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刘擎天,看来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
田杵目光微转,淡淡问道:“那不知刘大人这案子最后怎么断的。”
刘擎天坐下来看着他,面色变得缓和一些,笑道:“原本他是要重罚的,可本官念在他是初犯,就只判了一年,这一年牢狱,为的就是让他长长记性。”
说着,他观察田杵的脸色,倒也没发现什么变化,仿佛多大的事在这位二公子面前都不会让这人为之动怒,这处变不惊的气势倒令他不敢小觑。
田杵咂了一口茶,唇角噙着一抹笑,说道:“可刘大人比谁都清楚,这人一旦进了牢狱,那便是一生的污点,谁,都无法抹去。”
这个道理,刘擎天怎能不知?但他的态度已经摆了出来,明显不可能因为田杵几句话就放人。
房间内一瞬间变的寂静下来,气氛不似方才欢快,二人心怀各异,若是谁在此时说错一句,就能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突然,田杵轻轻咳嗽一声,似是坐的不太舒适,动了动身子,随后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左手边的桌子上,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叩在上面。
“不知这个,刘大人可还满意?”
他们二人相隔之地不过几步之遥,从田杵拿出那张银票开始,刘擎天的目光就跟了过去,看清楚那是一张百两银票,吊着的三角眼中蓦然发出一道亮光。
这道亮光,自然是被田杵捕捉到,对待他这种奸猾之人,还得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早知这样,先前就不必和他费那么多唇舌。
正当田杵以为此时要解决之际,却见刘擎天敛起神色,收回目光,声音沉下几分:“二公子这是何意?本官会朝廷做事,为百姓伸冤,二公子这是把本官当成什么人了?”
田杵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回头和阿玖互视一眼,阿玖也是一脸迷茫。
若不是知道他曾经的德行,只看眼前他这种态度,还真以为他是个爱民如子,克己奉公的好官。
况且方才看到银票的时候,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绝不是假的。
田杵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刘大人误会了,这银子,只是在下一点心意。王保之事,刘大人若能帮忙最好,若是实在无法留情,那这钱就当孝敬刘大人了。”
他一边笑看着刘擎天,一边将叩着银票的手指收了回来。
听到田杵这么说,刘擎天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摸摸嘴上的山羊胡,起身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公子莫要见怪。”
他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余光不住地扫向桌上的银票,眼底的贪婪一览无遗。
田杵在心中冷笑,到底是狗改不了吃屎,只不过稍用手段微微一试,这家伙就原形毕露了。
原本这刘擎天对田杵并未有什么好感,尤其是当田杵以他弟弟的事情来呛他的时候,心里早就把田杵恨的透透的,要不是有他爹的原因,这田杵算个什么东西。
但他把现在这漂亮话一说,刘擎天顿时就对眼前这位公子哥改观了,送上门的银子,谁不想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田杵身边凑,走到桌子旁,伸手就想将桌上那银票收了。
可这手还没碰到,旁边的田杵忽然起身,差点把他吓了一跳。
“要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也是在下,唉,都怪在下思虑不周,本想孝敬刘大人,可没想到刘大人竟不同于别的那些贪官污吏,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清官,对于刘大人来说,在下用银子那岂不是污了大人名声,都怪我,都怪我……”
田杵啧啧摇头,满脸羞愧,这一举一动都装的像极了,说罢,还不忘提醒身后的阿玖:“还不快把银票收起来,免的污了刘大人的眼!”
阿玖憋着笑,脆生生地应了声是,随即手快地把桌上银票收了回去,眼睁睁看着那刘大人脸色由青变黑,心里痛快的很。
不得不说自家公子这招又阴又毒,偏生让刘擎天吃了个哑巴亏,心里有火又发不得,还得赔着笑一个劲儿地点头应是。
“二公子说的是……二公子说的是……”
刘擎天脸上的笑让人看着尴尬无比,却也得悻悻回到自己座位,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心里却对田杵起了恨意。
“既然刘大人是清官,那想必对王保这个案子,也不会徇私,是么?”
“那当然!”刘擎天连忙把声音提高了几分:“更何况李秀才跟我无亲无故,我也没有要与他徇私的理由。”
这倒是实话,田杵在心里暗想。
可若是不徇私,为何草草结案?而自己出重金,这刘擎天也拒绝。
对于一个爱钱的人来说,如果有人拿着钱放在自己面前,他还是无动于衷的话,并不能证明这人改过自新,只有一点,那便是有对他诱惑更大的东西。
可对他诱惑更大的东西,他可以从李秀才身上得到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想到李秀才之前那得意的表情,仿佛将现在的情形了然于胸,疑点在田杵心里久久挥散不去。
纵然他心里激起千层巨浪,可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
“我也相信刘大人没有徇私,毕竟李秀才一贫如洗,就算想贿赂大人,也没有资本,当然,即使他有资本,刘大人也不会为几斗米而折腰,这等风骨,在下属实佩服。”田杵拱手而言。
“言重了,言重了。”刘擎天本就心里发虚,这下听田杵这样夸他,只觉老脸泛红。
“那不知刘大人知不知道,为何王保会对李秀才动手?”他把话题引到了这个上面,既然他想当清官,那就让他好好当一回。
“这……”
“李秀才不经人同意便私闯民宅,并对我岳母出言不逊,随意侮辱,试问刘大人,若是您的妻子遭到如此境遇,您又会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