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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沁又大摇大摆的走回了客栈,当然,这次带上了斗笠。不过好些商铺里的人还是认出了她——并非是她那身黄衫明亮惹眼,而是因为哪怕掩盖了面容,她依旧耀眼如鹤立鸡群。
出来晃悠一圈儿,让所有想知道她行踪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下落,便回到客栈,敲开了清梵的客房。
清梵一身灰色僧袍,手中捏着佛珠,笑着问她:“你散心回来,似乎心情略好。”
林思沁不用她招呼,娴熟的推门进去。
清梵余光扫了一眼门外,谨慎的关上了门,道:“难得你如此严肃,今日又闯了什么祸?”
林思沁不满道:“我如今做事已稳重了许多,哪里会闯祸?清梵你作甚还这用幼时的眼光看我?”
“自我认识你以来,每次这用这样的神情对着我,不是闯祸,便是正准备闯祸。”清梵指着桌上的一个食盒,“待会儿走的时候,把这个带走。”
林思沁走过去打开食盒,见里面是一个装着鸡骨头的砂盅。
“酒肉尼姑,你又犯戒啦?要我说,你早点还俗,光明正大的与我喝酒吃肉岂不更妙?”
清梵毫无悔过之心,坐在桌前整理刚刚抄好的几页佛经,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心中虔诚,口腹之欲不过外物。阿弥陀佛。”她本就气度冷清出尘,左手掌心挽着佛珠举在胸前轻声念出佛号的那瞬间,林思沁仿佛感到了佛光普照般刺眼。
林思沁朝她笑得一脸讽刺:“得了吧,你只是擅长神棍这个职业而已。”盖上食盒,又道,“清梵,这一次出门,我们就在此分道吧!”
清梵叹息一声,一脸“我就知道你闯祸是迟早的事”的表情对林思沁道:“你欲何往?”
林思沁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找华音啊!”
清梵道:“你不是说,要等她来找你吗?”
“万一她诚心躲着我,我岂不是要傻乎乎的等一辈子?好不容易师叔祖放我出门,怎能错过机会?是又不是不知道三年前的事。她当着武林群雄的面下我的面子,万一她铁了心做个魔教妖女,又因面子上过不去,我岂不是一辈子见不到她?”
清梵自然了解她这三年的心结,但仍不松口:“你第一次出远门,师父和慕容师叔祖可是特地嘱咐我好好看着你。你就这么走了,岂非陷我于不义?”
“哪有那么严重?我找了一位朋友假扮我,你和华联帮忙做做样子就成,谁也不会发现!”
清梵叹了一口气,道:“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江湖凶险,你莫不是在无忧山呆得太久,学得和林师叔那般不谙世事了?”林韵是三山五门公认不谙世事的武痴。
“就看在我们多年酒友的份儿上,好不好?”林思沁拉住她的手腕央求,“清梵师姐,就这一次?我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如今已半步先天,有几人能奈何得了我?再者,我刚得了两个帮手,已带来华音的消息,来去也花不了几天时间。来,我给你引见我的帮手。”林思沁扬手扇开了窗户,含着食指朝窗外吹了一声哨子,窗外便又两个人影跳了进来。
清梵仔细打量,眼前二人,一个身高与林思沁仿佛,只是更显娇小,举止娴静有礼;另一个年轻浓眉大眼,长相平凡,神情收敛,泯与众人,走进人群中定然难于找寻。
林思沁指着男子道:“这是展鹏。你若有要事,便让他给我传信。”又指着女子,“这位是闵姐姐,展鹏的堂姐。”
二人均淡定的面对清梵不动声色的审视。
“清梵,你看闵姐姐是不是与我身量相似?”
清梵见她已经准备充足,早有预谋,只得点头,有些无奈道:“我会在山下等你到初六夜晚。若你逾期未归,我可救不了你——等着你家师叔祖破誓出山吧!”
林思沁开心的朝清梵郑重的抱拳行礼:“好姐姐,此事可就拜托你了,七月初七当日,我定回来与你会合。”
七月初七,便是红叶宫少宫主的婚期,各门各派都将在此恭贺献礼。这时前来祝贺的,不仅有故友知交,更有对手与仇敌,暗地里不知道会有什么芥蒂龌蹉,每次这种时候都免不了几场比武,这时候必须是林思沁本人在场——若是仍由展闵替代,被人认出是假货且不说,展闵武艺粗浅,连后天也未入,与人动手九死无生,不迎战又会丢了无忧山脸面。
正在此刻,一人在门外大喊:“清梵师姐,林师妹可在你处?”
