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如何才能把孩子要回来?”染染蹙眉。
玉娘端着小茶杯,不急不躁道:“急什么?事情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特别是她的主子还坐在这包厢里呢,为了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工作能力已经进步了,她也会把这件事办妥。
染染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带过后,大家又开始聊起最近城里的新八卦,比如王家铺子的掌柜和红粉姑娘的二三事什么的。
大家相谈到申时才散去,染染挑选了一些自己和家人爱吃的菜和肉还有谢颜特意留给她的海鲜后就离开了。
一连几日南江县的温度都嗖嗖嗖的往下降,已经快要到达滴水成冰的状态了,好在第四天时,天气稍微和缓了,只不过这温度还没有上升到大家满意的水准,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哗啦啦,哗啦啦!’雨水声落在屋瓦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白张氏喜滋滋的戴着前几日汪风云送给她们母女的簪子,左右的在铜镜前照看,见染染打着伞从后院回来了,不由问道:“可是那后罩房有什么不妥?”
“没有,我就是担心那红菇被这冷空气给冻坏了,娘,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一下子降温把咱们冷成狗,一下子下雨又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染染一边说一边把伞收起来,换下脚上的木屐,这和现代看到的木屐有大同小异之处,都是用来雨天行走的鞋子,穿着它在雨天时就不用担心浸水的问题。
染染并不习惯穿这种鞋子,不过古代可没有雨鞋这类胶质鞋子,只能穿这些了。
“天要下雨,这是没法的事情,过来,把袜子烤烤。”白张氏说着就把炭盆移了过来,迎面而来的温暖,驱走了染染周身的寒气,把打湿的袜子脱下后,母女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烤着袜子。
染染家一片和乐融融,而方家则是闹出了一场大闹剧。
遍体鳞伤的方子琪被一个粗壮的婆子提在手里从大门里丢了出去,“哎呦!”方子琪躺在地上看着方家大门彻底关闭,不由得傻眼,她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被丢出来了?
雨越下越大,方子琪身上穿着的衣裳全部都湿透了,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并没有停下来看方子琪的热闹。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方子琪安慰自己好在没有人围观,也算是幸事了,不然她这么被人丢出来的事情传出去以后,怕是那些嫉妒她有如此才学的女子们会跑来落井下石。
雨水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滑,方子琪伸手抹了一把脸,不管她如何擦拭,那雨水都擦不掉,方子琪心里酸涩的很,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泪水夹带着雨水从脸颊上滑落,再次看了方家的大门一眼,她举着酸软的腿,终是离开了。
麻木的走在街上,路过的行人也不过是多看她几眼而已,冬天的雨水冰凉刺骨,大家不过是诧异于这个女子居然连伞都不打,就这么走在街上,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就是生活贫苦到已经活不下去了。
方子琪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没有资格在意别人是如何看待她的,前几天染儿被发卖,房里所有的值钱首饰都被搜罗走了,她屁股还伤着,却无人照料,那时候她觉得自己过的很苦,吃着残羹剩饭,连打个热水都还要自己想办法。
可现在比那时候更惨,起码那时候还有住的地方,有干净的衣裳可以换洗。
脚上的布鞋已经湿透了,踩在地上时,都能感觉到水从鞋底溢出,方子琪毫无方向的走着,在一处繁华的街口时,突然一阵香辣的香气飘了过来,那是她记忆中的味道,这是……串串香?
