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睁眼乍醒，竟是黄粱一梦。
她的脑海里响起一道女声，“过关，并不意味着就能拜入上清宫。”
渐渐地，一切都湮没在霜华之中，她的目光恢复清明。
红萼发觉自己站在大殿之中未曾走动，台上三炷香已燃尽。
她看向董墨儒，发觉董墨儒亦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钟声乍响。
“试炼结束，请各位稍待片刻，结果即将分晓。”
红萼在人群中搜寻着刚才同她一道出‘死门’的三人，却被嘉阳公主的拥抱打断，“红萼，怎么样？怎么样？你刚刚在幻境里都经历了什么？我见你好似很痛苦的样子。”
红萼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里面摔了一跤，破了点皮，血流了一地。”
嘉阳公主挥手，侍从托着瓜果点心上前，嘉阳公主亲自为她斟茶，“渴了吧？来，喝点水。”
红萼接过水一饮而尽。
嘉阳公主将点心盘推到她面前，红萼笑着拒绝，“多谢了。只是我有点反胃，现下吃不下东西。”
“你如此照料她，只可惜她终究要辜负你的好意。”沁安郡主自人群中走出，看着嘉阳公主挑衅道。
“真是奇怪，我们红萼入不入上清宫与你何干？你如此针对她，不会是在嫉妒红萼吧？”嘉阳公主反击道。
沁安郡主冷笑，“她有什么可嫉妒的，我不过是觉得你傻而已。堂堂一国公主，与这等人终日厮混在一起，唉。”
沁安郡主针对的是她吗？红萼觉得不是。
嘉阳公主与沁安郡主二人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如今不过是拿她作筏子罢了。
只是沁安郡主的态度实在让她不舒服。
嘉阳公主与沁安郡主还欲趁口舌之能，台上那青龙殿司风曦清朗声道，“现在公布结果，报到名字的请到前面来。”
大殿为之一静。
“朱雀殿陈徇。”
红萼听得熟悉的名字抬头看去，果真是那个青涩腼腆的少年郎。
他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注视之下踏上高台，由收他为徒的师父亲自将代表上清宫弟子身份的腰牌佩戴在腰间。
他的师父是一位看起来精神奕奕的老者，此时看起来亦十分满意自己收的这个徒弟。
红萼为他高兴。
“朱雀殿陆茗烟。”
上台是一名梳着垂鬟分肖髻、着水绿色戏蝶襦裙的娇俏少女，个子不高，身材娇小，笑容甜美。
但她的实力不容小觑，早在几年前御史大夫家贵女的一手宫鸟画便名满京城了。
她恭恭敬敬地从她师父的手中接过腰牌别在腰间，侍立在她师父的身后。
“玄武殿薛衔青。”
薛衔青喜不自胜，同手同脚地走上台。
接过腰牌时还掉在了地上，手忙脚乱地把它别在腰间。
众人伸长脖子，等着风曦清报接下来的名字，却见风曦清将纸卷一收，说道，“共计三人。你们可还有异议？”
落选了。
红萼一直飘在空中的心终于是落下了，落下了深渊。
她长舒了一口气，心头又被酸涩填满，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咽喉，随时随地都能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风师兄你还是这么严格啊，这白虎殿试炼者在你看来一个都不过关？”云濯用手肘戳了戳风曦清，“通过‘死门’的那三个人都挺好的呀？”
云濯歪头看向董墨儒与异服男子，“董师姐，多塔木师兄，你们说呢？”
董墨儒的目光自红萼身上流过，却并不说话。
多塔木环臂倚墙，“那唤作阿五的少年，资质不错，武学造诣也不错，可以考虑。”
这话却是对风曦清说的了，风曦清却不买账，“此子来自望月宫，自幼便被当做兵器培养，性情凉薄，漠视他人性命，以其实力将来定会在江湖扬名，但不适合留在上清宫。”
红萼很想反驳，阿五在最开始便给他们剩下几个人忠告，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后来认为她被幻境所迷，亦是情急出言示警。这样的人，怎可说是性情凉薄！
“那崔鸣和顾红萼呢？心性皆不错啊？”
“崔鸣，天资不俗，基本功也扎实，但刚过易折，亦不合适留在上清宫。至于顾红萼，天资虽比崔鸣还要好，但已是错过最佳习武时间，能走到这一步，也实属不易了。”
风曦清的话如一碰冷水浇在红萼身上，让她浑身冰凉，头发丝也动弹不得。
她敏锐的听觉还听得风曦清后面轻声对云濯说道，“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女子放进白虎殿？贺周胡闹，我们也跟着胡闹吗？虽然那崔鸣与阿五也都是个麻烦，但你要是实在想收个人，就从他们二人里选吧。”
一句话不但摧毁了她的希望，还让前所未有的屈辱在她的心头烧开，她面颊通红，眼角含泪，牙关紧咬，手紧紧攥着衣角。
云濯苦恼地挠着头，目光在阿五与崔鸣之间打转，良久他道，“我宣布，通过上清宫试炼的白虎殿弟子是崔鸣，阿五。”
风曦清摇头，向董墨儒与阿塔木抱怨，“得，又来了俩麻烦。”
阿五翻身上台，云濯拍了拍阿五的肩膀，“能被阿塔木师兄夸一句的人可不多，说不定你会成为第二个‘贺周’！”
“贺周是谁？”阿五问，又道，“我不会成为他，我会超越他。”
“祝你好运！”云濯将注意力从阿五身上移开，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崔鸣招招手，“崔鸣，发什么愣啊？还不快过来！”
“是我？是我！真的是我！”他喜得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高台。
崔鸣的喜悦红萼无法感同身受，此时的她浑浑噩噩：
以后要怎么办呢？嫁人吗？
依靠着王家虚无缥缈的保护，她的秘密能保守到什么时候？
一旦秘密暴露，安平伯府里的人会怎么样？
风曦清看向三为主试官，“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云濯看着红萼，眸中似有不忍。
他阖上眸子，再睁眼，不再多看红萼一眼，“没有了。”
一直不说话的董墨儒莲步轻移，“既然结束了，我就回去了。”
香风拂过，董墨儒已至殿门口，顿住了脚步。
她低下头，虔诚地跪拜来人。
“大国师到”
雪衣刚露一角，众人匍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