林思沁递了一个眼神给清梵,清梵便道:“在呢!今晚我与师妹抵足夜谈,你若有事,明日再谈吧。”
关聪白日里跟丢了她,正想找她询问关心一番,话未出口便被清梵堵了回来,只得讪讪离开。
林思沁便不耽误,拿了食盒与展鹏跃窗而走,留下展闵在清梵的指点下模仿她平日的做派。
出了客栈,林思沁又回到白日里的小院儿,换下长裙,头戴青色纶巾,身着交领细纹长衫。待她装扮好,萧空又拿出秘制药物,给她画了浓眉,以药泥遮住了大半容姿,掩盖了眉心处的准先天印记,看起来俨然一位清秀的读书人。
萧空一番忙碌之后,从头到尾端详一番,道:“东家天生丽质,扮作粗鲁汉子太难,扮作小书生便有七八分神似。十方为人粗狂,必定认不出你是谁。”
林思沁拿着前几日从关聪处抢来的名贵折扇,指尖跳动,将扇柄挽了个花,翻身一招拈花笑,静动之间招式潇洒利落,满意道:“这般装扮倒是方便。”
萧空递上一份有标记的地图,林思沁仔细记下,当夜便赶往踟州。
快马加鞭走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夜晚,终于到达州府。
此刻夜已三更,城门紧闭,林思沁仗着绝顶的轻功攀着城墙入了城,进了城西一处坊街,藏于夜色,片刻后掠进一处破旧的小院儿。
她翻进院中,并未急着查看,而是藏身在了屋后树影之下。因为,有人已经比她先一步进了这个院子,正举着一根长管朝卧房中吹气。
“迷烟?”林思沁不清楚房中是否是十方本人,便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正在此时,又有一黑衣人小心翻入庭院,对着窗边正在吹迷烟的人点头示意之后,藏在离她不远处的灌木之中。
吹迷烟之人在窗外等了好一会儿,或是感觉房中之人已经晕倒,便推窗而入。刚刚翻进去,便传来一阵金铁相击之声。
里面有人大喝一声:“好胆!”
这个声音有几分粗狂,林思沁三年前曾经听过,正是十方的声音。当年及笄礼上,十方背着华音的刀出现,武功虽不算高强,但回话行事一板一眼,又得华音器重,应是十分可靠。
林思沁听声辩位,感觉二人势均力敌,便仍隐藏暗处,扫了一眼灌木处,见后来那人并不出手帮忙,心中生疑。
片刻后,听得“咚”的声响,像是重物落地,旋即房中黑衣人破窗出逃。
“留下解药!”十方大喝一声,回应他的是一道破空之声,暗器擦着十方的头顶钉在屋檐。随后二人一前一后跃出了庭院,转眼不见了踪迹。
灌木丛中之人这才鬼鬼祟祟出来,从破开的窗户钻进房间。林思沁放轻脚步,走到窗边瞧过去,见那黑衣人走到房中,在一个长长的木匣子前蹲下。
林思沁看那木匣子眼熟——这不是给华音装刀的匣子吗?那匣子由上好的桦木所制,十分坚固。只是上面缠绕的绳子断成了两截,想来刚刚的声响便是这刀匣子落地的声音。
黑衣人以一根长针挑开长锁,打开盒盖,便露出了里面的两把长刀。一把是唐刀制式,刀身笔直且长,刀柄略长;另一把是雁翎刀,刀刃略宽,弧度更大,刀柄稍短。
黑衣人抽出两柄刀,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瓷瓶,将其中一瓶的粉末撒在两把刀刃上,又小心插回刀鞘。另一个瓷瓶中倒出一些液体在刀柄上,以布巾擦拭涂抹均匀。最后隔着布巾将两把刀放入木匣,盖上盖子,将房间恢复原样,退了出去。
林思沁好奇的看完他做的一切,待他准备离开时,闪身一脚踹过去,“咔擦”一声踹断了他的小腿,点了他的穴道,顺手一捞,掏出他怀中的两个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这位兄台,可否告知,这两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人黑布蒙了头脸,浑身上下都藏在黑色夜行衣之中,被踢断了小腿,只是低低哀嚎,被林思沁拿住问话,微微犹豫,随即露出决然之色。
林思沁不明所以,待见他忽然双眼发直,僵直不动,又见有鲜血慢慢渗出浸湿了他的面巾,方觉不对,探他鼻息,已然气绝。捏开他的嘴看了一眼,才知道他是咬破了藏有毒药的牙齿自尽了。
她这三年无聊时听过六师兄陆文远讲的许多江湖故事,知道江湖上确实有这样的死士,今儿还是第一次遇上,气恼不已——自己江湖经验仍是太少。
片刻后,十方便已回转,见院落中站着一个陌生人,立时警觉。但见她并未穿夜行衣,且光明正大的站在院中,似在等候自己,便按捺焦急,拱手道:“阁下何人?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再下姓吴,名久。”林思沁转着手中的折扇,指着角落的尸体,道:“方才路过此地,见有人鬼鬼祟祟潜入此地,一时好奇,便跟来看看。谁知这人心怀不轨,在你房中的两柄刀上撒了药……”
“什么?”十方大惊失色,连忙窜入房中查看。
林思沁跟在他身后走过去,见他已经捧起了刀匣,不满道:“你这人怎么如此鲁莽?都说他下了药,还要亲自尝尝味道?”刚刚心里还夸他是个稳重人呢!