抬眼望去,‘美食坊’的牌匾若影若现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在她的记忆里,前世的南江县根本就没有‘美食坊’这样的铺子,难道说,因为她的重生,前世的所有事情都已经没有按照前世的轨道走了么?也是,前世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女而已,今生起码还有一个才女的名头,可是有那个名头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变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方子琪的眼里闪现出一抹的失落,真的好香啊,要是当初她调配出来的底料也有这么香的话,哪里会出现后面的事情?她也不会被嫡母找了一个借口给逐出了家门。
肚子突然咕咕咕的叫唤了起来,方子琪再看了美食坊一眼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个街口,转身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她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走到腿都发疼后,才寻了一处台阶坐了下来,此时雨也从倾盆暴雨到现在的淅淅沥沥的下着。
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凄惨,肚里无食,浑身发冷,方子琪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换洗干净,然后再喝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估计也就没有什么大事了,要是在这么挨饿受冻下去,不是饿死就是病死。
她全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原本头上还有一支银簪子,可是被丢出来时,也被那婆子给贪墨了,方子琪抬手,两只手臂空荡荡的,连个装饰品都没有,此时她除了身上这湿答答的一身衣裳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呦,这不是方家二小姐嘛?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落魄了?”一声戏谑的声音从方子琪的身后传来。
方子琪转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江洪,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和一碗姜汤。”这个江洪可是欠了她天大的人情,现在她无家可归,江洪应该不介意收留她一段时间吧?
方子琪喜滋滋的想着,前段时间她也给了江洪不少的银两,那些银子可都是方徐氏前脚叫人送过来,后脚就被她拿去卖了,虽然价格不高,但是数量上去了,到手的银子自然不少。早知道方徐氏会做的这么绝,那她就应该把全部的首饰都卖了,才不要留着,最后又回了方徐氏手中。
“方二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处境?你现在可不是什么方二小姐了,你现在过的连我这个混混都不如。”江洪嗤笑道:“你现在就是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罢了,摆什么小姐架子?”
“江洪,你忘了,我先前给你那么多的银子和铺子,你居然还敢这样对我说话,信不信我把那铺子给收回来?”方子琪怒视着江洪,脸色由红转白,像是自己脸上的面具被揭开了,狠狠的被人踩踏在地上。
“呵,你这女人的脸皮还真是厚,那铺子是你置办的吗?可有写你的名字?”想到自己为了这个女人做了多少的事情,到头来这个女人还派人来杀人灭口,江洪想着,心里越发的痛恨方子琪,这段时间他都呆在家里养伤,也不知那人是真的手下留情了还是假的,总之这十来天他过的是生不如死。
方子琪瞪眼,当初想着能够把白染染给弄死,她并没有在意别的东西,在她看来,只要白染染死了,以后她所有的创意都会变成她的,到时候不要说那几十两的银子,就是天下的钱财,只要她想赚就都会进她的口袋。
江洪冷笑道:“那铺子你只出资了三十两银子,其余银两都是我和那些兄弟们去偷窃来的,那到底是算我的产业还是你的?方二小姐,江某为你办了这么多事,最后却落得被你毒打一顿,差点命丧黄泉的下场,你现在倒还有脸面问我要东要西,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么?”
方子琪一脸茫然的看着江洪,不明白他说的意思,见他眼里闪过的阴霾和冷意,方子琪心重重的沉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你。”她说的是真话,当年白染染能够成功的走上那巅峰之路不就是她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之人,还帮着他们找活干,给饭吃,最后那些人都成为她的心腹,为她上刀山下油锅都愿意。
她方子琪也想要有这样的人,可是活了两辈子,也只有染儿一个忠心于她的丫鬟,到最后染儿落得了被发卖的下场,而她也无家可归。
“是吗?那这玉坠子你要作何解释?要不是你派人来劫杀我,这玉坠子又怎么会落在我手里?”江洪压根就不信方子琪说的话,当初会帮着她做事一来是为了那份人情,二来就是因为方子琪是南江县的第一才女也是方家的二小姐,那时候他想着,只要抱紧方二小姐这根柱子,说不定迟早有一天他江洪也能过上体面的生活而不是这么偷偷摸摸的活着。
江洪手里拿出一根红绳子串着的玉坠子,方子琪看着那玉坠子,眼里闪过一丝急切:“这是我的玉坠子,怎么会跑去到你手上?”
