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慰自己,陆衍这才想起来还有些事情,便问道:“阿循他们去哪里了?怎不见他们?”
时甚一面吹着粥,一面低声回道:“你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来看过了,陆循见你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闹着要去找云国师评理,被阿克跟阿御拦住了,半天才气消。后来樊霍回来说查到了一些苏旻手下贪污的线索,他们就一起出去打听消息了。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睡着有危险,所以就留下来看着,你粥还吃吗?”
陆衍心中正想着陆循肯定要为她抱不平,听时甚这么一说,越发觉得好笑,眼睛眯着很是高兴,见时甚将粥舀到她面前便也开心地喝下去了。
时甚见她心情愉悦,心里也高兴了几分,将粥喂完了,又拿来茶水给她漱口,接着又是喝药,伺候得无微不至。陆衍享受着这样的照顾,倒也没了先前的拘谨,两人心中都觉气氛融洽,一切进行得都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已经度过了很长时间一样,以至于陆循他们大吵大嚷地回来的时候,两人心里竟都有些失落。
一进房间,陆循便直奔内室,看见陆衍好端端坐在床头这才放心下来。时甚恢复了平日的冷面,收拾好茶几上的空碗,拎着食盒便出去了。陆循绕过他,径直走到陆衍床前坐下,左右仔细打量着她,只见她虽气血仍有些不好,但也比之前送回来的时候要好了许多。
陆循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道:“还好,还好,总算恢复了一些,阿衍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千万不要忍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陆衍见他担忧,心中微暖,笑着摇头道已无大碍。陆循得了陆衍口头的保证,便也笑着道:“没事就好。你可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可把我们几个给吓坏了,小脸刷白,还隐隐泛青,我们都还以为是那国师不顾你死活,将你全身的血都抽干了呐!气得我真想过去跟他拼命!好在你现在又好了,不然我铁定跟他没完!”
陆衍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到底脸色如何,但听陆循这般说,又见其他几人脸上也皆是放心的表情,想来当时她的样子必定很是狼狈。
害得众人担心,陆衍心里也颇有些过意不去,道:“真是抱歉了,让你们如此担心了。今日这一次输血是为了引我的血去将女皇体内的血脉打通,将废血排出之后,加快她身体的愈合跟健康恢复,所以这次抽得才会有点多,等到女皇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就不需要一直输这么多血了。”
陆循见她一脸的满不在乎,心里再生气也是无可奈何了,叹了一口气,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陆衍接过饮下一口,才道:“方才听时甚说你们打探到了有利的证据,是什么?说来听听。”
一见谈到正事了,陆循几人也会暂时把担心放到了一边,高御严肃了一下声音,正色道:“前两天我们易了容上街去调查了一些情况,这个苏旻果然不简单,权倾朝野,但在财政上却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普通百姓之中的声望也是极高,往常做事滴水不漏,我们跟了她几天都没有什么收获。直到阿克他们跟着苏旻底下一个管家,发现这苏旻府中的管家时常去一个名叫醉听风的酒楼,每次去都会单点一间上房,一呆就是一个时辰,我们寻思这这里面有古怪,于是就让阿克潜进去偷听了一番,这才发现那房间里不只管家一人,还有一人其实早已在里面等着了,你猜那人是谁?正是御京卫的统领李筝,她们两人在客房里汇合,目的就是相互传递情报,那苏府管家其实是苏旻的传声筒,专门负责将情报告知李筝的。”
“御京卫?”陆衍头一次听说这个名称难免有些奇怪。
高御点头,解释道:“御京卫就是专门负责黎国皇城拱卫的一支队伍,原本是隶属于女皇治下的。黎国皇城有些类似于政治中心,皇城分设东南西北四门,每一道门专门有一支御京卫驻守,由四位统领分别治理,这四位御京卫统领权限极大,分别出身不同门派,我们认识的那个白露凝就是掌管北门的御京卫统领。”
陆衍听他一番解释便明白了许多,这御京卫说到底也就是拱卫皇城的军队,分立四处统领也是为了防止有异心之人把控皇城护卫秩序,以权谋私,行大逆不道之事。只不过陆循他们打探到苏府管家跟御京卫的统领有了联系,这就说明了苏旻已经在准备插手皇城护卫的事情了,这样的话情况就有些不太乐观了。
“那李筝出身武神殿,现执掌西门的护卫统领一职,不过她原本是效力于苏岂帐下的,行都尉一职,只是不知怎么地得罪了苏岂,被革职送返了京都,再之后便被充入了御京卫,不到三年就成了统领。”高御简单将这个李筝的底细讲了个大概,半晌又道:“还有一事,便是先前在国境追杀我们的那群人的带头者听说也是李家人,论辈分应该是那个李筝的嫡系亲戚。幸好我们现在是假死的状态,要不然遇上那姓李的统领,还不得找我们报仇?”