然而十方并没有打开盒盖,只是在木匣子边沿上查看了一番,又连忙对林思沁拱手道:“多谢这位侠士提醒。方才我查看了暗记,确实被人打开过。”
林思沁丢给他两个瓷瓶,将刚才的事情描述与他,道:“你看看这两瓶药到底是做什么用。”
十方收好瓷瓶,道:“多谢小兄弟提醒,日后定当回报。”
林思沁挑眉道:“不必日后了,今日便帮我一个帮吧。”
十方神情冷淡下来,仍拱手道:“不知吴兄弟有何差遣,但凡不违背主人意愿,十方定当从命。”
还不算蠢,知道留有余地。
林思沁腹诽一句,笑了笑,侧身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他:“我知道你就是魔秀公子华音华堂主手下负刀的香主。我仰慕华音已久,愿投效在她的门下,还请你将我引荐于她。”
十方微微皱眉,道:“此时容易,吴兄弟武艺不凡,我引荐于主人本是分内事。只是不知道吴兄弟来自何门何派?”
林思沁微笑摇头,道:“其实我和她曾经见过,她也认识我。待她见了我,或是听了我的名字,自有分晓。”
十方怀疑的看着她,她也并不解释,反而自己拿了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喝了起来。
十方想了半天,仍觉此人奇怪,但对方有恃无恐,又来历不明,自己脑袋愚笨,恐怕是想不出来缘故,不如请教堂主。打定主意之后,便道:“那便请吴兄弟在此歇息,在下去办点要事,三日后在此相见,到时必给吴兄弟答复。”
林思沁大方道:“理当如此。”
等十方吩咐了门房招待客人,背着刀匣子离开,林思沁立刻紧随其后。
十方十分谨慎,围着大半个踟州城转了好几圈儿之后,才走进了梧桐楼。
梧桐楼在繁华的踟州城中占地不小,前前后后围了七八个庭院。面朝东仙街的铺面是一座四层高楼,上书“梧桐楼”三个大字,每层楼的屋檐下都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看起来金碧辉煌,甚是繁华。
此刻三更刚过,梧桐楼依然喧闹,偶尔有几个食客被小厮扶着从大门醉醺醺的出来,上了路边一辆马车,或是扶墙角呕吐、踉跄离开,又或是被楼中大汉拖出来丢在路中央,甚至有人被妇人拧着耳朵一边骂一边拖走。
林思沁幼时曾在市井厮混,被青楼瓦舍妇人买下,差点被迫卖身,当时的惶恐如今依旧历历在目,一眼就认出此处乃是一间极为奢华的青楼。
“梧桐楼?真是大言不惭,不知这里谁人称凤,谁人称凰?”
林思沁紧跟着十方绕过前院,顺着墙角翻进内院。
内院沿着院墙种了一圈儿荷花,池水潺潺,若是武艺稀疏的梁上君子,非得一头栽进池底淤泥之中。不过十方落脚处刚好有一根木桩置于水下,得以让他借力而入。
那木桩位于水下两寸,林思沁怕踩水的声音引起十方警觉,展开罡气,荷叶上轻点越过,无声无息飘下。
行至东南角一处庭院外,一股冷香扑面而来。林思沁担心有毒,屏住呼吸,进去才发觉院中摆放了无数菊花,各色花朵竞放,难怪香气四溢。
院中有一三层小楼,三楼灯火通明,其间更有丝竹之声自内院传出,有人应和轻唱,声音悠然,婉转动人。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院中三处要地均有人潜伏守卫。林思沁轻功独步武林,筋脉强劲罡气绵长,气息更超越先天,她飞身入院,藏入顶楼屋梁的阴影之中,众护卫连影子都没见着。
“叩叩——”
敲门声响起,丝竹之声渐渐停下。
不待里面询问,敲门的十方已恭敬道:“堂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
答话之人声音清冷柔和,熟悉至极,正是分别三年的华音。
林思沁咬着下唇,一股委屈随着泪珠落下。
亏得自己担心她在魔教的安危,这不是好好的吗?有空寻欢作乐,缘何不回来看她?说什么一辈子对她好,惯会骗人!
