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离大声道:“能做到。请秘书令大人拭目以待。”说着,起身往队伍中去了。
苏浅看着他去到队伍中,先未急于选人,而是环视一圈,选了数十个看起来沉稳老练颇有头脑之人,在其中挑选出十人,又分派任务给这十人去做,眼光精准,手段老练,她附在上官陌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人是你的人?这哪里是做过千夫长的人?这简直就是封过将拜过帅的人。”
上官陌但笑不语。
苏浅斥了一声,“以后这人就是我的了。”她毫不客气的道。
“你抢了一个苏启阳还不够,还要再抢一个宰离?”上官陌轻声笑道。
苏浅面色微赧,嘟囔道:“苏启阳他也不算你的人。”
上官陌笑道:“你怎知不算?”
苏浅哼道:“反正我要定了。”
上官陌贴上她耳边笑道:“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我手下的人自然也任你调遣。这里面还有一个叫轻尘的,武功谋略不在苏启阳和宰离之下,可以一用。”
苏浅白眼了他一眼,“你把你的人卯足了劲往我身边放,是何居心?都是你放在我身边的细作吧?监视我,控制我,是不是?”
上官陌无辜且带点伤色地看着她,“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们都还回来吧,反正你有的是人可用。”
苏浅斜乜着他,这算是将她一军吗?她厚脸皮地道:“还回去?你想给就给想要回去就要回去,真拿我没当盘菜是吧?我苏浅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上官陌顿时笑了。这就是苏浅。自负两世为人,其实还是像孩子般稚气。扫了一眼有条不紊进行中的场面,拉起她往马车走去。
袁靖和莲儿识趣地没有跟去。
袁靖没跟去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被眼前的场面惊到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日当街拦下太子车驾时他还觉得自己自负博学一身抱负,后来随楚渊与苏浅经历了一些事他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还是浅薄了。今日看到如此恢弘的场面,苏浅令人叫绝的手段,以及宰离等人的才干,他自衬如果把自己放到宰离的位置,绝难处理的如他那般有条不紊,更难将如此大的场面如此多的热血青年控制住。
他此时完全陷入迷茫之中,为自己昔日的自负感到羞愧,亦对自身的价值产生疑问。
苏浅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声道:“玉不琢不成器,他今日能长些见识了。”
“你关心的倒不少。”上官陌哼了一句,“外面晒,你小心头疼病又犯了,上车吧。”他探身上车,伸手把苏浅也拉上了车。
帘子落下,两人并排而坐,苏浅拿出他送的薄荷脑油,抹了一些在太阳穴上,立即觉得一阵清凉。刚才的一阵暴晒,她还真是有些隐隐的头痛。
灵台清明,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在冥国腹地有没有看到我的小白?”小白是她的那只白色传信鸟。
上官陌哼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添了些愠怒。“还敢提那只破鸾鸟,你写的那是什么话?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纬?”
苏浅立即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不会一怒之下把我的小白杀了吧?”她紧张地看着上官陌。
上官陌嫌恶地看了她一眼,皱眉道:“连一只鸟都令你如此紧张关心,苏浅,你的心还真是够博爱的。怎么就不见你对我这么紧张呢?”
苏浅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皱起的面容,“陌太子,您还真是有够高雅的,连只鸟的醋都吃。快说,你把我的小白怎样了?你若是敢杀了它,我和你没完!”
