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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刘泠从自己的幻想中醒来,她蹲下来抱着自己,看到沈宴向她快步奔来,侍女们也在努力走向她。

沈宴没有说话,侍女们却一直在试图跟她讲话,既怕她受到声音惊吓,就那么跳下去;也想冲过来抱住她,拯救她的世界。

可他们走不过来。

刘泠魔怔的时间看似很长,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天边雷声滚滚,脚下似有震动,从轻微逐渐变得剧烈。一开始以为是打雷声,不放在心上,等山石滚动的声音传来时,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仙鹤飞起,是为逃命。

她身子晃动,不光是风,还有从脚下传来的震动。

走蛟出动,纵是咫尺间的距离,也难以走过来。

雨猛然间加大,天地间发出轰鸣巨响。一道道闪亮劈开半暗的青天,向山上打来。对面的山头像是被闪电劈开,轰隆隆,山石地表,一寸寸开裂。泥沙石块混着山上植被,滚滚而来,如洪涛般,前推后拥,万里雷声阵阵。

天地变色。

刘泠蹲在悬崖边,看着那些人。

侍女们哭着喊她,“郡主,快回来!那里危险!”

沈宴的眉目间也出现焦灼情绪。

让她最开心的是,方才淡定自若的陆铭山,等着她自我了结的陆铭山,在面对突如其来的走蛟时,神色剧变。天地间的意外出乎他的意料,将他牵扯进来,他很是惶恐地转过身,不要命地往山下跑去。

刘泠微笑:走蛟来得真是时候,如果她死,拉着陆铭山一道,好像也不错。

她的母亲是她心底不能碰触的伤痕,任何人都不该加以利用。陆铭山故意用这个来打击她,她醒过来后,又怎么会不厌恶他?

她目光落在那几个拼命向她走来、却因为裂开的地表而摔倒的侍女。

来不及了。

走蛟只在刹那,当她蹲下时,她就明确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裂开,她的身体被向后甩去。后面,就是云雾弥漫的深渊。飞沙走石,泥流浑浊,刘泠看到他们身后山上滚下来的浊流,心砰砰乱跳,“别管我,快逃!”

她被向外甩去,脸色煞白。四周在转动,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迷惘后,又有重生般的轻松安宁感。

就这样结束一切吗?

数年来,她克服自己心中的疾病,试图积极向上地活着。她身边的许多人对不起她,她也对不起他们,大家生活在一起,彼此都是折磨。以为自己走出这个圈子了,转一圈后,发现自己又回来了。

她被折腾得精疲力竭。

怨别人,也怨自己。

这样的不开心。

虽然活得累,但她不愿意自尽,不愿意懦弱地以死亡来结束这一切。她想要些美好的东西……有没有得到,她也不知道了。

只是如果死在这种意外中,好像是最理想的状态——

我不求死,是上天让我死。

我遵从上天的旨意,一如我承受着命运每一次带给我的惨痛。

向下落的刹那光阴,她身后有劲风袭来。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她被一个人从后面紧抱住。那人带着她一同弓起了身子,抱着她的姿势很巧妙,她看到飞沙泥流,那些却只是沾一沾她的衣袖,尽数打在抱着她的人身上。

“沈宴!”刘泠没有回头,叫了一声。

她知道是他。

他没有回应她。

这个时候,他也没工夫和她说话。刘泠本来就站在离悬崖很近的地方,发生走蛟时,地面土裂,她脚下的土地,正好是被分裂出来的。她向后飞去,山头上的石头、激流、植被,全都一股脑倾倒而下。沈宴疾行,将她抱在怀中。两人身子却已经在半空,脚下没有实物,根本找不到落脚点。

“抱我。”飞快降落中,沈宴突然出声。

刘泠一直绷着神经,砂石打在他身上的声音,她全都听得见。她咬着自己的嘴,脸色雪白。她缄默着,是不想自己成为沈宴的负担。如果沈宴需要,她一定帮他。

刘泠手臂柔软,以一个极难模仿的高难度姿势,一手抱住沈宴的腰。两人的身子在半空中有瞬间分开,刘泠强行逼着自己转身,另一手接应。沈宴提了口气,向上一纵。细小的下滑中,刘泠两手交叠,终于环住了沈宴的腰。