她怕华音察觉不敢弄出动静,只悄悄透过半开的窗户往里看。只见厅中有一置琴的矮几,一身穿绯色长裙的女子坐在琴后。另有一人侧后方对着这边窗口,一身雨过天青色襦裙,面前矮几上摊开着一副水墨画。她只收按着宣纸,右手边放着盛满墨汁的墨绿色砚台,砚台上放着吸了墨的毛笔,看那画上墨迹未干,想必刚才正在作画。
片刻后,十方走上三楼,单腿跪地,举着一个红色的小瓶,道:“堂主,属下已取回薄野姑娘的解药。方才有人下迷烟抢夺,不过很快被属下追回。”
华音的声音又响起:“雨瑶,你看看解药是否被人掉包。”
绯衣女子绕过琴案,结果红色小瓶,打开嗅了嗅,道:“是解药。”说完又有些气恼,咬牙切齿道,“这丫头,便不该给她找解药,让她好好在家反省几日,下次才不会胡闹!”
华音摇头笑道:“尽说气话。前日还曾急得跳脚的呢?”
绯衣女子叹气道:“还好红叶宫主卖你的面子,否则我只能不要脸皮,上门求解药……音妹,你说,这丫头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怎的性子一点儿也不似我!为了个臭男人便寻死觅活,让我被顺风楼的跳梁小丑们嗤笑!”
“年少慕艾,何错之有?要怪只怪潘钰心思不纯。不过他已被红叶宫招入为婿,你又承了老宫主的情,此时咱们暂且饶了他,日后有机会小妹再帮你出这口气。”华音提醒道,“你还不快将解药送去?一会儿她哭闹起来,你又得心疼。”
“你也不过二十三岁,这老气横秋的口气,怎的尤甚我这老太婆?”薄野雨瑶哼了一声,招来一贴身侍从,命其送药去后院,揶揄道,“音妹倒是比我怜香惜玉,可怎么不见你去找你家的小心肝儿?南禺镇飞鸽传书,说她出门在外,饭菜不合胃口,两日没吃饭呢,心疼不心疼?要不要赶紧去给她做一桌子好菜开开胃?”
华音莞尔一笑,耀眼生花,轻声道:“她自小古灵精怪。”语气中颇多宠溺,又含怀念。
“我看你这师妹不是省油的灯,你若不见她,还不知道她整出什么幺蛾子——你看她,故意不着遮掩,在大街上走一圈儿,连你那位表弟都给勾了魂儿,这等绝色,要不了几天就能传到殷无殇父子耳朵里去,被殷无殇那老小子察觉端倪——当年你那番撇清欲盖弥彰,你想藏都来不及。不如放在身边看着——这两年,你旗下三堂固若金汤,她又已半步先天,你何须再瞻前顾后?”薄野雨瑶拿起团扇摇来摇去,露出香肩锁骨,妖媚勾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一个已经生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的妇人。
华音与她同室而坐,愈发显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举手投足,莫不优雅娴静。
“还是再等等,等我布置更稳妥些吧……”
薄野雨瑶丢掉团扇,勾着琴弦,嫌弃一声“瞻前顾后”,便复又慵懒的抚琴吟唱:“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二人不再说话,背着刀匣子悄然站在华音身后的十方便低声道:“堂主,其实还有一事……”
“嗯?”华音很是惊讶。十方一向谨言慎行,对自己吩咐的事情从不打折扣,但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从不会这般犹豫不决。
待他将方才之事娓娓道来,华音皱眉道:“你这般着急的过来,岂不是泄露了梧桐楼的根底?你做事一向稳妥,今次鲁莽了。”
十方低头道:“此人来历不明,属下原本不该擅自荐于堂主身前。然而属下总觉此人有几分眼熟,是以冒险立刻前来禀报。”
薄野雨瑶一边抚琴一边道:“我这里戒备森严,还有谁能在你我眼皮下跟踪十方来此不成?”
华音笑着摇头,道:“自然是有的。”又问十方,“那人叫什么名字?”
十方道:“他自称吴久。”
华音轻声呢喃:“吴久……无忧山行九……呵!”
在薄野雨瑶和十方惊讶的目光之中,华音走到窗前,推开窗,以极其温和又欢喜的语调叹息道:“沁儿,进来吧。”
屋檐上响起衣袂翻飞之声,一道人影落下,翻窗入内,撞进华音怀中。
整个三楼小厅中的人俱是一惊——好厉害的轻功和龟息功!
华音任她搂主脖子,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打扮得这般模样?”
林思沁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十方,冷哼道:“不这样他能带我来找你吗?”
华音见她眼中尽是血丝,揽着她坐下,命人上酒菜,道:“从南禺城来此三日路程,你一个日夜便到了,可是日夜兼程没有休息?”
林思沁哼道:“丢下三年,这时方才心疼我,是不是太晚了?”
华音只得好言安慰。
薄野雨瑶见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嘴角勾笑,换了一个略带幽怨的曲调,轻声唱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不能主动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