这样的时候,她只好动用无往不利的撒娇神器。
上官陌推开她落在他脸上的手,“你如此在乎它,换来的也不过是个背叛而已。”
“啊?”苏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给它找了个模样俊俏的雄鸾鸟,它就跟着人家头也不回地飞走了。那种水性杨花的鸟也值得你如此关心。”上官陌望着她,不屑地斥道。
苏浅无语地看着他,气得哭笑不得。这种事估计全天下也就他能做得出来。又为她那只不争气的鸾鸟生气,暗骂它见色忘义背信忘主。怪不得她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它回来呢。
“苏浅,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上官陌忽然收起了不屑,认真地望着苏浅,如水墨般的眸子碎出些伤来。显然苏浅那时那句“西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的话是伤到他了。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在冥国腹地,被冥国大祭司困住,生死一线之间,看到你那句话,当时真是气坏了了。甚至想放弃了抗争算了。可是我又不甘心,想着就那么死了,你连心痛一下都不会,我所有的付出岂不是都付诸流水了?我想着就算死,也得死在你面前,让你一生一世都记住我,才不枉我爱了你这一场。所以才死撑着活了下来。苏浅,你如今不收回那句话吗?”上官陌倚在车壁上,如玉温润的脸上毫不掩饰他的伤心,凤眸盯着苏浅不动。
苏浅看着他,第一次在他脸上清清楚楚地看见脆弱。她从没想过他也有脆弱的时候。哪怕在他一身重伤归来在她面前的时候,他都是温润雅致风华无双的。她眼中的他从来都是骄傲张扬不可一世的。
“我收回。”苏浅凝视着他,声音轻而柔。眸光掠过他温润俊美的脸,一刹那只觉心都跟着颤动不止。
车外骄阳似火,一片热血沸腾,车里却静谧如春。两个人静静的,都不再说话。苏浅趴在上官陌膝上,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得飞快,快要飞出胸膛,她没有要阻止一下的打算,任它为他跳动。
况她也无计阻止。
一个时辰之后,宰离站在马车外恭敬禀告,“秘书令大人,按您的吩咐已经安排妥当,请您检阅。”
苏浅淡淡道:“不必了。吩咐起程吧。”她从上官陌身上抬起头,“宰将军,传令,自今日起,你为大将军,轻尘为军师,这十万人交由你们两人全权负责。”宰离恭敬地应了一声,丝毫没有初登高位的忐忑与惶恐。
“对了,让袁靖和我的婢女到车上来吧。即刻启程。”
宰离恭敬的退下去了。片刻,车帘被掀起,莲儿和袁靖先后上了马车。两人坐好,车帘又被落下。苏浅扫了一眼袁靖依然颓丧的脸,淡淡笑了一声。帘外传来宰离的高声呼喝,十万人马应声而动。马车也缓缓驶动,须臾速度快了起来,驶上了大道。
十万人的脚步声地震山摇般传入几人耳膜,声势不亚于久经沙场的老兵。
袁靖抬眸看了一眼苏浅与上官陌,两人懒懒散散地倚着车壁,一个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样子,一个柔弱似水,半分骨气也无。这样的两个人,一夜之间却能在异国他乡调集十万精壮青年,誓死效忠。除了深深的敬佩和恐惧,还是深深的敬佩和恐惧。
苏浅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袁靖,你的麻将牌学会了没有?”她问了一句令人张口结舌哭笑不得的话。莲儿睁大眼睛瞅着她不着调的主子。她都能看出袁侍中今日深受打击,她不信她家主子没看出。这个时候还只想着玩乐,她真有点投错主子的感觉。
上官陌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过包麻将牌的包裹,“手痒了,先打一圈吧。莲儿,铺毡布。”他随口吩咐道。
莲儿翻着白眼,不情愿的去拿那张华贵的毡布铺在四人中间的小矮桌上。她终于明白她家主子为何只倾情于上官陌了,敢情是一类人。
袁靖却愣愣的,提不起丝毫精神,对苏浅与上官陌的话一无所觉。
“凌华,你出身公主府,会不会打麻将?”上官陌忽然冲车外问了一句。
“会是会的,但属下没钱,输不起。”车外传来极年轻的一个声音。
“输了算你家公主的,赢了算你的。进来。”上官陌温和一笑,抬眸瞥了一眼袁靖,对他道:“袁侍中,让一让位置,车太挤了,你下去和他们一起跑步行军吧。”
袁靖“呃”了一声,起身就下车。帘子掀起一半,他猛然醒悟,回头看向苏浅,苏浅正朝上官陌翻白眼,“为什么输了算我的?不算你的?”她嗔怒。
“你的和我的有区别么?”上官陌笑声清浅。
苏浅龇牙:“自然是有区别的!”
袁靖半挂在车门上看了一眼外头的大毒日头,再探头看了一眼后面十万新兵,一个一个跑得满身满脸的汗水,猛的缩回了身子,干笑道:“我已经学会了,可以陪你们玩一会儿,能不能不要我下去?”
上官陌瞥了他一眼,“可以。输了不许哭鼻子。”他淡淡道。
袁靖喜的忙回到位置上坐下,很有眼力见地帮着莲儿码牌。“哭鼻子岂是大丈夫所为。”他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