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素裳忽然沉默下来,秦翰飞的神情有些慌乱:“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无情?”
云素裳凄然摇头:“生在帝王家,若非无情,早不知性命交代在何处了。此事自古如此,你已经是最仁慈的了。”
秦翰飞始终觉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妥:“那你……”
“我永远都是和你一起的。”云素裳坚定地道。
秦翰飞感动不已,毫不迟疑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本该是极其温馨的时候,云素裳的心思却渐渐飞向了别处,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江南的流寇,可都消灭干净了?”
秦翰飞被她天真的神情逗得笑了起来,捏着她的鼻子笑道:“不是流寇,是前朝余孽作乱!乱党虽然凶悍,但毕竟是乌合之众,如果我连他们都胜不了,那岂不是个笨蛋?一个对乱党束手无策的将军,还值得你喜欢吗?”
“谁喜欢你了?臭美!”云素裳别过脸去,不肯让他看到自己慌乱的神情。
“口是心非的丫头!你不喜欢我,干什么大半夜的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走?”秦翰飞促狭地拘紧了她的身子,口中的热气不经意间喷在她的后颈上,麻痒痒的触觉让云素裳禁不住心神一荡,此刻便是有心挣扎,怕也没了挣扎的力气,索性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何必要反驳他呢?两人这样的时光,还不知以后能有多久呢。
好在秦翰飞并没有刻意逗她,而是顺着原来的话题说了下去:“乱党凶悍,这一仗打得并不容易。幸而打仗的时候一直想着你,只能胜不能败,一场一场地打下来,也就赢了!”
云素裳装着不经意,强笑道:“那么你把乱党都杀光了?”
秦翰飞微微一怔勉强笑道:“沙场征战,难免杀伤……你是不是觉得太残忍?”
“我没有那么敏感脆弱,你不必字字斟酌,我只是随便问问。”云素裳觉得十分好笑,同时又有些莫名的感动。
秦翰飞舒了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你不习惯打打杀杀的事,所以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
云素裳闷闷地点点头,秦翰飞却又笑道:“其实所谓乱党,除了负责煽动人心的那些前朝遗老遗少之外,多数是想着建功立业或者只想求一个温饱的普通人,所以没有必要完全杀伤。江南一带所谓的乱党共有一万余人,这次剿灭的不过两千,剩下的大部分已经遣散回家,无家可归的也已收编入我军中,所以也可以说得上是完全剿灭了。逆酋已经押解进京,只可惜父皇怕是没有机会亲审了。”
“那你把他们关押在了什么地方?”云素裳装着一脸天真地问,暗地里却悄悄地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不肯说,或是又扯到了其他不相干的事情上。
好在秦翰飞并没有起疑心,只当她对战事好奇,所以极其耐心地解释道:“一直押在军中不方便,我想着父皇虽不便亲审,终有一日也是要有个交代的,所以暂时关在天牢了。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
云素裳点点头,心里渐渐地有谱了。
看来秦翰飞还是错估了形势。他以为那些所谓“乌合之众”,真的可以轻易击溃、轻易遣散吗?
只怕这是三皇姐化整为零暂避锋芒的法子吧?
这样看来,栾梦平被俘,只怕也未必是因为兵败,而是三皇姐的诱敌之计吧?
三皇姐做事越发出人意表了。她在宫中闭目塞听,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却不知道大计究竟是如何安排,想是皇姐心思缜密,怕她事败之后,连累了全局吧。
是时候找个机会见一见栾梦平了,不然成日这样生活在茫然之中,何时才是了局?
“想什么呢?”秦翰飞看到她皱着眉头沉吟不休,心下不禁纳闷起来。
云素裳心头一凛,慌忙装着无事的样子,迷迷糊糊地说:“外边要打仗,里面又要争权夺利,当个王爷也真不容易!还不如平民百姓家,担水劈柴耕田织布来得容易呢!”
秦翰飞苦笑道:“你想得倒好,可惜我没那个命,你也没那个命!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现在的日子过好吧!”
云素裳想到眼前的种种艰难,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秦翰飞心疼不已。
云素裳把晚间沐王的那些话细细地说了,忧伤地叹道:“我终究还是个任人宰割的。他在我这里碰了钉子,怕是少不了要跟穆容华联手。他在宫中的势力只怕不小,那太子更绝非他看上去的那样蠢笨无能。这宫中当真处处是艰险,你千万小心,别落了旁人的算计才好。”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二人有本事,难道我就没有吗?原本我并无意皇权,但他们既然算计到了你的头上,我不插手怕也不能了!”秦翰飞表决心似的认真说道。
云素裳心下感动,却仍是忍不住为他担忧:“可你毕竟已经连日征战劳苦,只怕心力不继。我见那沐王爷胸有成竹,只怕皇上的病与他脱不了干系——你要提防他提前发难,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你手中的军队。”
“我知道啦——你个小丫头懂的到不少!”秦翰飞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失笑,心道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怎么尽有操不完的心?
云素裳知道又被他轻视了,当下也不肯再争辩。他既然要自己解决这些问题,就一切交给他好了。想到此处,顿时发觉无论何时,有一个只得依靠的人,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此刻她只想着眼前这人可以使她免于被杂事烦扰,其他却也顾不得了。
秦翰飞见她对自己满心信赖,竟是丝毫不曾设防,心中早已柔情满满,似一潭春水,恨不能立时就将她融化在其中,当下忍不住微微俯身,吻上那光洁的额头:“云儿,我定会给你想要的生活,做我的女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