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一拱手就开始解释缘由:“卑职本是御前一介小卒,无权无势,这点想必殿下早已知晓,定帝在位之时从未听说有一位私生子在世,因而我等也并不知情。浔州城破那一日卑职本在御前护卫,忽而有一名不知何处来的内侍跑来将一个八岁大的孩童交到卑职手中,称是王公之子,命我速速将此人送往西郊,卑职不敢懈怠便匆匆将人送去,结果半道之上便听闻浔州城破,卑职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来人便说卑职所带的孩童就是定帝之子,二话不说便将卑职同那孩子一道带回了璟国军营之中,这前前后后卑职都不知情,可如今想来,这名孩子的身份着实可疑的很。”
说着陆衍抬头看了眼秦贺,显然是对她的话起了兴趣,陆衍心中暗笑,到底秦贺心里还是对她有所信任的,如今秦九遥已经主动出击,势头正盛,他虽还在这里与她墨迹,但其实心里应该急切地很,现在听她道出这些所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又能趁机扳倒秦九遥,他如何能不心动?
未等陆衍借机挑动一二,秦贺却已经等不及了,急急问道:“你是说这个所谓定帝私生子的身份有问题?”
陆衍点头,回道:“是,卑职虽是在数月前入宫当差,但并未曾见过有任何嫔妃有孕。”
说着陆衍抿了抿,似是有些犹豫不决,半晌复又回道:“实不相瞒,此事其实······其实还涉及宫中一件辛密。”
说着陆衍偷眼看了看秦贺,秦贺一听有皇室辛密顿时便来了劲,哦了一声,便问“是何辛密?”
陆衍心道果然是个人都有一颗喜欢听八卦的心,点点头道:“想必殿下也知定帝与定后不睦,虽然人前还保持相敬如宾的样子,但其实势同水火。起因皆是因定后善妒,嫉恨任何能得圣恩的妃嫔,故而但凡宫中任何妃子侍寝必会被赐避子汤药,若是宫女则会立即下令处死以绝后患。不止如此,实际上早在妃嫔入宫之时,定后便会在其身上使以密药,令其终身不得怀有子嗣,以断妃嫔欲借子母贵的念头,如若宫中有任何女子怀孕都会被处以密刑,轻则堕胎流产,重则身死魂断,无不下场凄惨。”
说的口干舌燥,陆衍便停下来,剩下那几个听书的人则是一脸的惊疑诧异,大皇子出身宫廷自然也听说过不少宫廷之中那些隐秘的手段,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对于女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都并不熟悉,因此在听到陆衍编出来的这些所谓辛密时虽觉有些不合理,可仍是被震惊到了,坐在那里皱着眉头。
而剩下的那些人自然更不必说了,除了心中感慨最毒妇人心之外也是无话可说。半晌只听秦贺问道:“定后既然如此狠毒,定帝难道坐视不理,仍由她祸乱宫闱?如此毒妇恶行,祸害皇嗣,定帝如何能忍?”说着秦贺越发觉得定后可恶,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表情。
陆衍心中默默对已经死去的定后道声抱歉,低声回道:“殿下难道不知此届定帝之性?”