在她动作的时候,沈宴已经松开了护着她的手,一手将自己腰间的刀拔出,刺向旁边的山壁草木,刺拉拉,阻止着降落的速度。另一手指聚起内力,窜出一道道气流如剑风,崩开头顶上那些压向他们的大石块。

此山有数十个山峰,山径也无数。沈宴能在这里找到他们,不得不说是运气。他能恰好救到刘泠,那还是运气。

只有现在跟时间赛跑的阶段,才是拼他的实力。

刘泠抱沈宴腰抱得很紧,他为了救他们,在不断用武功。刘泠再有天分,反应也跟不上他。她只要做好这一个动作就行了,她抱得紧一分,沈宴带着她逃生的机会就多一分。

整个天地浑浊,狰狞的浊浪一层高过一层,塌陷一处比一处快。生死就在一瞬,刘泠的脸埋在沈宴怀中,后背被打得很痛。有细长的尖锐物不断划过,刘泠不在乎,她只听到沈宴微促的心跳声。

他是害怕的,紧张的。

她听到他咳嗽声,有血从他嘴角渗出。想到沈宴的伤还没有好,他快没力气了,刘泠心里极为难过。

轰!

刘泠眼睛发直,手指冰凉。她看到有一块大石头向他们砸过来,周无落脚的时候,要如何才能躲开?

躲不掉的。

沈宴听到刘泠在他耳边低声,“沈宴,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最耀眼的回忆。”

轰隆隆,山石砸下来,再多的声音也没了。

……

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一切却似乎恢复了平静,再没有之前走蛟狂烈的痕迹。刘泠苏醒过来,迷茫地坐起,有水滴到她脸上。她抬起头,看到岩洞上方的水滴。再侧头,看到洞中烧着火,青年蹲在那处。

他的背影被烛火映得高长,一身劲装却已经破烂。他挽着袖子,往火里添柴。

刘泠就看着他发呆。

沈宴头侧了侧,低声,“看我什么?觉得我很好看?”

刘泠:“……”

沈宴原本是揶揄刘泠,想调节下悲戚的气氛,结果刘泠根本没回答他。他本来脸皮也称不上厚,有些尴尬,就抹了把脸,自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毛病,该治一治?”

“不,”刘泠回了神,严肃坐起,“不用治,你没病。你觉得自己好看是事实,若觉得自己不好看,才应该去治一治自己的眼睛,看是不是出了毛病。”

沈宴看她一眼,低下头继续去烧火。

刘泠起身,走到了他面前,蹲下,“你伤得重吗?”

“还好,我已经处理过了。”

“哦,”刘泠顿一下,“我伤得重吗?”

“你自己没感觉吗?”

“那沈大人你冷不冷?”

“……什么意思?你有话直说。”沈宴转头看她。

刘泠平静到极点,波澜无兴道,“我刚才坐起时,发现我后背的伤被包扎了,手臂也被布条缠住。我想,沈大人为我包扎伤口,再加上沈大人自己身上的伤比我重的多,那么多布条,看沈大人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像是会撕我衣服当布条的人。那就是沈大人你自己的衣服了。我没有闻到血腥味,该是沈大人处理得差不多,证据都被毁了。但沈大人你身上的衣服恐怕也冷得彻底吧?”

她说话的时候,沈宴还压着眉在思索她拐弯抹角的意思,一顿眉的时间,刘泠的手毫无预兆,从他领口伸了进去,摸向里面。

沈宴:“……”

刘泠表情正经,“你里面果然没衣服了。”她口上这么平静,她的手却在沈宴胸口摸了好几把。

沈宴隔着一层布料,无语地抓住她的手。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可思议,“郡主,你才刚脱离危险吧?不问我们的处境,就开始撩我,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叫我‘刘泠’‘阿泠’,随你高兴,”刘泠神色淡淡,“和沈大人在一起,那些闲杂事等,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真是懂事,”沈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将火上烤着的一串肉递给她,“奖励。”

按说经历那样的险境,刘泠该给他个解释,或者询问他之后的事情。但刘泠完全没有。她刚醒来,就蹲在他旁边开始作了。

“你有没有吃?”刘泠问。

“吃过了。”

“吃的什么?”

“山间野果。”

“什么野果?”