说着高御冷哼一声,对于国境那次到底还是有些介怀。
将李家的恩怨暂且放一边,高御又接着说道:“我们在醉听风偷听了那苏府管家跟李筝的对话,内容似乎跟军饷有关。”
“军饷?”陆衍疑问,她先前让高御他们去调查苏旻,无非是想找出她贪墨税款,侵占粮田一类的罪证,但她万万没想到苏旻的胃口竟然已经扩张到连军饷都想要动的地步,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高御点头,道:“那两人说话十分隐秘,我们也只听了个大概,说是前段时间不是国师查出苏旻手下贪墨粮款的事情吗?那件事里面苏旻虽然推脱地一干二净,可对她的影响还是极大的,武神殿、万毒楼都在苏旻的掌控之下,这两个门派为其提供了不小的支持,但无利不起早,这两个门派多是倚仗苏旻提供的财力支持,国师断了苏旻的一大财路,苏旻心里自然着急。所以她想要从朝廷拨给南部常胜军的军饷之中拿出一部分来,填补她在之前那件事里面造成的亏空。”
陆衍皱眉,看来这件事还是比她想象的严重许多。“南部常胜军所属的将领是谁?”
樊霍拿出一本册子,这册子上都是他这几天来收集的黎国官员底细的资料,他在上面翻看了一会儿,道:“主帅是兽王涧的仇山海,副将是医仙谷的白蝉鸣。仇山海正是兽王涧门主仇清河嫡亲的哥哥,也就是白霜霜的大伯。至于那个白蝉鸣则是那位白露凝的亲哥。两人皆是男子,若非出身门户高,在这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家是极难成为一军之帅的。不过这两人的能力却也十分了得,都是五品极人,又都是在极年轻之时就通过了国试,成为数一数二的精英良将。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少年成名都在这支常胜军队之中,仇山海十七岁便已二十人大破璟国千人敌军,将当时的战线一路推出黎国边境乃至璟国边城三镇,最后不得不逼得璟国军队议和;而那个白蝉鸣更是除了高超武艺之外,还有一手极为高明的医术,曾在一场战役之中以一人之力救治百人,不眠不休,在士兵之中极有威信。这两个人都在短短几年之中从最底层上升成为正副二帅,带领着常胜军一直保卫着黎国南部的安全,默契十足,且关系极好,犹如父子一般。”
说完,樊霍更是一脸赞叹,心道若这次能见见这两位人物,也算是不枉此行了。一边陆衍听了樊霍介绍,却是皱紧了眉头。
“苏旻想要常胜军的军饷,为何要找御京卫的李筝去做这件事?”
高御也同样皱着眉,回答陆衍道:“黎国军事体制跟其他国家有些不同,军饷一般由各个门派上供国库,汇集以后再分别派给各个军营。为了防止门派监守自盗,通常都是派遣御京卫的将领,两人以上协同前往运送,因为御京卫的将领都是由各个门派选拔出来的,若是军饷出了问题,御京卫的将领便是首要的责任,其背后各个家族门派也会跟着遭殃,所以相对于让门派护送,御京卫的职责更加明确一些,也能保证不会有其它门派的人出现故意捣乱的情况。这个李筝就是这次被派去护送军饷的,同行的还有白露凝。苏旻大概是想让她在半路上做一些手脚,好让军饷流出一部分来为己所用。”
陆衍皱眉思考,一旁陆循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又担心白露凝有危险,急急问道:“不对啊!既然担心有门派监守自盗,有御京卫护送,统领要担下主要的责任,那若是军饷缺失,一旦查出来,这李筝和她背后的武神殿不也要跟着倒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