秦贺一听这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呲一笑,随之哈哈大笑了起来,鄙夷道:“正是正是啊!我竟忘了那定帝是个什么德行!”说着拍拍自己脑门似是在嘲笑自己一时糊涂。
众人一听这话也哈哈大笑起来,陆衍不好做出不屑的样子,只得干干地跟着他们一同笑了几声,等到他们停了下来,才又说道:“定帝昏庸,沉迷女色,不问朝政,但唯独忌惮当时凌王之势。定后其父乃是当朝严相,是满朝之中唯一能够与之抗衡之人,定帝唯恐凌王篡位,故而即便定后歹毒,但也只能保留其后位,借此拉拢严相为己所用,只不过浔州城破之时严相一家却是消失无踪了,也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陆衍这番话其实大部分是她自己的推测,毕竟就她对定帝的印象而言,虽说有些昏庸,但还不至于不懂帝王权术,凌王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当年洳贵妃死之前所发生的事也给他敲了警钟,他自然不会不严加提防。严相虽说奸猾,但极爱权势,定帝自然有可能利用他来牵制凌王,至于那严铎战后消失无踪也是众人皆知的事,陆衍说这个不过是想将这事说得更加严重些,好转移秦贺的注意力,借此抵消他对她身份的怀疑。
果然秦贺听完这番话,看她的眼神也逐渐起了变化,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将她收为幕僚,毕竟就陆衍现在说的这些事情,足可见她知道许多他还不曾知晓的内幕,况且这小子的脑子确实活泛,比起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终日想不出一个好点子的人而言要有用得多。
这般想着秦贺心里的疑虑便慢慢消退了下去,陆衍见他目光起了变化,心知时机成熟,当即便跪了下来,十分诚恳地说道:“卑职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所企图,殿下英明堪配储位,卑职愿起誓效忠殿下,定辅佐殿下荣登宝位,以报殿下知遇之恩。殿下若还疑心卑职有复国之心,大可时时检阅卑职,衍定不负殿下嘱托。当今定帝昏庸,朝中奸臣当道,国破乃是迟早之事,良禽择木而栖,衍自然也要为自己谋一份出路,而殿下正是卑职愿尽力效忠的明主啊!”说着咚咚又是几下响头,直磕陆衍头晕脑胀,后悔自己演得太过用力了。
不过好在演得用力,旁人看着才越像是那么一回事,秦贺本就内心有所动摇,再加上陆衍这样一通夸赞吹嘘,受用之下便觉这小子虽是为了名利,但也忠心,如今三弟风头越盛,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思及此,秦贺便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本王也就不再为难你,自今日起你便是本王帐下幕僚,为本王敬献策略,但凡有一点异心,本王绝不轻饶!”说到最后一句,秦贺更是狠狠瞪了一眼陆衍,想是要威慑一番。
陆衍见此便假装很是害怕的样子,拱手连连称是。秦贺见此很是满意,随即便想起了刚才说起的关于三皇子放出的消息一事,复又皱起眉头,问道:“关于今早得到的那则消息,你等可有何建议?”
众人听到问话才想起还有这件事,一时间房间里便又开始议论纷纷,争论着有什么办法能与三皇子抗衡。
姜娑站在一旁持剑而立,他是个将军,打仗他尚且在行,但这些弯弯绕绕的谋略却很是让他头疼,因此一时间他也无话可说,只得站在一旁苦思冥想。
陆衍见众人争执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秦贺的眉头也愈发紧皱起来,想着是时候了,便站到中间位置,拱手道:“卑职有一计或可帮助殿下。”
话音刚落,卧房之中的争执之声便戛然而止,秦贺正苦恼着,忽听这话便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急急问道:“有什么办法?快速速讲来!”
陆衍拱手称是,开始解释道:“三皇子此番故意将定帝被俘一事传扬出去,一则是为了使军中将士在两位殿下之间分出高低长短,树立三皇子在军中的威信;二则三皇子早前便计划与六峡国联手拿下冀州,立下战功,但冀州守军人数众多,守将韦如集深谙兵法,精通谋略之辈,想要拿下此地并非易事。今早三皇子命人将劝降书送至冀州城内,若是想要以此劝冀州军投降并不现实,毕竟冀州军刚刚才击败我军的进攻······”说到这里,陆衍侧眼看了看秦贺的表情,见他的脸色虽黑了一下,但到底没有发怒的迹象,便接着道:“尝了胜利滋味的冀州军此刻正是军心大振之时,韦如集又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不会轻易便投了降。故而卑职认为三皇子此番放出消息并非是真的想要让冀州军投降,其目的恐怕是在于攻心。”
“攻心?”秦贺听到这里疑惑地问了出来,陆衍点头道:“对,必是攻心之计。大殿下想必也清楚浔州尚未城破之时,定国朝政早已一塌糊涂,满朝文武,除却凌王之外还有不少野心之辈,阴州守城田阔也是其中之一,浔州城破之时,卫城阴州毫无作为,百姓之中早已有了议论。况且此前三殿下也不时命人放出消息称定国之危实与内奸有关,因而定朝遗臣之中也是互相极为猜忌,其中以手握冀州大军之权的韦如集最引人怀疑,只是因为此时正值国难当头故而一直未曾将这层窗户纸戳破罢了。这时候定帝的出现恰巧能成为攻破这层薄纱的利器!倘若韦如集此番愿意投降便是忠君护主的良将,可若是有意拖延或是置之不理,那冀州军中必会因此军心大乱,甚至有内乱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