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秦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事儿的,他只当是公司的事儿,老爷子上次就让吴若飞传达了想跟他聊聊的愿望,只是陆秦最近忙的脚打后脑勺,再说,他其实心里已经信了老爷子,毕竟老爷子要不是真的想让陆家好好发展下去,真的信任他,不会将这么大的一个集团交给他,就把这事儿推后了。
如今老爷子召唤,陆秦自然是不能拒绝,立时放下手中的事儿,就赶到了医院,然后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陆秦怎么说呢,第一反应是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老太太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虽然年纪小,也会察言观色的,从老太太第一次闹,到他俩那天在西郊墓地的对话,都能看出来,老太太已经钻死牛角尖了,在长达半辈子的苦难中,她整个人已经变得偏执。
陆秦当天的拒绝,其实并没有让她打消念头,只是当时盛明煦突然插了进来,外加还记挂着他姥爷,老太太没时间跟他纠缠而已。陆秦相信,如果那天不是有这些原因,老太太压根不会罢休。
事实上,陆秦已经做好准备,老太太要再次找到他,跟他说迁坟的事儿,结果没想到,居然饶过他找到了他爷爷。
陆秦对于迁坟是极其不认同的,他冲着老爷子说,“做错了事,该有的报应也都得到了,我也愿意替我妈受惩处,可她都入土为安了,就不能不惊扰她吗?她这辈子活错了,难道就连死了也非要不安宁吗?”
老爷子就一句话,“你说的轻巧,那是你妈。可你别忘了,那是李霞的丈夫和儿子。你疼人家不疼?”
陆秦自然知道这个理,他张张口,其实如果这样论,是无法反驳的。他就是……他就是觉得,那再差也是他妈啊,他陆秦是他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如果自己都不维护她,谁来维护她?这不是他三观不正,觉得亲妈就无辜,就可以不承担自己的错误。而是,他妈已经遭到了报应,人已经死了,都烧成灰了,需要这样吗?
老爷子养他长大,实在是太了解他了,知道他的沉默就是无声的反抗,是不认同。他就劝道,“人死债消是一般人的想法,可问题是债主不这么想,我们就不能这么认为,毕竟是陆家欠他们的。你心里不好受我知道,买块好墓地,请位大师算算良辰吉日,尽量不惊扰吧。”
陆秦也明白,点了点头,这算是同意了。
他们说完,就听见外面也热闹起来,随后就有敲门声,老爷子喊了进来后,陆远衡和陆元陆明兄弟,居然进来了。陆秦以为只有迁坟的事儿,所以对他们到了挺惊讶的。
陆远衡他们最近和陆秦走得不近,双方略有嫌隙:陆秦倒是让陆明回了公司了,但是如今已经没有了合适的位置,最终将他安插在了陆元手下。要知道,陆元手下原本就是他的地盘,陆明进去,相当于他们加了人但地盘半点没涨,这无疑让陆远衡一系很愤怒。二是陆明原本就比陆元本事大,更聪明更狡猾,让一个有本事的人听从一个莽汉的指挥,他们兄弟这两天也并非没有摩擦。
陆远衡是个聪明人,对陆秦的评价就一句话——这要是吴若飞干的,还好说,要是陆秦的主意,这事儿就难办了。
陆远衡瞧见陆秦在,挺意外的扫了他一眼,毕竟他们是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都是在公司里上班,陆秦到的早,不就说明老爷子叫的早吗?他不得不想老爷子是不是又提前对陆秦说了点什么。
双方不尴不尬的打了个招呼,就纷纷坐下了。
老爷子这才冲着陆远衡他们说,“昨天盛家的老太太来了。”他这话一出,陆元和陆明还好,陆远衡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陆秦跟他正对面,正看了个正着,心里只觉得纳罕,陆远衡这是为的什么。
那边老爷子接着讲了讲老太太要求盛燕来迁坟的事儿,然后又说,“这事儿我已经应了,一切事情交给陆秦来办理就可以。我找你们是另一件事。”老爷子略微顿了顿说,“盛老太太说我们惊扰了他丈夫,要求迁坟的日子,要陆家子孙全部给她丈夫磕头赔罪。”
这话一落,就连陆秦脸上也有诧异,只是他诧异的是磕头这个想法,毕竟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干了,对这事儿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他早就说过,他妈的错他承担,别说磕头,流血也可以的。
倒是陆元立刻跳了出来,冲着老爷子说,“爷爷,凭什么呀,就算原先有错,那二叔和三婶也已经去世了,三叔在看守所出不来,她怎么不去看守所闹三叔,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堂堂男子汉,只跪长辈和天地,其他人,我不跪!”
