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也正是房间里其他人想问的,毕竟皇后做这件事根本动机不足。
可是陆战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因为有人断言太子早夭,除非,去长留幼。”
“去长留幼?”陆欢颜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忽然神色一动,“祖父,你是说,太子不是嫡长子?”
北堂曜皱眉:“难道说,庆华宫里的人,那个人……”
他看向陆欢颜,犹豫道:“他难道是……吗?”
陆彦扬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呢?”
“父亲!”陆平川忽然起身道,“这些事不过是猜测臆想,您为什么非要跟豫王说这些!”
陆战垂眸,语气中不无悲凉:“当年冲儿离家,是我心头一大痛事。如今到了扬哥阿颜他们这里,却又与皇家牵扯不清。我陆战自问一辈子征战,披肝沥胆,对先皇的忠心可昭日月!当年,我答应他无论如何,无论是谁,都要照看着新君,都要让他安稳一世。如今看来,这句承诺,是要把陆家搭进去啊!”
“父亲,老三是他自己糊涂!”陆平川莫名地激动,上前一步对陆战道,“当年你把他关在家里,他死活非要走,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既然走了,就跟咱们陆家再无瓜葛,他的路是死是活,跟扬哥儿、跟阿颜,又有什么关系?”
“川儿,你激动什么?”陆战淡淡地道,“你忘了阿颜的功夫从哪学来的?你以为你三弟他当年不知道她是阿颜?”
陆平川一掌拍在桌子上,大理石桌面的桌子应声碎裂:“他不是我三弟!我没有这样的三弟!”
北堂曜一惊,胸口忽然疼痛不已,剧烈地喘息起来,陆彦扬赶忙按住他脉门度了真气给他。
陆欢颜拉住陆平川:“父亲,事情都过去了,你生气也于事无补。”
陆平川转头看向陆欢颜,拉着她道:“阿颜,是父亲对不住你!是父亲的不是!”
“父亲,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呀?”陆欢颜吓了一跳,“那些都是冉氏做的,都是苏哲柳,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平川只是摇头,颓然地坐回椅子里,许久才道:“当年潜邸出事,原本父亲把三弟关了起来,是我一时心软,把他放走了。否则,傅嫔早就一尸两命,那里会有什么傅流年,他又怎么会离家多年,收什么苏哲柳做徒弟呢!都怪我,都怪我!”
“原来真的是你啊!”陆战恍然,苦笑道,“当年以老三的本事,怎么会能出得去。惠尘说的没错,缘起缘灭,皆有定数。”
陆彦扬见北堂曜终于平静下来,这才问道:“祖父,当年给太子殿下下那个断言的人,到底是谁?”
“就是惠尘。”陆战道,“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出的话句句被奉为圭皋。不是他说的,皇后怎么会信?”
陆欢颜后退两步,跌坐在软榻上:“原来师父杀惠尘,是因为这个!可是,他故意留下苏哲柳的东西,就是想误导我?可我又怎么会为了惠尘去杀苏哲柳呢?”
北堂曜低声道:“你发现了苏哲柳的东西,自然我也会瞧见,他堵的就是这个。”
陆欢颜茫然看向他:“为何?”
北堂曜冷冷一笑:“因为三皇兄扒上了天狼国,把休屠哲哲扯进去,那么对三皇兄无异于釜底抽薪。不过嘛,我猜他应该并没有太看重这个布置,毕竟,鸿之那一手才叫直取要害。”
陆彦扬被他说得很是不自在,瞪他一眼,红着脸向陆战解释:“孙儿一时不查,授人以柄。”
北堂曜撇撇嘴,把大舅兄给得罪了?眼珠一转,他是病人,脑子糊涂,谁能把他咋样?
陆欢颜无奈,你不是病人谁又能把你咋样了?
陆平川立刻紧张起来道:“你做了什么?楚王府被查抄,跟你有没有关系?”
陆彦扬有些犹豫,话锋转的太快,他怎么就成了被批判的那个了?
北堂曜轻咳一声,对陆平川道:“您不用担心,父皇选择这个时机查三皇兄,其实也是再给太子暗示,太子接了这个暗示,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让谢王府变天,这一切都不过是父皇的算计。三皇兄,太子,甚至靖安王府,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陆战道:“殿下看的这么清楚,那是想清楚了?”
北堂曜垂眸不语,半晌才苦笑:“老国公今日来,是希望本王想清楚还是想不清楚?”
