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月知道,无论她怎么努力,鱼死网破也只能换个琴鬼重创溃逃的结局。
能毁掉琴鬼的,只有妖帝。
姝月回头,红色的狐火把火光辉映在这张许久未见的脸庞上,他也看着姝月,仿佛时间没有离开过。
可是幻境之外,已经是沧海桑田。
姝月抬手,挥去之时,广袖带着熊熊的烈火,向“妖帝”而去。
妖帝用他从前惯有的语气说:“你不愿意,换我回来吗?”
狐火烧灼掉妖帝幻象向姝月的胸口袭来的手,姝月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眼中光彩冷了下来:“你不是妖帝,没有资格问我。”
桃酒也在一瞬间飞上来,祭出手中酒壶,以滔天的涡旋来困住姝月。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幻,昼夜急速的交替,电闪雷鸣,风大的可怕,如果是普通人站在这个地方,早就被疾风撕成了碎片。
九章大喊:“你们干什么!”
桃酒没有理睬九章,桃花鹿纤细的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九章周围的山体全部崩塌,弱水河蔓延在脚边。九章站在尺寸之地的山峰上,如同在一座小小的孤岛,如果他起身飞起来,就会被弱水河吸进去。
这里是桃花鹿的幻境,桃花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死在幻境中,就是真的被桃花鹿杀死了。
一切都是瓮中之鳖。
姝月也明白这一点,她嘴边抹开一丝笑意:“看来桃酒老头是深谙翻脸不认人的精髓。”
弱水河中像是有一条巨大的鱼在游动,它搅得河水急速的流动,如同天地都被颠倒,在姝月的脚下,桃酒用弱水河所造的漩涡,覆盖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大地。
姝月坠落下去,天上的星云绚烂,被河水覆盖。
……
一条宽阔的路在她的面前延长着展开,路上铺着玉一般的石砖,尽头处的天临殿,在妖界微弱的阳光中镀着一层微弱的光。
天临殿是仿造着人间早期的宫殿修建的,又大又深的殿顶,显得恢弘沉稳。
姝月掐了掐自己,不疼,是个梦。
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被封印的地方,直到看到殿前站着的身影,她才知道,时光是不可能倒回的。
妖帝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一身挺括的斗篷罩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黑发垂在身后,用一根绣着云纹的玄色发带束了松松的束了一半的头发。
眉锋如剑锋,眼中的红,是压抑在瞳孔之下的巨大威力。
在妖帝之后,姝月再没有见过那样一双眼睛,就算是朝夕相伴,她也惧怕那双眼睛,有时候撒撒娇,用这种不露声色而又恰到好处的方式来躲避与他直视。
妖帝的眼睛在梦里,与记忆中的不偏不倚。
姝月向他一步步走去,妖帝也注意到她,问:“你是谁?”
她顿住脚步,原来,还不认识她。
她梦到了一个妖帝还不认识她的时间。
“我……路……路过。”
姝月慌张的转身,刚跨出一步,妖帝就一跃而起,眨眼间就到了她的面前。
妖帝向她伸出手,透过他指间间隙瞥见那双眼睛,姝月吓的后退一步。
妖帝触到她的下巴,挑了起来,像个人间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挑起一个俘虏的美女,他说:“狐狸么?”
“啊……啊怎么?”
“我缺个夫人。”
姝月愣愣的朝着妖帝眨了眨眼睛,原来自己的梦里有这么自恋,妖帝对她一见钟情。姝月差点笑出来。
“为什么你的夫人要是狐狸?”
“我也是狐狸,这不是很平常的么,若是我与一条蛇生个孩子,原身该是多么不伦不类。”
好有道理,困扰姝月多年以来的疑问终于有答案了,妖帝当年把她娶过门,就是看在她是一只狐狸,而霁夜又刚好进献了她。
姝月想了想说:“等几年吧。”
“为什么要等?”
“因为现在是在我的梦里,又不是真的,而梦里的我早晚会嫁过来。”姝月吐了吐舌头,好笑着看着诧异的妖帝,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还真是少见。
“我不是真实的人?”妖帝问。
姝月虽然很不想打击他,还是表情遗憾的点了点头。
“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妖帝手中凝了一大团狐火,望着天空。
姝月看这团狐火越来越大,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惊恐的问:“你要干嘛?”
“我要看看,我能不能冲破这梦。”
姝月无语的望着他:“我真是把你梦的一点都没有偏差。”
姝月的头被拍了拍,是妖帝的手落在了她的头顶,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怕什么,我能控制狐火烧什么,不烧什么。”
妖帝的眉目温柔,姝月仿佛从来没有见过。
不是没有,是她从来没有把这些神情放到心里过,她的心里只有梧桐苦泪,什么都留不下痕迹。妖帝的一切在她的脑海中,就随着年岁渐渐淡了。
为什么在娟儿告诉她,妖帝种了一片花给她,她会觉得措不及防,会觉得诧异,只是因为她忘了啊。
忘了妖帝原本就待她如此。
姝月松开妖帝的胳膊,呆呆的睁着眼睛后退,眼泪从眼眶中落出来。
她在哭什么。
妖帝说:“你哭什么?”
姝月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她只想这个梦赶快醒过来,这一定是桃花鹿的阴谋,他想让姝月挣脱不掉妖帝在她心里的影子,想让她如那些痴情的傻女子一般,拱手献出生命给那个人。
妖帝看她哭的厉害,似乎是悠悠的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她拥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