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安郡主的侍婢见怪不怪,对掌柜说道,“这对发钗我们出十倍的钱买了!”
在她的面前,欺负她的人,这是在打嘉阳公主的脸了!
嘉阳公主不怒反笑,“是吗?我倒觉得红萼戴上好看得紧呢!”
她一个眼风扫下去,贴身侍婢绿萝会意,“掌柜,我们出二十倍!”
沁安郡主的侍婢还要再争,却被挥退,“不用了,既然嘉阳公主开口,我犯不着与一个七等伯爵之女争这些。”
红萼对上了沁安郡主的视线,这是这位郡主第一次正眼看她,在这双眼中,红萼看到了云淡风轻之下的不屑与轻蔑。
她出身世家,又得了凉王妃的喜爱认为义女,是圣上亲封的沁安郡主。她的义父,异姓王凉王,就连当今圣上也要忌惮。
她是站在顶级豪门巅峰的贵女,而红萼不过是一个没落贵族家的女儿,二人乃云泥之别。
红萼悄悄摩挲着腰间的匕首,脑海里却是安平伯夫人的声声叹息。她又将手放下,踏出一步,“谢郡主赏。红萼可否自行处置这物件儿?”
侍女道,“既给了你,你当然可以自行处置。”
红萼将银票拍在桌上,取过发钗便狠狠掷于地上,珠玉溅落一地。
她眼神轻蔑,出言不逊,“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既然你我都不要,便干脆毁了吧。”
见红萼如此,嘉阳公主挑衅道,“毁了,本宫觉着不错。沁安郡主你觉得呢?”
嘉阳公主话落,当场的人都看向沁安郡主沁安郡主眼底划过一丝恼怒,笑道,“这已是她的东西,她如何处置与我何干?”
“哼,无趣。”沁安郡主扔下把玩着的发簪,“我们走。”
嘉阳公主也没了玩兴,“扫兴!绿萝把东西包起来,走吧!”
她们一行人出了琳琅阁,在大街漫无目的地闲逛,却是下起了小雨。
嘉阳公主的脸色差极,“连老天都要和本宫作对吗!”
张锦拍了拍嘉阳的背,指着一旁的画斋提议道,“嘉阳你瞧,咱们竟是走到沈画师的画斋来了,去看看吧,正好避避雨。”
嘉阳公面色稍霁,“好。”
红萼抬眸,牌匾上正是书着“浮生斋”三字,她问道,“这……沈画师很有名吗?”
张锦耐心替她解惑,“沈暄画师的山水画风致清雅,意蕴悠远,乃当世一绝,颇受王公贵族的追捧。”
红萼回想起对方懒洋洋的样子,心底嘀咕:真是看不出来这个沈郎君原来这么厉害的啊!
她瞄了一眼身边吹捧沈暄的贵族嘉阳公主。
嘉阳公主轻咳,“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他的画,三皇兄的画也不比沈画师的差。”
红萼长呼一口气,“总算有我知道的了!霁殿下也善画……山水画来着的。”
“错啦!”张锦无奈笑道。
“三皇兄善画花鸟。”嘉阳公主叹息,“只怕只有兵器库才是你的天下。”
三人进入画斋都不自觉地放轻了步伐。
红萼将不大的画斋晃了一遍,便坐在小凳子上百无聊赖。她看了看还立在第一幅画面前赏画的嘉阳公主与张锦二人,打了个哈欠。
一名长得颇为讨喜的圆脸小书童端着一盏茶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顾姑娘请喝茶。”
红萼接过茶盏,顺手捏了捏小书童的脸,小书童的嘴巴撅了起来,控诉道,“你们这些姑娘就喜欢欺负我。”
红萼被逗笑,“你怎么知道我姓顾的呀?”
小书童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是郎君告诉我的,他一会儿就来。”
画斋后门打开,小书童伸出小胖手指了指,“来了!”他“哒哒哒”向那个方向跑过去,身后传来另一名处于变声期的书童宛如老妈子般的叮嘱,“不要跑,小心摔!都说了多少次了,你这样会打扰到客人的!”
小书童还真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被从门那头走来的人轻柔接住,“小方你又变重了。”
小书童跳脚,“才、才没有!”
红萼看向来人,今天他穿了一身淡雅的青衫,一手拿着几本书册,一手揉了揉书童的头发,任何人都不容忽视的精致面容上添了几分书卷气。
司马霁向红萼走来,将手中的书册递给她,“喏,几本传奇给你看着玩玩儿。”
红萼接过来一看,都是神仙志怪类的传奇,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多谢!”
她捧着书卷,看了眼赏画的二人,“她们要看上多久?”
“这可不好说,”司马霁坐在红萼身边的小凳子上,指了指另一边的两位贵族打扮的仕子,“那边两位已经进来了半个时辰了。”
红萼一想到自己也要在这一待半个时辰不止便不禁无奈扶额。
他笑着打趣红萼,“你这般不通书画,若是到了上清宫,只怕要受苦了。”
“什么?”红萼惊讶,“你是知道我的,我是去寻个师父学习武艺的,不是去学习书画的。”
司马霁挑眉,“你不会以为作为上清宫的白虎殿弟子每天只要在那里耍耍剑舞舞棒就可以了吧?”
“我的老天爷啊!”红萼瞪大了眼睛,“莫非这上清宫与丹山书院‘一丘之貉’,都是要学文化课的?”
“你认为呢?”司马霁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品起来。
他边上的小书童嘀咕道,“一丘之貉不是这么用的……”
“可我见贺先生的书法也不是很精通啊,”红萼回想起那张皱巴巴纸上惨不忍睹的墨书,“上清宫的事你怎知道得这般清楚?”
“丹山书院亦开设了贴经课,所有学子便都精通四书五经了吗?”
红萼摇头:她自己就不精通,每次考试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渡劫。
“教我书画的先生便是出自上清宫,所以我对上清宫之事了解一二。”他隐下自己与上清宫的渊源,挑了能说的对红萼说道。
归根结底,上清宫如今的尊荣也不过是皇权所赋予它的。
红萼艰难地起身,司马霁问道,“你这是?”
她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去瞻仰您的大作,提升审美,陶冶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