陆战摇摇头,不胜唏嘘地道:“星儿她爹随我出生入死,他去了我却连他唯一的姑娘都照顾不好,他唯一的外孙,如今甚至不想承认。我真是愧对老友,愧对老友啊!”
北堂曜神色转冷:“老国公如此说,本王倒要问一句,如果不是出了这些事,是否一辈子也不会说?是不是要装一辈子病?”
陆欢颜看了看房中的几个男人,轻声道:“祖父,父亲,母亲不知道我出来了,我还是先回家去。你们和王爷慢聊。”
北堂曜看着陆欢颜出门的身影,忽然就有点意兴阑珊,陆战不顾被人发现的危险特意跑来跟自己说这些,他不但不领情,还顶撞人家叫阿颜尴尬。
陆战也起身道:“老夫出来也有点久了,这就跟王爷告辞,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北堂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不是一个会跟人客气的人,尤其是心里还别扭着,更是冷的要命。
不过陆战也不在乎这些,他今天过来,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仔细思虑的结果,他了然地瞧了北堂曜一眼,利落地出门走了。
陆平川也赶紧追出去,陆彦扬却落后一步,疑惑地对北堂曜道:“王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北堂曜扶着床动了动身子,抬眼看他:“鸿之希望我怎么想?”
陆彦扬皱眉:“你担心失了皇后嫡子的身份。”
北堂曜摇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本王的确要争那个位子,但不需要任何人相助。”
陆彦扬定定地望着他,良久也没有说话,直到门外陆平川出声唤他,才默然转身离开。
北堂曜眸色沉沉,只有置身事外,对陆家才是最安全的,对阿颜也是最好的。至于那些前尘旧事,一查到底,然后有仇报仇就好了。
没想到,这些年里,因为父皇母后对他的态度,因为太子藏起来情花,甚至当年派人刺杀,他隐隐的有些猜测。只是没想到,真相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也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
北堂曜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这一夜,注定了是太多人的不眠之夜。
陆战先去看了谢云翔,发现他还在昏睡,便直接回家去,然后陆家传出老国公也病重垂危的消息。
陆平川当晚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靖安王府,和谢东来商议许久,第二天天亮才离开。
陆彦扬连夜安排一切,发出了无数指令,云南的陆家军开始行动,准备与木云清的人马合兵一处。
陆欢颜则同样彻夜未眠,云南的事她帮不上忙,但是山西的事却让她担心不已,同时派出人去探查南方诸省的情况。
第二天,圣旨果然到了,皇上封陆平川为西南督师,领兵十万,经略西南,一个月后整军出征。陆彦扬为先锋,三日后先行离京前往云南。
至于靖安王府,皇上以太子妃初丧,国家正处多事之秋,暂时不予处置。但还是派兵到谢家外面,把整个靖安王府围了起来,名曰“保护”。
第三天,太子妃丧礼。陆欢颜陪着谢氏进宫参加仪式,因为谢家的事情太过扑朔迷离,皇帝的态度又很不明朗,很多人家都托辞没有出现。
谢氏瞧着冷冷清清的大殿,中间谢如心孤零零的棺椁,忍不住流泪道:“我从小看着如心长大,才貌双全,懂事又识大体,分明就是个应享后福的孩子,怎么就,怎么就这么福薄呢!”
陆欢颜赶紧劝她:“娘,逝者已矣,您要节哀。”
谢氏流泪不止:“道理我都懂,我只是心疼你舅舅舅母,亲生女儿的丧礼也不能来参加。还有翔哥儿,好端端地,怎么就……”
“娘!”陆欢颜赶紧打断谢氏,“咱们这是在东宫,这些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至多回家说去。”
谢氏神色一凛,也收了眼泪,带着陆欢颜祭拜一遍。
如今皇后被禁足,蕙贵妃又因为楚王的事被皇帝斥责冷落,后宫的事便都由梅嫔协理。
这会谢氏由闺女扶着正要出门,便瞧见梅嫔由一众宫人簇拥着,款款向这边走过来。
谢氏赶紧整装,拉着陆欢颜退到一旁,向梅嫔行礼请安。
陆欢颜悄悄打量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梅嫔,在宫中默默无闻多年,一朝得势,却也是不骄不躁的娴静模样。
这样的人必定是隐忍坚韧,城府极深的,陆欢颜不得不打起精神,将礼仪做到最标准,神情也严肃又严肃。
她现在可不想随便给自己找麻烦,北堂曜那个弱鸡样子,也不可能冲过来保护自己不是。
(躺枪的北堂曜:……)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