些重要人物都进去了,陆衍这些负责警备的校尉等便在城门外清点好人员,一并带回了城内。陆衍管辖的范围极小,因此现场也没她多少事,至多也就是跟在内务官身后帮着做点什么。
大皇子此次过来不仅仅是在监军的,同样还是来运送物资粮草作为后续作战的填补的,陆衍跟着内务官清点记录送来的粮草多少,等到内务官清点完毕,随后便有小兵过来通传,急找陆衍回营安排护送大皇子来深州的马匹。陆衍见此处内务官也清点的差不多了,这才告辞回了营房,刚到了马厩,便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