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臣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姝月一直就在人间,她……”
仆臣打断了她:“你一直在骗我。”
花妖愣住了,惊慌的泪水卡在眼眶,哽咽的看着仆臣,眼睛瞪的好大,说不出话。
“你带着我走遍妖界蛮荒的各个角落,其实都是在骗我,你好大的胆子。”
仆臣一句话的最后几个字咬的很深,似有极大的厌恶,龙爪在衣袖下逐渐成型,没有表情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变化,怒意渐浓,妖龙的妖气弥漫开来。
“就算我骗你,你不是想让妖妃死吗,你救我啊……”花妖哀求着,因为锁链在她的脖子上渐渐收紧,她逐渐的感觉到呼吸的窘迫,很快,她就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
海童笑着催促:“请快一点决定啊大人,大人,选谁。”
“姝月。”
“我以为大人会要妖妃去死呢。”海童缓缓的歪脑袋,眼神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诡秘,带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花妖的眼神变得绝望,锁链已经缠紧了她的脖子,像是一条发怒的蛇,绝对的杀意。花妖只能看着“姝月”,用眼神提醒仆臣,那个一动不动的姝月,根本就是海童拙劣的法术幻出来的泡影,连说话都不能的影子,她不相信仆臣会辨不出。
“我怎么会让她去死,就算是一个影子,我也舍不得。”
是,仆臣是知道的,可是她比不上姝月的一个影子,即使是个幻影。
花妖终于得到了答案,在仆臣的心里,她掂量出了自己的位置。
只有一个答案,能让冰冷傲然的妖龙仆臣不厌其烦的追逐不确定的消息,千山万水,百年世事轮换。他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他总是看着沿路的晨曦花露,嘴角有笑意。
这个笑意,如果不是相伴了百年,她可能也不会察觉。如今她终于明白,那个笑,是追逐另一个人途中的期待。
花妖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在他身边百年,比不过一个记忆中的人,比不过一个眼前的幻影。
她昏睡过去。
“哈,哈哈!”海童放肆的大笑起来,他摇头说道:“你们,不配有所爱之人。”
话音一落,那个幻影像是被打碎了一般,从头到尾变成碎片,变成一个个的泡沫,融入海水中消失不见。
也在一瞬间,仆臣将花妖从海童的控制中救下来,然后化作原身,妖龙升天之时,怒雷劈下,打在海童周围。
“胆大包天,在我仆臣的面前,也敢造次。”
“你骗我?”海童冷下声音:“你知道我要毁掉你选的那个。”
“不值一提的小妖,想要窥探苍天的内心,不是自不量力,还能是什么。”
仆臣把龙爪一挥,海雾散去,明晃晃的月又挂在天边原来的地方,海童被抓住了,只是花妖睡了好久。
醒过来之后,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行经不同的风景,只是这一次,他们来到了人界。在这里喜乐哀愁都变得生动起来,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藏着完全不同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更迭变化着思绪。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忧愁,垂暮者有垂暮者的烦忧,青年人追逐着泡沫般的功名利禄,失意的人坐在烟雨空濛的桥头。
三千烟霞,却没有所寻的那个身影。
他们在烟花柳巷流连片刻,穿红着绿的姑娘对仆臣暗送眼波,像是秋水涟涟,让人酥到骨子里去。
仆臣只是自顾自的品尝这甜腻的美酒,厢房里的火炉把屋子里烤的温暖,她起身去添碳的时候,被仆臣拉入怀里。
他鼻息间浓浓的酒味萦绕着她。
仆臣醉了,不然没有什么答案能解释这个人此刻的行为。他禁锢住她的腰肢,倾身而来,酒香和炉火把她的脸烤的通红,灼烧她脑袋里的那根弦。
又或者是她心里的那块逆鳞,碰不得。
在仆臣的气息离她只有一张纸的距离时,她问:“你把我,当做姝月了吗?”
仆臣停住了,皱了皱眉:“就算长的像,也是天壤之别,妖妃是天上的明月……”
她呢,是地上的淤泥吗?她把仆臣猛的推开:“既然分的清,又何必把我当做替代,你是高高在上的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妖,无福得大人垂青。”
仆臣的兴致满满被花妖当头棒喝,兴致变成怒火,正要发作,就见花妖抹着泪从窗户翻了出去,一跃而下,惹得那些凡人以为她要跳楼。
花妖自然是没有跳楼,她若无其事的落地,哭着往远处走了。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仆臣把着酒在高楼,靠着窗户继续喝他的酒,高高在上的妖龙,自然是不会来把她叫回来。如果她不回头,那么大概结局就是,仆臣不在乎的任由她去,或者追上来一巴掌拍死她。
不过她很适时的眼前一黑,晕倒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幽暗的黄泉海上,在海上漂浮着的豪宅里,灯火昼亮。
仆臣坐在烛火下,她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好像……他在守着她。
他还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垂着眼看着樽内的酒,周围自动形成一圈压人的气息,叫人不敢造次。
仆臣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妖帝所造?”
花妖愣住了。
“你的体内有和九章类似的气息,是妖帝造物时残留的证据。”
花妖眨着眼看头顶的帷幔,挂着银丝流苏,夺目又晃眼。
仆臣又说:“妖帝如果不回来,你的生命会有终点,一天天的耗损气息,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已经活的够久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花妖怔怔的偏过头,发现仆臣是看着她说的这句话。
“其……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姝月在哪,所以……我死了你也可以想别的办法寻她……”说完花妖惊慌的捂住自己的嘴,她这么说,万一仆臣知道真相,伸手掐死她怎么办。仆臣离她这么近,她又这么没有防备。
花妖裹着被子翻到床的角落,惊恐的看着仆臣。
“你好像,不知道我为什么找她。”
这个答案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花妖的心里好像划过一道光,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可能和她想的不一样,她小心的问:“为什么……”
“只有她死,妖帝才能归来。”
“那,在海童的领地……”
“我骗它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仆臣反问:“你觉得我像是会解释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