“方二小姐这般会演戏,不去当戏子还真是可惜了,这玉坠子怎么会到我手上,你不是最清楚吗?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无辜?兄弟们,你们出来,现在就到了给我报仇的时候。”江洪话刚落下,小巷子的四面八方就走出来差不多八个汉子,江洪满意的把玩着手里的玉坠子道:“随便你们怎么玩,记住一点,千万别弄出人命了,咱们虽然是混混,但是也是不随便杀生的混混。”
“江哥你就放心吧,这么娇弱的小娘子,咱们兄弟们,自然会好好的伺候,把她伺候舒服。”说着就笑了起来,眼里迸射出蓝色的火光。
周围的汉子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江洪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手里的玉坠子直接丢到了方子琪的身上,随后头也不回的崴着脚离开这里,在他走到小巷子口时,身后传来方子琪的惊叫声和怒骂声。
江洪并不会觉得方子琪可怜或者是个无辜的人,也不觉得自己的兄弟们这么对待她有什么不对,在他眼里,方子琪可以罔顾人命,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别人的死活,这种人就是死了也死有余辜,只是死对于她来说未免太过于简单一些,这个女人不是心狠手辣么?那他就让她尝尝最生不如死的感觉。
江洪要是知道方子琪前世是混暗娼场所的,怕是就不会这样想了。
方子琪遭遇了什么染染不知道,此时她正在跟着白张氏学习裁剪布料、缝补衣裳,用白张氏的原话来说就是,缝缝补补是女人家的事情,等以后嫁人了,有了小孩儿,最好是穿自己做的衣裳。
被说的烦了,染染又找不出什么借口,只能坐在白张氏身边,一边看,一边学着裁剪布料。
只要不是刺绣就好了,起码缝补衣裳对手工的要求不会过分高,这是染染一开始的想法,等到她开始学着拿针缝衣裳的时候,才觉得缝衣裳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搞定的,并不是两块布连在一起就可以了,还要讲究针脚的密度和力度,链接的地方更是要仔细。
学习了一天后,染染左手的手指增添了不少的针孔,白张氏心疼染染,第二天倒是没有要求人人学习,不过染染觉得自己遭受了这么大的罪,要是不把做衣裳这门手艺学会,也太吃亏了,所以白张氏不教,她就缠着她教。
拗不过染染,白张氏只好继续教学生涯,等染染可以缝出一只衣袖,并且不管里面还是外面看起来都不错的时候,离徐家的赏诗会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染染满意的把衣袖左右上下都认真的看了又看,心里暗喜道:本姑娘果然是天才,连做衣裳这么难的活儿都学会了。
染染的努力白张氏看在眼里,觉得这个女儿也不像是没有女红天赋的样子,不如把刺绣也教教,以后还可以给丈夫绣个荷包什么的。
染染可不知道她娘心里打的主意,她现在正在玉辰生家,跟玉辰生诉苦来着,学做衣裳不仅是手遭罪,她整个颈椎和腰也很是遭罪,在家里坐了四天,早就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成品,虽然是衣袖,但是也是一大进步不是?
染染便也把那一截衣袖带了过来,坐在椅子上,又是捶肩膀又是敲打腰部,看的玉辰生冷俊不禁。
“你这手艺不错。”玉辰生适时的夸赞道,听的染染心里越发的高兴,辛苦了几日,能够得到这个赞赏也是不错的,她眯着眼睛道:“那是,本姑娘虽然不怎么心灵手巧,但是只要想学,还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前提条件是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那不管多难她都会学会!
“挺好的。”玉辰生又说了几句夸赞的话语,喜得染染眉眼都染上了几分骄纵之色,等到染染心满意足的拿着衣袖回家后,在后堂听了半天话的成叔,终于忍不住跑出来指责道:“你们还真是不知脸红,小染缝补的衣裳就那么好?”好到你一直不停的夸奖?