“……”停顿一下,“就是普通的那些果子。”

“山石崩塌,植被和污泥冲在一起。我不知道沈大人能找到什么果实,但给我具体描述描述沈大人摘果子的经历,不为过吧?沈大人可以开始了,我洗耳恭听。”

“……”

“顺便一说我虽然有时候疯狂,但正常时候都偏向理性思维。沈大人讲述中的逻辑不正常方面,我应该能第一时间察觉。”

“……”

“撒谎很容易,圆谎却很累吧?”

“真是败给你了,”沈宴笑,伸手揉一揉她的头,“你这么聪明干什么?不知道傻一些,会活得开心点?我吃不吃饭,和你有什么关系?何必呢。”

“当然有关系,”刘泠语气还是之前的那样,“沈大人你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不说你少吃饭,你掉根毛,我都心疼。你不吃饭,那就如同拿刀子在割我的心。我的心口疼,我怎么会没关系呢?”

“刘泠你怎么了?”沈宴表情终于严肃下来了,手扶在她肩上,认真打量她。

刘泠当然是喜欢调=戏他的,她对他有明显的兴趣,沈宴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刘泠现在的反应,还是让沈宴吃惊。她不该这样……应该说自两人关系明朗后,刘泠对他的兴趣就有所减少。

或者说她不知道两人关系还能更进到哪一步去。进到那一步,又能怎么样。

她对两人的关系,从来没有个明确清晰的认知和目标。

所以在两人越来越好中,刘泠已经不怎么撩他了。

而现在,死里逃生后,刘泠居然又开始了。

沈宴再顾不上喂她吃饭之类的事,把她抱起,坐在自己怀中。他伸手探她额头温度,又摸她的手腕手臂,问她是不是伤口疼。一切正常后,沈宴的眉头仍然没松开,“你到底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有什么致命伤没有告诉我?”

刘泠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要把所有的热度放到他沈宴,熊熊燃烧绽放。

像是临死前最后的疯狂似的。

沈宴忧心忡忡,刘泠反而露出一个笑,举臂搂他,“我没有病,也没有生命垂危。我就是想这么对你,忽然发现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对了你喜欢我这样对我吗?”

“不喜欢。”沈宴无情绪道。

刘泠道,“不喜欢?那就受着吧。我是不会改变的。”

这倒是有点像刘泠的性格了,不过呢,“……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刘泠搂住他蹭一蹭,温柔道,“亲爱的沈大人,别担心,我很正常,脑子也没摔坏。我清楚地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我知道我和谁在一起。沈大人,就是经此大难,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我觉得我以前活得太沉重,又太含蓄,让你和我之间有很多误会,总是走不到一起。我现在感觉生命很珍贵,我应该丢下那些尘埃,和沈大人好好地活下去。”

“你之前含蓄?”沈宴无语,“我们之间有误会?”再顿,“你还说你没病?”

“是真的。我心里总想着我母亲的死亡,又觉得自己欠很多人一些东西。我把自己活得很糟糕——说起来我得感谢陆铭山。我曾多次想,用我自己的性命去给人谢罪,彻底弥补一切。其实我谁都不欠,我只是被自己困住而已。就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欠她。我想死,但我又不愿意做我母亲那样懦弱的人。我不寻死,我就是扛着一切在坚持。”

“陆铭山给我挑明了一切,那场走蛟,杀了我一次,又救了我一次。我不应该再被困住了。”刘泠抬头看沈宴,她的眼睛里满是星星,“是沈大人你救的我,在我放弃所有希望,等待死亡时,是沈大人你把我拉了回来。你拉回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我为什么不对你好呢?”

刘泠的话信息量太大,沈宴一时难以消化。她的母亲?欠人东西?还有陆铭山?这中间这些扮演的什么角色,他一概不知。但那没关系,他总是听懂了刘泠最后的话。

沈宴低头,与她凉凉的额头抵着,温和道,“刘泠,你的命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你不是为别人而活。”

她本质里,还是没有改变的。不过是从一种偏执,走向了另外一种偏执。

“我当然是为自己而活。但是沈大人,你要知道,我为你而活,就是为我自己而活。”刘泠道。

沈宴望着她的目光骤然亮起。

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感情观,可他居然会为此心动。

他并不是圣人,当一个姑娘,一个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的姑娘,如此信赖地把所有交到他手上,沈宴怎么会无动于衷?

