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笙当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报答。
娶了沈可人吗？
可他对沈可人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再无其它。
就算他听从丞相夫人的命令，娶了沈可人又能如何呢？
婚姻大事，非同儿戏。
他不爱沈可人，从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更加没有可能会爱。
女子这一生，都只能侍奉一人身侧。
沈可人倘若嫁给他，那便是误了自己的终身。
可是，这个浅显的道理，丞相夫人不能够理解，沈可人也不能够理解。
沈长笙现在还记得，沈可人匍匐在自己脚下，泪流满面地仰头望着自己，哭诉道：“哥哥，我到底哪点比不上沈霏虞，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一个个地都喜欢她！哥哥，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我对你那么那么地好，你也对我那么好，可是为什么沈霏虞一进入这个府，一切就都改变了？”
“这跟她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沈长笙双手扶起沈可人，正色道：“我从来都只把你当妹妹看待，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我能保证这一辈子都像从前那样疼爱你。”
“我不！”沈可人厉声道：“长笙，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你也同样喜欢我爱我，而不是把我当成什么妹妹的。我们原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可人，你要明白，我只把你当妹妹看待。这跟沈霏虞没有关系，跟血缘没有关系。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依然乖乖地做从前那个相府千金吧。我相信，你对我的喜欢，只不过是因为我这个哥哥平日里太宠你了，你对我产生依赖感罢了。但是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说一门长安城里最好的亲事，让天底下的女子都艳羡你。”沈长笙耐着性子劝道。
可是沈可人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死死地抓着沈长笙衣服的下摆，不断哭道：“哥哥，不要走不要走……”
最后，还是丞相亲自出面，让两个力气大的丫鬟将沈可人强行拖回了房间。
丞相望着沈长笙语重心长地道：“我听可人说你喜欢霏虞，这是真的吗？”
沈长笙担心丞相会因此而对沈霏虞不利，因而立即摇头，一脸坚定之色道：“可人妹妹年纪小，喜欢胡思乱想。我对沈霏虞，就如对可人妹妹一样，都只有兄妹之情，而无其它。”
“那就好。”丞相放心地点了点头道：“霏虞她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了，将来若是没有什么差错的话，便是皇后，将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而你，虽然是我收养的义子，但这些年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且不说可人她是女儿身，就她那性子，也是注定难成大事的。因此，相府，我早晚是要交给你来打理的。”
“长笙明白，多谢爹爹对长笙的栽培，长笙无以为报，唯有将爹爹的教训时刻谨记心头，绝不敢忘记半分半毫。”沈长笙低下头，诚恳地道。
幸许是因为寄人篱下，所以骨子里始终都透着与生俱来的自卑感吧。
沈长笙，一如他的名字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清冷幽雅的光。他不管怒还是乐，也始终都是那副淡淡的神情，透着哀伤，却也让人捕捉不到。
云端的人，总是最引人注目的。
所以，沈可人可以为了沈长笙，忘记自己最最尊贵的相府庶女身份，甘愿卑微地匍匐在他脚底下，只为了求一个能够相伴长久的心愿。
但她忘记了，这世间的事情，并非是你想要你努力就能得到的。
有些事情，有些人，你付出一切都得不到。
春菊见沈长笙眺目远望，可眼神当中却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心知他必定是因为沈霏虞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当下，不由又懊恼自责起来。
她本无意让沈长笙伤心的，只是一看见沈长笙，就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了出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牙尖嘴利的，可是在沈长笙跟前，却发现言语是这世间最无力的东西。
只要看见他，她便仿佛变傻了般，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懂得拿沈霏虞来说事。
似乎，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全仰仗着沈霏虞这条纽带。
“秦公子，你对太子妃的好，春菊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春菊相信，太子妃心里也全然明白。”
春菊努力地扬起一张雀跃的笑脸，编织着善意的谎言道：“春菊记得太子妃曾经说过一句话，她说秦公子你是她遇见的最好男儿，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她真这样说？”沈长笙激动地问道。
“嗯。”
春菊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对于这样的谎言，沈长笙是绝不会去跟沈霏虞当面对质的。
“春菊，谢谢你。”
沈长笙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怯弱，自卑。因此他也一直都以为沈霏虞会瞧不起自己。今日见春菊这样说，自然是喜不自禁。看向春菊的双眼，不由也比起以往要热烈起来。
“不用谢，那秦公子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春菊就先告退了。”
被沈长笙这样注视着，春菊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攥着沈长笙送的那条手绢，说完话以后便快速跑开了。
待走到转角处，这才停下来，松开手，看着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手帕，上面那从开得格外灿烂的金黄色菊花，仿佛也在朝自己笑般。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语调从跟前传来。
“哟，我说是谁呢，跑得那么匆匆忙忙的，原来是春菊呀！怎么，手里拿着的那块手帕是你的情郎送的呀？”
芙蓉笑着甩了下手中的手帕，冷笑道：“我说春菊，你最好还是将自己的身份摆正点，你不过是个宫女而已，这私通侍卫的罪名，谅你有一百条命也担当不起的。你死了尚不足惜，连累了你家太子妃才是要紧事！”
芙蓉这样说，自然不是在为沈霏虞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