玉辰生露出一抹淡笑:“年轻人嘛,总是要多鼓励鼓励,说不定她一高兴进步神速。”再说了,染染缝制的那只衣袖确实不错啊!
刚踏进家门就看到汪风云正坐在屋檐下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坐着?现在虽然没下雨了,但是温度也开始下降,你这样会冻病的,快进屋吧!”染染轻声道,不知为何汪风云这四五天都没有再跟着去城里,白云铭有时候叫他,他也不去。
染染觉得汪风云变得有些怪异,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汪风云扭过头,眼里闪现出一抹悲伤,“小染,我快要离开这里了。”这里很好,这家人也很好,他很贪恋这家人给予他的温暖,但是却是是不能再滞留下去了,万一韩子钰的人找寻过来,怕是会给白家惹上麻烦。
他欠白家人本来就很多,既然暂时无法还清,那么也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染染一愣,转而一笑:“那汪大哥要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汪风云脸上浮现出一股落寞,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给白家人带来麻烦,至于自己要去哪里,还真的没有想好,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么?
染染一哽,不过看汪风云这副落寞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伤人心的话,只能安慰道:“你要是实在没有地方可去,那就在我家安心的住下来,汪大哥,我知道你身上藏着秘密,我虽不知道你那晚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家门口,但我觉得既然咱们相遇了,那就是缘分,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哥哥他很喜欢你,和你相处也挺愉快的,你要是为了去复仇,我也不拦着你,但是杀一个人极为容易,可是你把他杀了就能抚平你心里的创伤吗?”
汪风云双手抱头,很是痛苦的道:“我也知道杀他不过是下下策,可是,我的父母,我的妹妹却全都应他而死,特别是我的妹妹,甚至是我亲手把她往那畜生的手里边送,我要是不亲手了结了他,哪里对得起妹妹的在天之灵。”
在汪风云看来把韩子钰五马分尸都不能解他的心头只恨!
看着汪风云那痛苦的模样,染染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抚他,对汪风云来说,任何的语言安抚不过都是徒然,他要是能够早点想开的话,又哪里还会深陷痛苦的漩涡?
“汪大哥,我多嘴问一句,你那仇人是谁啊?”染染小心翼翼的开口,若是不怎么显赫的人,她直接调配一包毒药把人毒死了就好,那样汪风云也不会这么痛苦。
汪风云抬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眼眸里怒火熊熊燃烧着:“当今二皇子,韩子钰。”最后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听的染染只觉得浑身一颤。
“那我能不能问问他怎么和你结仇的?”染染也从屋里搬来一张小凳子,看她那架势,是打算听汪风云讲故事了。
汪风云本想拒绝,可是看到染染那眨巴着的黑亮大眼睛,拒绝的话语愣是说不出口,在染染那瞩目之下,汪风云语调平平的把他和韩子钰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虽然词汇贫乏,但是染染还是听明白汪风云和韩子钰究竟是怎么闹到这一步的。
按照汪风云的讲述,他汪家曾经也位列京城那十大世家之一,可在十年前,汪家发生了一起内乱,他的叔叔为了争夺家主之位,联合江湖上的高手,打算血洗汪家,汪家得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撤退了,为了能够给汪家留下一丝的血脉,汪父决定把一双儿女送走,那时候汪风云和他妹妹被家里的忠仆带着离开了汪家。
都说年少轻狂,汪风云自然也不例外,他觉得那几个江湖高手算什么?怎么可能是他这个世家培养出来的未来汪家家主?他年少时和韩子钰交好,加上韩子钰的母亲是他的表姨,关系自然比别人更亲近几分。
汪风云把自己的妹妹偷偷送到了韩子钰的府上,打算回汪家把自己的父母给救出来,谁知道汪家早就被江湖高手围困死了,他刚到汪家周围就被人捉住,他的叔叔拿他威胁汪父,只要他死了,他儿子就能活,汪父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争取一条活路,死在了汪风云的眼前。
可他的叔叔却出尔反尔,把他和他娘亲两人关在了地牢,在他叔叔成为新一任家主之时,更是要斩草除根,汪母知道他们母子难逃一劫,暗中买通了那些看押他们的人,在一个夜晚偷偷把他们母子放了,可是汪母没想到,那个被她买通的人其实是故意装作被她买通的,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叔叔一个合理的借口,把他们一家通通除掉。
为了掩护汪风云逃走,汪母故意引开了前来追杀他们的人,汪风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杀死,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恨自己当初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武功高手,没想到不仅没能救双亲,还把双亲给连累了。
倘若他不偷偷回来,他的父亲又怎么会为了他而自缢?倘若他小时候发奋图强,又哪里会受制于人?
