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半夜时分,唐番两边的将士都己入睡,忽然唐营里放出三声号炮,把战鼓擂得震天价响,但唐兵却不出营。吐谷浑王和天柱王都估计到唐兵会来却营,命令番兵们枕戈而待,一听炮声战鼓,都一跃而起,紧守营门。可是,等了一会,不见唐兵来攻,只听见对面营盘一片喊杀声。天柱王怕吐谷浑王新败。抵不住**却营,便派出一支部队去支援;吐谷浑王也怕天柱王不明敌情,也很快派出一支部队去支援。天柱王的先锋骑兵冲到了吐谷浑王营前,叫开营门,队伍刚进去大半,忽然背后闪出一支人马,穿着番兵衣服,讲着吐谷浑话,挥舞着刀矛,把还未进营的天柱王兵砍瓜切菜地大杀起来。天柱兵以为这是吐谷浑王的兵干的,不由心中大怒道:“我们来支援你,你还杀我们!”也把前来迎接的吐谷浑王的兵大杀起来。吐谷浑的兵当然不会停着手挨刀,便也动起手来。在天柱王的营里,也发生同样情形。吐谷浑兵自相残杀,难解难分,唐兵只在营中擂鼓助威……
看看天色将明,唐营中又是三声炮响,营门大开,**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以排山倒海的威势,直向吐谷浑的左右两营扑来。番兵哪还挡得住唐兵的冲击,没几个回合就如土崩瓦解。吐谷浑王带着百十余亲骑,向着部落方向狂奔而去。天柱王逃走不及,被娘子军团团围住,却突然被一彪人马冲入重围,来者正是天柱王大王子、二王子、三王子及百花、白雪、冰儿公主所领的一支女番兵,众番兵保着天柱王杀开一条血路,也向着西域部落方向跑了。娘子军此仗告捷。
柴绍见吐谷浑己破,三娘又负伤,意欲停兵休息。三娘说:“不能停兵!这种游牧民族,就如天上的云彩一样,一阵风把它吹散了,一阵风又会聚拢来。现在番兵虽败,番王未服。趁他新败,惊惶未定时候,追上去一战可定。要是容他有个喘息的机会,他养成锐气,那时,又要费很大的力,多花国家许多钱粮。”柴绍紧锁双眉道:“虽然如此,但现在冬季将临,吐谷浑地方荒寒邈远,戈壁大漠并无城郭,人民逐水草而居;此去追击,有许多天鞍马跋涉。你不但有孕,而且新负了伤,如何经得起这般劳苦!”
三娘淡然一笑:“这有什么呢!昔日汉伏波将军-马援说:‘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我能因这点伤就不顾国家大事,躺在床上吗?”柴绍道:“马援的话是指大丈夫呀!”三娘眉毛一挑:“哈!我小女子就不能够?!”柴绍急得顿脚说:“唉!我怎么跟你说呢?大丈夫不会怀孕呀!--实在要追击,我领着人马去,你回河西去给我乖乖的养伤,生孩子!”三娘大而亮的眼睛脉脉注视着对方道:“你?”柴绍一挺胸脯说:“怎么?堂堂大唐朝的开国功臣,谯国公柴老爷,还当不了平番大元帅!”
三娘“噗哧”一笑,说:“凭你这个洋洋自得的劲儿,你就当不了这个平番大元帅。”随即正色道:“柴郎,在母后给我们饯别的筵席上,你也听见世民给我的临别赠言。这次追击,不是赶上去多杀几个番兵的事,是要征服一个部族的心!该怎么办,其中有许多奥妙,我现时也说不准,总之要临机应变,有些要按一定之规,有些又要从权。你虽然深通韬略,文武全才,但到底是打仗出身;我也是打仗出身,但幸得我是女子,心里总比男子细密些。你就让我亲自去吧!”
柴绍仍然再三不肯让三娘去。讲去讲来,讲得三娘不耐烦了,说:“不要再讲了,白耽误了时间!你的好心我领了!可我是元帅,你必须听我的将令!”柴绍只好撅着嘴不说话。于是,三娘下令:河西守将回去镇守河西,接应粮草;她选三千精骑,带十日干粮,连夜进入吐谷浑境内;命柴绍统领五万大军随后接应。
那一夜,彤云密布,朔风怒号;半夜里,竟纷纷扬扬,下起雪来。北风卷着雪花,直往人脸上扑,脖子里灌。扑在脸上,就像刀子刮似的;灌进脖子里,就像一条蛇,冷森森地钻进心去了。那雪愈下愈大,愈下愈密,在眼前织成一幅帘子,白茫茫地,只见披的铁甲变白了,拿的刀枪变白了,骑的马也变白了;天和地,人和物,都变成一片模糊。大概是雪在地上积深了吧,但听得马蹄起落的声响,像踏碎了玻璃。戈壁大漠仿佛茫无涯际,空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飞雁悲鸣。它们也似在连夜结队前进啊!这情景,后来大历十才子之一的卢纶,据以写诗说:“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连夜趱行,行到天明,但见丘陵后面,有一片牧场,散落着十几座冬窝子。三娘看地图,辨方位,便知道这里名叫玉龙堆,在日月西山麓湖畔。这时,牧场上腾起数十股火烟,被湿重的雪片云气凝着,就象数十朵巨大的黑蘑菇。一片闹闹嚷嚷,有吆喝声,有号哭声,有马嘶声、牛羊鸣叫声……原来是吐谷浑王收集起他那被杀散的人马,又有数千之众,逃到这里,人饥马饿,就抓着番民的牛羊,杀翻了,煮了几十锅,正准备吃了上路。马都卸了鞍鞯,抢了番民过冬的草料来喂。**的大纛出现在丘陵上,被一个番兵看见,惊叫道:“唐兵追来了!”番兵们抬头一看,吓得三魂少了二魄,唿哨一声,各自抓着一匹无鞍马,骑上就跑,霎时就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