他不觉自私地想:有什么关系?刘泠需要一个寄托她生命的人,他可以做到。他不会让她受伤,又何必在意起源是什么呢?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就笑了笑。

刘泠手放在他胃上,“现在谈完情说完爱了,沈大人可以放下心,去找吃的了吧?”

沈宴没想到她还记着这茬事,如此执着。他败给她,只能起身。走到洞门口,回头看看火边坐着的刘泠。小小一团,抱着自己,她的眼睛并没有故意作出可怜的神情来,但她只往那里一坐,至静至空的眼眸和面孔,就让沈宴心口一疼。

他随口说,“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说完他就后悔了。

但刘泠已经优雅地站了起来,“好啊。”

“……”沈宴默然片刻,在她走到自己面前时,忍不住勾起她下巴,看着她漂亮的杏眼,玩味道,“你故意的对不对?你知道我看到你那种眼神,会下意识心软?”

“当然,”刘泠面不改色,“我还知道你现在的眼神,是想亲我。”

沈宴一挑眉,手松开她下巴,冷淡转身,“你猜错了。”

身后少女惊喘一声,沈宴本能反应回头,看她摔倒的架势,就扶抱住了她。结果怀中的刘泠一把拉下他的头,整个人凑上去,亲上了他嘴角。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地扶她。受了多少次教训,居然还继续被骗。刘泠以前就常用摔倒这种形式骗他回头,没想到到了现在,沈宴还是败在她这种手段下。

刘泠把沈宴往后推,他靠在岩壁上,她俯过去,亲着他。

洞中静谧,只听到相濡以沫、时轻时重的喘气声。那摇摇的火光,也映着洞口那对忘情的男女。

唇分开片刻,沈宴虚虚搂着刘泠的腰,喘着气平定自己的呼吸。不料怀里那脸上涂了胭脂般鲜红的少女又踮起了脚,亲上他额头。

沈宴身子僵一下。

她湿润的唇舌,一点点亲着他,自上而下。眉毛、睫毛、眼睛、鼻子,她一一亲过。她带着芳香的气息,浇灌着他,带给他别样的体验。

沈宴的呼吸加重,搂着她的手臂力道加重,把她往自己身上拉。

知道她灵动的舌尖,舔过他的喉咙,沈宴呼吸一下子比之前急促很多,握着她腰的手禁不住掐了一下,手臂也僵硬下来。

刘泠停下来,与他相偎得这么近,当然明确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与沈宴燃烧着火焰般的眼睛对视,刘泠说,“你还饿吗?”

“饿。”他声音沙哑,目光顺着她水润娇嫩的唇瓣,向下移,毫不顾忌地看着她天鹅般曲长的脖颈,再往下盯着衣衫裹住的鼓囊看。

刘泠沉吟,“是想睡我吗?”

沈宴目光一顿,无表情地看着刘泠。

刘泠道,“有什么关系?我会嫁给你的。”

沈宴没说话。

“我们融二为一,那是迟早的事。你现在想提前享受福利,当然也是可以的。”

沈宴下巴靠在她肩上,伸手摸摸她滚烫的面颊,他低声,“你会嫁给我?”

“对,我会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为你操持家务,给你生儿育女。我很聪明,别□□子能做到的我能做到,别人不能做到的,我也能,”沈宴抱着她,听到她急促跳跃的心跳声,并不如她声音听起来那么平静自若,“我心性坚韧强大,能忍旁人所不能忍。你做锦衣卫,再大的危险,再苦的地方,我也能理解,不会成为你的包袱。”

“而我对你只有一条,”她抬头,傲然扬起眼,整个人的神采风度,无保留地展现给他,“爱我。”

“爱我!更爱我!永远爱我!花费比别人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精力来爱我!”刘泠明亮的眼睛如火,烟火焚烧般灿烂夺目,光华耀眼,“只要你爱我,我会给你同等样的东西。”

“同等的爱?”沈宴语气捉摸不定,“你能做到吗?”他垂了眼,“你要是做不到,就不要招惹我。”

“已经招惹了,我自然会对你负责到底。”刘泠亲他下巴,点点头,“来,让我们爽一把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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