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得躲起来,这老头老是要抓我。”
桃花鹿回头看猫着腰往酒窖里钻的姝月,板着脸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和桃酒大人一样,也是会抓你的,你躲到哪里去,我也会告诉大人的。”
看来方才坐一排看天的友谊都是假的,比泡沫还假,姝月瘪了瘪嘴说:“大人大人,你眼里只有你大人。从前你大人不让你喝酒,是我偷摸给你喝的,一点也不记恩情。”
桃花鹿似乎思考了一下,呆呆的神情有些许变化,让姝月觉得,这个傻鹿可能是在考虑这件事了。
本来一头鹿脑子也不会多好,别人都以为桃花鹿是高冷,实际上他是每天发呆,这样一头鹿,思考问题是长了些,姝月等了半晌,期望有个让她那些酒没有肉包子打狗的答案。
桃花鹿思考了良久之后,似乎是忘了方才要思考什么了,开口问姝月的问题是:“大人来接我了,为何不见人接你,那个叫做沧戒的凡人呢?”
姝月苦了苦脸:“我需要人接吗?不需要!”
姝月想到江老道家门口坐守的百十号道士,从街头到街尾,都人挨着人坐在路边的屋檐下,叫人好生无奈。
而对于姝月来说,那阵势,就好比回家的路上全是老鼠夹,她这只小老鼠哪赶踏进去。
连逃命的桃酒都回来找桃花鹿了,沧戒这个小子怎么还不来?
桃花鹿在姝月郁郁寡欢的时候,忽然隐去妖气放下酒坛子就要往外走。
姝月见状,估计这头鹿是要搞事情,思考都没有思考一下,耳朵一抖,转了转眼珠子,捏了个法术把自己框起来,这样别人发现不了她。
桃花鹿出了酒窖,在后院的一棵树后面躲起来。
姝月躲在桃花鹿身后,小心翼翼的伸出个头看了一眼,连忙躲回来。原来桃花鹿的主子来了。那个天天嚷嚷着要抓姝月的老头,姝月还是躲着为妙。
也是奇怪,主子来了,桃花鹿这头忠鹿还不撒着欢的跑出去迎接,在这躲着做何。
只听得那边桃酒在与人说话,姝月听清之后,才知桃花鹿躲在这不是干别的,是为了偷听。
“桃花鹿用妖法传信跟我问起他的梦,问我那个戴着山茶花的女孩是真实还是梦境。可是你与他说了什么?你忘记你承诺过什么了吗?”
这是桃酒的声音,又低又冷,比面对姝月的时候还要凶上不少。
“记得。”
这是云姐的声音,回答问题的时候严肃无比,似乎对桃酒有所畏惧,但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时也未曾丢了她语气里的风情。
云姐停了一会,说到:“那是他自己做了梦,要说就说是大人你自己没把那些记忆拔干净,若是信不过我,尽管带他走便是。”
姝月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这其中还有故事呢。
“大人你销过我的记忆?”
桃花鹿并没有好好偷听,云姐的话音刚落,桃花鹿就走了出去。
姝月抓都没来得及抓住,这孩子真是沉不住气,若是再在这蹲一会,说不定能发现一些其他的什么呢。
桃酒明显是没想到桃花鹿居然学会了偷听,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云姐脑子转的比较快,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像哄小孩一样的笑了笑说:“你听错了。”
“不,不是,”桃花鹿较了真:“我听得真真切切。”
“真的又如何?”桃酒捋了捋胡子,冷峻的说:“便是再抹去一次你的记忆,你也无可奈何。”
桃花鹿眼睛一闪,疾速退开了几步:“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平平凡凡的做一只鹿,这不正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我从未曾让你习妖法,为的也是这般。”桃酒沉下眼睛。
姝月觉得这句话,桃酒说得有点天真,他这满头的白发和满下巴的胡子,明明看起来饱经风霜,充满智慧。他却不明白,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桃酒抬手,妖法在手心间凝聚,然后扩散开来,像一张网一样朝桃花鹿而去。姝月手中凝火,抬手之间,火团已经如一头吼叫的狮子冲了出去。
桃酒的妖法在这头狮子面前,立刻变成了绵羊,消散于无,火光还顺带烧掉了桃酒的些许胡子。
“姝月!”
桃酒怒极了,连以前抓她的时候,“夫人”二字也不叫了,这老头老是把这两个字咬的阴阳怪气,现在突然直呼大名,唬的姝月全身一颤,畏畏缩缩的退了几步。
“你何时这般敢做不敢当了?”
桃酒果然是与姝月百年的酒友,知道这激将法有用,姝月何时敢做不敢当了,何时都没有。
她从隐蔽物后面走出来,已经化出六条尾巴,人的耳朵变成了头顶毛茸茸的狐耳,眼尾比人化时多了几分妩媚,是狐妖与生俱来藏不住的气息。
手臂上的血管泛着深色到脖子上,像一棵把细枝横斜的树,枯死在她薄薄的皮肤下。这是玄灵芝的毒和狐火共同作用的结果。
二者像是狼狈为奸的坏蛋,又互相之间生着嫌隙。姝月的身体无法容纳力量强大的狐火,狐火要杀死她,而毒血一方面和狐火一起捣乱,还一方面维系着姝月的生命。
姜箜的这位药,一直都祸福相依。
这条绵延到心脏的血脉,就是他们的战场之一,或许以后战火会蔓延也不一定,到时候她就全身都是这般可怖的血管,变成一个丑八怪,姝月常常有这样的担心。
桃酒看到了姝月身上的异常,说话都带了惋惜:“姝月夫人平生最爱美貌,如今这般受狐火折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如就成全了妖帝归来。”
“我是爱美,”姝月生气道:“但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丑到需要去死了!”
姝月觉得桃酒现在变得十分的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