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当今天下大乱已现端倪,可修道之人关心的并非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往往考虑的是旧局面被打破后,如何谋求新局面的宗门利益。
在这个问题上,就像毕小六曾经分析的气运之说,修士本就是追求逆天夺命,在无情的大道上寻得一线因缘,故而,能避免于凡间的因果,就尽量规避三舍。
所以,当几位同道小辈简明扼要说明,极北之地几大宗门幕后老祖们准备择日封闭宗门,待局面逐渐明朗后,再重新物色代言人时,秀策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仿佛忧国忧民般幽叹一声,点头算作知道,也算是替檀溪宗默许下此事。
这种情况又不是没发生过,三百年前,阴尸宗高人长戈和枯骨横空出世,杀灭青云宗数位老祖,加速前隋帝国分崩离析,那时候,道统宗门不也是事不关己,封闭宗门,待极北之地分裂成数十个国家后,出现一窝蜂疯抢代言人的局面吗。
然而,常不二话锋一转,说到毕姓魔修密会大宋九殿下,还讨去官职加身之时,秀策猛地睁开双目,他疑惑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儿,怀疑这情报有误。
老魔的做法,令秀策很是困惑,于是就随口问了句。
“他讨的是赵宋浑天监太常一职?”
“非也......”
“钦天监太史令?”秀策有些心急,语气不觉急促,钦天监太史令秀行大人可是他世俗留下的某位玄孙。
常不二似乎有意拿师尊开涮,摇头否定道,“豫州......”
“豫州州牧?”
摇头。
“豫州两道河间郡或河北郡太守?”
继续摇头。
接连被否定后,老人家有些动怒,气不打一处,要不是当着外人的面,老早动粗了。
不能再耍师尊他老人家了,常不二心中一禀,抱拳道,“启禀老祖,这歹人讨了个穷乡僻壤的下县,谋得是蔡县知县一职。”
什么!
秀策老祖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怀疑自己听错了。
身为青云宗老祖,若他愿意沾惹世俗因果,莫说小小的蔡县,就算染指大宋皇权,只要以青云宗身份在正道联盟中通融一声,数百家宗门谁不是双手赞成。
先说远的,当年叱咤风云的千机宗,出了位旷世奇才殷若虚,此人只用了短短六十年,就金丹大圆满,殷若虚偏偏不信招惹凡间因果的邪,欲要取代商皇,享尽荣华。
多少好友来劝,其中就包括秀策本人,可殷老祖固执的像头牛,力排众议,直取大商天下。
待到殷若虚渡元婴劫时,那闷雷一道接一道,硬是把他轰成残渣,残魂都没能逃脱,这才两百余年,殷老祖的血脉皆不成气候,千机宗名存实亡,大商也沦为檀溪宗管控的十五国之一。
再说近的,三年前,阴魔宗那群视凡人为草芥的魔修,猖狂了数百年,还不是被冥冥天威感知,降下异象,全宗一夜间蒸发,连个传承的弟子都没留下。
远近想了一圈,秀策微愕,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此人修为若何,还是凡体之躯吗?”
“应该是炼气期修士,可......”常不二犹豫着道,“据浩然宗的司师侄所言,弟子推断,这魔头修为只是表象,或许业已筑基。”见师尊脸色微变,常不二赶紧挺直腰杆,信誓旦旦道,“徒儿保证,此魔绝没有结丹。”
三年前,此人尚且凡体,这才三年,已经筑基,这说的通吗!
无知的徒儿,你这是把檀溪宗往火坑里带啊!
不知怎地,秀策越来越不放心平时以稳重著称的常不二,眉头也慢慢凝结成了个大疙瘩。
没想到,此番前来做说客,越说越乱,越描越黑,常不二恨不得连扇自己几个嘴巴。
眼看着四家联盟就要变成僵局,丰盈圆润的赤霞仙子有些心急,跨前一步,缓缓施礼道,“启禀秀策老祖,弟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闻言,赤霞心中大喜,再拜。
“老祖,您可听闻最近市面上流传的几种炼气期和筑基期丹药,卖的都快脱销了。”
小小金丹中期修士,在元婴前期老祖面前大谈炼气期、筑基期灵丹,若非看在碧君娘娘的面子上,秀策老早一拂袖将此女驱逐出山谷。
弟子不是自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秀策无奈闭上双眼,权当一只母苍蝇在耳边嗡嗡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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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之地丹修以万符门极北分舵为标杆,宗门内藏龙卧虎,共有三位五品大丹师,外界传闻,丹圣丹徒子,已跨入六品大丹师境界,炼制的一些灵丹,即便元婴中后期修士也趋之若鹜,高价竞拍。
檀溪宗那有位四品大丹师的老祖,正是秀策本人,依靠一己之力,才使得原本默默无闻的檀溪宗,在短短百年时间控制十五个国家!
外界传闻仅仅是传闻,秀策也能炼制出中品元灵丹,若论丹艺,虽说比不上丹徒子,但也半步跨进五品大丹师之列。
至于积云山,也只有赤字辈和橙字辈几位师祖精通丹道,接近三品大丹师水准,但秀策知道,老对手碧君娘娘侵淫丹道近千年,论起丹道,也不过强压碧君师妹一线罢了。
至于其他宗门,或多或少有那么几位丹师,炼丹的水准偶尔能让人惊艳,可,全都是各宗老祖用不上的金丹期灵丹。
然而,当赤霞仙子当着众人的面,取出数组表面晶莹剔透的灵丹时,秀策再也无法矜持下去。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秀策一眼就看出,这数组适宜筑基期服用的灵丹内,蕴含的灵力,即便金丹前期服用,似乎也勉强行得通。
于是,他拿起一枚唤作清虚丹的药丸,仔细观察一番后,放入口中。
表面泛青的丹丸,立刻化作一股精纯的灵力,在舌尖炸开,顺着颤中滚滚而下。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将丹内少许废物排出体外,秀策微微点头,略感兴趣问道,“材料一般,手法独特,你家碧君老祖炼制的?”
元婴老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赤霞仙子细眉微微上挑,硬着头皮道,“回禀老祖,此丹出自青云宗,炼制之人正是莲花洞弃徒,凌芷琼!”
当啷!
犹如一记闷棍,打得秀策找不到北。
凌芷琼他倒是认得,常不二重点调查对象之一,积云山莲花洞的弃徒,青云宗现任掌门,也是那魔头的情人。
“这不可能,她就算生下来就涉足丹道,也不可能炼制出极品清虚丹!”
不可能?
赤霞仙子也不解释,又从乾坤袋内取出一组灵丹。
这组灵丹晶莹圆润,表面灵雾缭绕,鹅黄色的质地几乎接近透明状,正是金丹前期常常服用的元阳丹。
不知怎地,秀策看着这组灵丹,竟产生很想吞服的错觉。
于是,他依旧取出一枚,捏在双指间,更加细致观察良久,犹豫着,仰天吞服。
轰
元阳丹入口即化,无色无味,一股股精纯灵力沿着舌根滚滚而下,顷刻间,无数细胞发出酣畅的欢愉声,无数汗毛孔无比舒畅打开,就连盘坐的身体都感觉轻飘飘随风摇曳。
秀策猛然起身,一把抓过来剩余的元阳丹,惊呼道,“这,这也是她炼制的?天杀的,居然对元婴前期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