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性命一如蝼蚁,实在是禁不起四皇子如此看得起。”沈长笙双手抱拳道。
慕容清不悦地道:“你不同意这个协议?”
“是的。”沈长笙平静地回道。
“秦统领可别太不识好歹了,这已经是我给予你的无上恩宠了。你是知道的,纵然我现在尚未登基为皇,可是要处死你区区一个御前侍卫统领的权利还是有的。”慕容清看向沈长笙的双眼透着危险的讯息。
沈长笙却仿佛没有看见慕容清的目光般,洒脱一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好,很好,很好!”慕容清朝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却又在身后的人靠近沈长笙的时候改变了主意,道:“你们去相府,将相府千金请进宫里来吧。听说相府千金可是很喜欢锦鲤的,恰好轩义殿里那一池子锦鲤格外漂亮,想来她见了该是很高兴的。”
沈长笙淡淡回拒道:“她曾经很喜欢锦鲤,但到底是小女孩天性,没个定数,如今已经不喜欢了。”
“既然是小女孩天性没个定数,那么纵然现在不喜欢了,说不定见了锦鲤,也还是会喜欢上。”慕容清微微侧过头,看着身后的人道:“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些给我去相府将她请过来吧。”
“四皇子……”沈长笙出声叫道。
慕容墨回头,微微一笑,道:“怎么样,秦统领想清楚了吗?”
“四皇子,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能不牵涉到女人吗?”沈长笙目光中流露出哀求,对于沈可人,他是一直都存有愧疚的。他初进府之时,她待他如胞兄。而现在,她是他的妻,他纵然是不爱她的,但是对她却也是有感情的。
慕容清神色冰冷地道:“秦统领不觉得自己太过于太真了吗?世事难两全,你总不能一边想着成全自己的本心,一边又想着保全自己的家人吧?究竟是自己的本心重要,还是自己的家人重要,秦统领好好想清楚吧!”
沈长笙默然不语。
慕容清挥挥衣袖,看向身后的侍卫道:“行了,你们就按照我刚才的吩咐去办事吧!至于秦统领,你就慢慢想吧,反正我也不急。”
沈长笙的脸色变得苍白,而这份苍白,在见到沈可人的时候尤为明显。
“长笙哥哥。”沈可人看见沈长笙,克制住自己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站在原地轻声唤道。
沈长笙没有想到慕容清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如此之高,看着沈可人,一时之间有轻微的恍神。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时是他第一次看见沈可人,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手里捧着一大束花,笑得像个公主一样骄傲。
“可人……”沈长笙低低地唤道。
沈可人眼睛明亮地看着沈长笙,有些欣喜地迈出脚步,缓缓靠近沈长笙,轻声道:“四皇子说他有一池子漂亮的锦鲤,特地邀请我过来看。”
“你从来都有那么多理由,为什么这次不找个理由推脱?”沈长笙目光温柔地看着沈可人,低声问道。
沈可人目光盈盈,笑道:“因为我有我想知道的,所以我愿意以身涉险。如果这样就能得来我所渴望的,那么纵然付出一切我也心甘情愿。长笙哥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有多爱你的。这个世界上,比我优秀的女子或许有千千万万,但是比谁对你更真心的,却只有我沈可人一个,没有人能超越我沈可人。”
沈长笙不说话,只是默然地看着沈可人。他的眼里,有悲悯怜惜。但这份悲悯怜惜,他并不知道是给予沈可人的,还是给予自己的。
见沈长笙不说话,沈可人笑道:“四皇子已经备好了酒菜,我就不在这里多做停留了。长笙哥哥,你顾好自己就行了,至于我……不用你操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可人……”沈长笙看着沈可人转身离开的背影,喃喃低唤道。
可是沈可人已经听不到了,她走得太快,仿佛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沈长笙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沈可人,让他有些陌生的感觉。而接下来,慕容清到底想怎么做,更让沈长笙无法安下心来。
但宫里,又有几个人的心是能真正安得下来的。
冷宫里,芙蓉点起一支蜡烛,白色的蜡烛被破窗的风吹得摇曳着,点点烛泪滴在有些老旧的木桌上,让房间看起来愈发破败凄凉。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想过的生活吗?”杨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芙蓉身后,轻声问道。
芙蓉头也不回,唇角微勾,道:“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并不重要了。”
“那对你而言,什么才是重要的?”杨修追问道。
芙蓉淡淡一笑,面色有些苍白得道:“我来到冷宫,也有三五日了,这三五日里我每天都一个人过,月亮升起就安寝,太阳升起就起床。世界陡然安静下来,才发现人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了。那些浮躁的情绪,当逐一沉淀下来之后,才觉得有多可笑。”
“你是在说你对慕容墨的感情,让你觉得可笑吗?”杨修轻声道。
芙蓉拿起一支竹签,拨了拨烛芯,烛火燃烧得更明亮了些,她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杨修看得不觉有些痴,上前一步,伸出手替芙蓉将发丝拨到耳后。而芙蓉,却像是受了惊般,快速地弹开。
“杨修,这里是冷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芙蓉轻声道。
杨修却执拗地靠近芙蓉,沉声道:“只要我想去,便不存在我不该来的地方。蓉儿,我希望你能明白,每个人这一生都有很多选择。就像慕容墨可以选择沈霏虞一样,你也同样可以选择别人。”
芙蓉略带嘲讽笑道:“平心而论,沈霏虞的确比我优秀。但是,杨修,你跟慕容墨是无法相比的。”
“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杨修有些受伤地看向芙蓉。
芙蓉摇头道:“不是瞧不起,而是从来就不曾放在心里过。杨修,我跟你,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