身心疲惫的汪风云偷偷溜进韩子钰的皇子府邸时,看到的那一幕就是压倒他最后一丝理智的稻草,他那千娇百宠长大的妹妹,才十三岁的妹妹,他都舍不得斥骂一句的妹妹,居然被韩子钰给玷污了,他去的时候,妹妹全身是伤的躺在床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为她报仇!
汪风云已经悲伤到流不出眼泪,他起身去找韩子钰理论,可是在他书房门口,听到他和别人炫耀他的丰功伟绩时,生生顿住了脚步,他现在不是汪家的少爷,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韩子钰一国皇子又怎么会惧怕他?
把妹妹带走埋葬后,汪风云知道他叔叔的人还在京城找他,为了报仇,为了强大自己,他隐姓埋名到处拜师学艺,十年后,成功归来,可是却没能把韩子钰杀死。
汪风云说完后,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楚容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看着汪风云,眼里也流露出悲伤,当年汪家出事时,这个男子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这么多年他承担着这么重的血海深仇,可想而之,他的心理压力多大。
“你要离开时为了再次去报仇吗?”染染问道:“恕我直言,那韩子钰现在就在南江县,你都拿他没办法,你觉得你去京城就有办法对付他吗?听我一句劝,咱们既然打不过他,不如就慢慢筹谋,总有一天能够跟他清算总账。”
“我不知道你妹妹当初有多惨,但是假若有人敢这么对我妹妹,我一定不会就让他这么简单的死去,我会留着他,慢慢的折磨着他,让他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染染咬牙切齿道,想到夏天刚见到韩子钰时,对方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真的和汪风云口中的禽兽画不上等号,但是汪风云绝对不会说谎,那韩子钰还真不是好人。
平白浪费了他那张脸。
楚容听着染染的话,只觉得周身一冷,都说宁愿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连这么小年纪的女人就这么可怕,实在是不敢想象今后要怎么样的男人才能降服她。
汪风云却很是认同染染的观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上次给他撒的毒药里还夹杂了一种让人断子绝孙的秘药,那种药的解药已经被我毁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在知道自己无法取韩子钰性命的时候,汪风云就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秘药连同毒药一起撒了。
楚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听墙角了,连忙跑过来,惊慌失措道:“你太不道德了,咱们到底还是不是兄弟啊?我不会也种了那毒吧?”
还不等汪风云说话,楚容就碎碎念起来:“我跟你说,我可还没有娶妻生子,我家那老头子要是知道我没法传宗接代了,他肯定会不顾自己已经八十岁的身体,亲自操刀上阵,再给我生个小叔叔,我可不想对着一个小屁孩叫叔叔,更不想老头子还没把儿子生出来就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染染睁大眼睛的看着楚容,有这么埋汰自己祖父的孙子么?她好想求楚老爷子的心理阴影面积。
汪风云也被楚容这一番话给逗了一下,脸色不在那么悲伤,他摇摇头道:“你以为那药材跟普通药材一样多啊,我能得到那一小罐子就已经是大幸了,只够毒倒韩子钰一个人,你放心,我的毒药可从来没往你身上撒。”
他又不是眼瞎,怎么会把毒药撒到自己人身上呢?
