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是喝醉了酒。意识都不甚清醒的人,能有几句当真的话?”
沈霏虞不置可否地道。
绿袖还想着再说点什么,沈霏虞已经委婉地下了驱逐令,“夜深了,这游戏还是改天玩吧。你先收拾下,也早点睡。明天一大早,我们还要去会会皇后娘娘呢。”
绿袖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又打了盆水,兑了玫瑰花汁,替沈霏虞绞了面。
正准备退下之时,耳边忽然又传来沈霏虞的问话。
“你说,若是我跟芙蓉同时出事,太子会救谁呢?”
其实,这样的问题,沈霏虞并不是第一次想过。
只不过,今晚却想得比每一晚都要深。
或许,是因为如今比起以前要有更多的筹码了罢。
从前,慕容墨从未对她示过好,只会羞辱嘲讽她。
她由一开始的期待到绝望再到淡然,对他已经是断了念想。
可是,当她心如止水的时候,他偏生又以温和多情的面容来扰乱她的心神。
沈霏虞有时好恨自己,那个人曾经对自己那么无情过,将她的尊严踩在地上,由着旁人践踏。
可是,当他回过身来朝自己微微一笑,自己居然就可以忘记所有的伤和痛。
居然,会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
居然,会信了,他是喜欢她的。
“太子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绿袖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不是突然,而是一直都想问。绿袖,你是待在我身边最长时间的人。我们名为主仆,但实际上却胜过姐妹。我的点滴心事,你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对太子如何,你亦比谁都清楚。可是……”
沈霏虞凄然一笑,眼神如深山里的雾,仿佛只要看一眼,便会跌落其中。
或许,她自己都早已跌落在那片雾中。
慕容墨的心思,她看不透,想不通,却又停不下探究的脚步。
绿袖只觉得眼前一片潮湿,沈霏虞的心思,她虽然不说明白的透彻,但却也明了几分。
只是,她始终都无法理解沈霏虞的做法。
明明是想要靠近的两个人,为何却还要百般逃离呢?
“太子妃,恕奴婢斗胆。有一件事,奴婢一直都不明白。既然您心里有太子,太子心里也有您,那么您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他呢?”
“因为我恨他,我不信任他。”
沈霏虞忽然双手掩住面,肩膀无法控制地耸动,带着哭腔道:“绿袖,你可知,我有多恨他。明明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可他却宁愿跟芙蓉厮守在一起,也不愿多看我一眼。明明是芙蓉挑起事端,他却不问缘由,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纳到我头上。”
“荷花池畔,那长达数十个时辰的长跪,冷风扑头盖脸地将我的心都吹得四分五裂。”
“大厅门外,我一路爬行至他脚下,哭着向他求情时,我能感觉到我眼里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绿袖,你说这样的他,哪里值得我去爱呢?”
“他,哪里值得我去爱呢?”
往事历历在目,回想起时,沈霏虞只觉得心痛得快要死去了般。
“太子妃……”
绿袖噗通一声跪下,紧紧地抱住沈霏虞,眼泪亦是汹涌而下,“您听绿袖说,太子对您并非无情。他惩罚你,其实他心里也是不好过的。难道您忘了浴房那一幕吗,当时太子奋不顾身救下您,抱着您大声咆哮着让孙公公去请太医。奴婢也是在那一刻才开始相信的,太子心中绝对是有您的。”
“可那又如何呢,荷花池畔,他不同样为芙蓉奋不顾身吗?我遭芙蓉陷害,几次差点命丧黄泉,他都只是小惩大诫。而我呢,稍有不慎,便会遭来严厉的惩罚。这,难道也是他爱人的一种方式吗?”沈霏虞目眦欲裂地控诉着心里的痛苦,眼泪也跟着唰唰而下。
藏在心里那么多时日的话,终于可以在今日得个痛快,倾泻而出。
只是,心底却也越发难过。
当这些往事被一一列举出来之后,沈霏虞才发觉慕容墨喜欢自己一事,当真不过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那些温柔,或许也不过是他一时之间的心血来潮。
“也许,你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太子妃,依奴婢看来,您跟太子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谈一谈。这样,您就能明白太子他为什么……”
“我嫁入东宫之前,与他未有任何交集,又哪里来的误会呢?罢了,我不想知道这些。”沈霏虞拿过鱼洗里的毛巾,将脸上的泪痕细细擦去,径直走到榻上躺了下去。
绿袖起身替沈霏虞掖好被角,见她琼鼻发红,向来根根分明的长睫毛也被眼泪浸染地粘在一起。
心里顿时酸楚一片,恐发出哭声让沈霏虞更加难过,忙捂了嘴跑了出去。
竹心见绿袖忽然慌张地跑出去,急忙问道:“哎,你去哪呀,不是说陪太子妃玩游戏吗?”
绿袖却头也不回,只抛下一句话,“太子妃已经睡了,你不要去打扰。”
竹心顺着她奔跑的方向看过去,分明是太子居住的房间。
当下不由奇道,这么晚了,绿袖去找太子做什么。
莫非是太子妃想念太子,特地让绿袖去请太子来房里过夜吗?
绿袖的确是去找慕容墨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霏虞为情所困,难受成那个样子。
她一定要把慕容墨带到沈霏虞跟前,让他们冰释前嫌,往后能够相亲相爱。
眼见就要走到慕容墨的房门口,绿袖心头一喜,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正准备快步奔过去时,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个人。
“绿袖姑娘这么晚,不在太子妃房里好生伺候着,怎么却往太子房里跑呢,难道想借主上位不成?“
孙福笑嘻嘻地看着绿袖,可是眼神却分外凌厉。
绿袖被他看着,一时之间都有些后怕。
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起什么坏念头,对得起天地良心,有什么好怕的。
当下理直气壮地回到:“麻烦孙公公让开,绿袖有要事找太子。“
“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可以等到明天说,非得要今天呢?若是公公我没记错的话,太子今天可是设宴迎接三皇子,两人都喝了许多酒,眼下都昏迷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