显而易见,陆元这话虽然没说出来,但传递的意思很明确,跟盛家的恩怨,是与大房没关系的,他不承担。
老爷子不置可否,转头居然问起了陆明,“你也是这个意思?”
陆明圆滑,不会直来直往,就说,“我个人倒是无所谓,怎么也是长辈吗?磕个头就磕个头。就是……陆家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看见了,不得深挖怎么回事啊,万一真要挖出来,爷爷,对咱家影响太不好了。要不,您看是不是换个法子?”
陆明就说,“譬如我们花钱给老爷子做个**事之类的。或者盛明煦不是个电影明星吗?我们给他投资,总之我觉得磕头不妥。”
老爷子也不置可否,听完后就扭头看向了陆远衡,“老大,你怎么说?”
陆远衡略微顿了顿,陆秦注意到他的脸色已经好多了,就听见陆远衡说,“爸,陆明考虑得对,咱们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事儿不好外传。不过的确是欠了盛家的,实在不行,爸,别波及那么大,毕竟还有媳妇和孩子,十几口子人,再说这事儿跟他们也没关系。我看我带着陆元陆明陆秦过去吧。”
恐怕没人想到他居然肯跪!
陆元就不自觉地就叫了声爸,这会儿也顾不得遮掩了,来了句,“凭什么我们去啊,爸你糊涂了,盛开的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然后没等老爷子说话,陆远衡就冲他怒吼一句,“你闭嘴!”
那样子太厉害,陆元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吧嗒把嘴合上了。
这样屋子里才静了下来,陆远衡扭头问老爷子,“爸,您觉得怎么样?”
老爷子瞥他一眼,哼了一声,族中下了定论,“这事儿我已经应下了,甭管愿意不愿意,到时候全家老少都得到场。你们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就想想办法怎么安保吧。这个头,必须磕的心甘情愿!这是陆家欠人家的,要赔罪。你们要是有不满,不当陆家子孙,就不用磕头了。”
他这话落,下面的人谁还敢说什么。
老爷子也不过是为了通知一声,顺便看了这么一场戏也累了,说完了就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陆秦和陆远衡他们一块出的门,经过几天的缓和,双方到不至于不说话了,陆元进了电梯就一把搂住了陆秦的肩膀,来了句,“三弟,这事儿可是三房的事儿啊。我们只是陪绑啊。”
陆秦还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无非就是借机要好处罢了。因为迁坟的事儿,陆秦做儿子的,怎么可能心情太好。陆元又招惹他,他也不客气,直接反问陆远衡,“大伯,这就是二房三房的事儿吗?你确定吗?”
陆远衡上次坦然也不过说的陆磊的事儿,可并不全,有些事他是不愿意多提的,如今却让陆秦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好像知道?再看陆秦就发现他很淡然地看着自己,好像只是随口提的而已,陆远衡怀疑老爷子把事儿说了,他怕陆秦急了全说出来,立时就冲着陆元说,“什么三房大房,陆家是一家!”
陆元被他爸吼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终究知道闭嘴,于是老实了。
倒是盛明煦这边,一场戏结束,就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是老太太的手机号。老太太从不主动给他打电话,都是刘妈打过来的,这倒是奇了怪了。盛明煦就不敢怠慢,忙上了保姆车回电,结果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的确是老太太,老太太挺不愿意的说,“你忙什么啊,我电话都不接。”
那天虽然是不欢而散,但盛明煦毕竟是当儿子的,而且老太太又主动打了电话,他自然不能拿乔,立时解释道,“我拍戏呢,手机关了静音,亚宁可能没瞧见。妈,您有事吗?”
老太太就哦了一声,随后就说,“有事。我去找陆建军了,他答应迁坟了,而且还答应全家老少给你爸爸磕头认罪。你记得有这事儿,一定要请假回来。”
老太太原本跟盛明煦就多年不交流,这主动说这些话已经是极限,说完了就立刻说,“我挂了。”然后电话就挂了。
盛明煦站在原地,一时间倒是百感交集,他一方面是希望看到陆家认错的,毕竟他大哥他爸爸死的太冤枉了,可一方面又心疼陆秦,亲妈的墓迁了,还要磕头认罪,他怕陆秦心里过不去。
想了想他就发了条微信过去,“晚上有空吗。我们视频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二更见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