闻言,楚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笑嘻嘻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不想变成宫里的公公,话说,韩子钰到现在都没回去,是不是因为种了那毒的原因?”
“多半就是了。”汪风云眉眼舒展了一些,说起了前几天被刺杀的事情,还有他的推测,他就是怕韩子钰不管不顾派人来搜查,到时候要是被人知道他住在白家,那白家也会有麻烦。
染染听着,倒是不怎么担心,除非韩子钰敢派官府的人来搜查,不然还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一个堂堂皇子,居然失去了生育能力,那可不是一件小事,要是被人传言了出去,怕是他这辈子都无缘那至尊之位了。
还别说,韩子钰此时最烦恼的就是这件事了,身上的毒和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按照他的计划,自然是要去衙门查看一番这几个月河堤的卷宗,只要没有大问题,那么就该启程回京了,现在离春节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必须要尽快赶回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那处就没有什么感觉了,除了能够上茅房外,对那些妖媚的女人硬是提不起兴趣,就算他心里很是喜欢那女人,但是那处就是没反应。前些日子还不算明显,可这十几天来,他发现自己的胡子居然不长了,声音也尖细了一些,要是仔细听的话,这声音就像是宫里那些公公的声音。
韩子钰很着急,宫里基本上三个月就会安排一次请平安脉的太监来给他们皇子们诊脉,要是被把出来了,他该如何在京城混下去?一个堂堂皇子,王妃、侧妃、侍妾都不少,但是这些年来他急于跟太子抗衡,对后院之事很是不上心,即便是有时间去后院,大多数的时候也是宿在侧妃那里,可不知为何,后院里没有一个女人怀孕。
现在他不行了,那子嗣的事情不就没了吗?
没有子嗣,他就是把那至尊之位夺来又有何用?到时候是还不是便宜了那些宗室,韩子钰绝对不会做这种为别人做嫁衣的事情。
在回京之前,必须医治好这个病。
至于这病是何时得的,韩子钰还真说不出所以然来,不过他在京城时并没有这个症状,仔细一想,估摸就是那次被汪风云撒到了毒药粉后才开始有症状的,莫不是汪风云?韩子钰有些疑虑的想着,可心里越琢磨越觉得就是汪风云下的手。
他不就不小心把汪风云的妹妹弄死了么?他居然就把他弄到断子绝孙,韩子钰眼里闪过一丝决绝,汪风云,倘若下次再被本王碰到,本王定要你狗命。
至于去那茫茫人海里找汪风云的蠢事,韩子钰还真的做不出来,在他看来,他只要在原地等着汪风云来自投罗网就可以了,再说了,要汪风云命的人可不止他一个,必要时候和汪家的现任家主联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就到了徐家赏诗会的十月十五日,天还没亮,染染就已经摸黑起床了,穿好厚实的衣裳后,打开门就看到厨房里透着隐隐的烛火,看来白张氏和芸娘已经起床了。
走进一看,果然是她们,因为知道染染要去赏诗会,白张氏还担忧了几天,那种宴会不都是城里的小姐少爷们才能去的场合,她女儿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不起?或是欺负?
今天早上因为染染起得早,早饭丰富了一些,八宝粥、馄饨、瘦肉粥、还有一盘酱牛肉,楚容起床时,看到那满桌丰盛的饭菜,笑的合不拢嘴,在染染家最大的变化就是,他觉得自己长小肚子了,对此楚容毫不在意,等以后回了京城在减肥就好了,现在该吃吃该喝喝。
汪风云心情也不错,或许是隐瞒在心里十年的心事吐露出来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染染昨天的劝说有了成效,今早的他与往常有些不同,眼里多了几分的生机,特别是白云铭说到今天要去隔壁一个小镇上送货时,汪风云表示他也去。
白云铭起先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答应了下来,看到汪风云那浅笑时,更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回应。
染染对此倒是喜闻乐见,大哥性子虽好,但是在生意上有些时候遇到刁蛮的客户肯定会有些棘手难处理,汪风云是汪家少爷,从小就各方面全面发展,有他陪在白云铭身边,染染倒是放心了几分。
今早小团子倒是睡了懒觉,染染去叫白无双起床时,小团子睡得正香,小肚皮一起一伏,小尾巴懒洋洋的垂在床边,染染想,这小团子不盖被子难道是对冷没有感觉吗?
刚这么想着,小团子就打了一个哈欠,睁开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有些迷茫的看了自己一眼,随即不满的跳了起来,扯着白无双那粗壮的小胳膊,想要把胳膊下压着的被褥扯出来。
没睡够的人和貂还是有相同之处的,那就是很容易炸毛,在扯了几下没扯出来后,小团子直接跳到了床里面,掀开被褥躲了进去。
染染失笑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小团子有些埋怨的看了染染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没良心的女人,见我冻到了,也不知道给它添被褥,哼,本小爷不要理她了。
如此想着,小团子直接把头缩到了被窝里,以此表示它对染染的无声谴责。
见白无双睡得香,染染也不好打扰,不过那小团子明明醒了,还跟着赖床,这样哪里还有半点貂的样子?染染轻轻的揭起小团子头上的被褥,小声说:“今早又八宝粥和酱牛肉,你要不要早点起床,起晚了,怕是都被楚容吃光了。”
小团子一听八宝粥和酱牛肉,眼睛直接睁的老大,哪里还有半点睡意,也不用染染再说什么了,直接从被窝里起来,跳到自己放置衣裳的地方,一副嫌弃的样子把那大红色的小袄子给叼了过来,然后貂爪子拍了拍染染的手,示意该给它穿衣裳。
染染忍着笑给它穿好了大红色的袄子,小团子满意的蜷缩在染染的怀里,等着染染把它抱出去。
饭后,染染看着白云铭和汪风云把隔壁小镇上别人要的家具搬到牛车上,客户要的是一张梳妆台和一些小摆件,东西虽然不多,但是都是要轻拿轻放的产品,汪风云和白云铭把物件搬上去后就直接往隔壁小镇赶去。
染染也换了一身艾绿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件石青色的袄子,头发直接盘了个小发髻,因为是第一次去这样的场合,染染觉得还是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她要出门时,白无双才醒来,看到与平常不一样的姐姐,白无双的眼里浮现出一股迷茫,不过很快就接受了姐姐的新装扮,直接坐在床上,拍着小手道:“姐姐真好看。”
“小双也好看,起来了,我先去城里,下午给你带麦芽糖好不好?”染染摸了摸白无双的头,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裳,帮着她穿戴整齐。
白无双站在床上任凭染染帮她穿衣,不过对于那个粘牙的麦芽糖,她实在是不爱吃,小脸皱成了一团,像个小苦瓜似的,小手拉了拉染染的手,撒娇道:“姐姐,能不能换一个,我想吃糖葫芦。”
“好,小双喜欢,姐姐就给你买。”染染应道,抱着白无双下床。
今天的天气很是不错,下了几天的大雨后,今天是难得一个阴天,虽然风比往常大了不少,但是大家表示还是喜欢这样的天气,总比前几日天天下雨好,冬天下雨实在是让人们的生活非常不便,特别是那些要去村里井里挑水的人来说,就更不便,穿着木屐,挑着水桶,还要戴着斗笠,实在是累人。
对此染染只觉得自己先前的做法实在是太明智了,自来水早就安装好,虽然出水量不大,但是也足够一家人使用了,这下大雨的时候,小溪里的水浑浊的很,压根就不能用。
在全村人几乎大半都去村里的共用大井里挑水时,染染和玉辰生家已经过上了不缺水的日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