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楚云深不仅是南楚的嫡皇子,还是元后嫡子,在一些奉礼法为至典的士人大夫眼中,他在南楚一众皇子之间的地位,可以说是最高的。
然而,这样特殊的地位,并没有给楚云深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楚皇膝下一共有八个皇子,他是元后嫡子,却也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皇子。
事实上,在叶婴鹂看来,楚皇会如此不待见自己元后所出的儿子,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从她先前所得到的消息来看,宋皇后是个大气而聪慧的女子,性子活泼开朗,且殊为坚韧,在世之时更是从未做过什么于南楚不利之事。这样的一个皇后,哪怕帝王对她再没有情意,也理应给予她一定的尊重才是,在宋皇后过世之后,对她所出的皇子多加照拂,才是一般的帝王会做的事情。
然而,楚皇虽然未曾薄待宋皇后,也从未在礼数上亏了楚云深一星半点,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悦,甚至于连任命楚云深为使臣,出使异国,都不曾有过半点犹豫,这就有些说不通了。无缘无故的,楚皇为何会这般不待见楚云深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叶婴鹂心里这般思量着,瞥了一眼身边的苏晚,心道,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可以就此事问问苏晚,也许这里头的事情,苏晚会知道一些什么。另外,她更加好奇的是,苏晚道楚云深先前一味藏拙,如今怎的忽然开了窍,想着要争这个高高在上的龙椅了?
听叶婴鹂如此这般地一问,苏晚倒也不意外,淡淡地回答道:“这件事,叶姑娘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虽然不知姑娘是从哪里得来先皇后的消息,不过姑娘你所知并没有差,先皇后性子极其坚强乐观,甚至于……有些泼辣,更是有些张扬。”
叶婴鹂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苏晚会给宋皇后一个如泼辣张扬这般的评价。
“不过,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苏晚继续道,“先皇后固然大气从容,只是……性子太过刚烈,在外人面前不显,然而在陛下面前,先皇后显得太过强势了些,故而,陛下虽然不曾提过,然而陛下和先皇后身边之人都知道,陛下并不喜欢先皇后,甚至对先皇后极为厌恶,只是碍于先皇后在世时,不曾出过一星半点差错,陛下也寻不到好由头打发她便了。先皇后和陛下的关系尚且这般,殿下又如何能招陛下待见?”
叶婴鹂了然,照苏晚这么说,楚皇不待见楚云深,多半是把从前对宋皇后的怨气给迁怒到楚云深的身上了。
只是……叶婴鹂微微蹙眉,若是单单把楚云深不受待见的缘由归到楚皇和宋皇后的关系之上,似乎太过武断了些。皇家水深,且楚皇自己也不是什么昏君,就因为宋皇后一个作古的人,冷落了自己元后所出的嫡子这么多年,甚至于完全不在意天下诟病?
直觉地,叶婴鹂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叶婴鹂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索性先把这一茬丢开了。
眼下的事情,才更加要紧。
“既然殿下让我来做晋王府上的侍卫长,那我现在是否可以和原来的侍卫长交接了?”叶婴鹂站起身,微笑地看向苏晚。
这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倒是让苏晚愣了一下,不过她反应很快,唇畔同样扬起一抹微笑,极其爽快地道:“自然可以,叶姑娘,这边请。”
……
苏晚带着叶婴鹂找到晋王府外管事的时候,这外管事正收了一叠的帖子,在那里清点呢。看到苏晚领了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进来,说是殿下新招的人,要来接任晋王府侍卫长的,手中的笔险些儿没掉地上去。
“这这这这……胡闹!简直是胡闹!”外管事气得两撇八字胡一翘一翘,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还没苏晚个子高的叶婴鹂,一手叉腰,狠狠地喘了两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王府防卫乃是大事,岂可如此儿戏?殿下怎能把侍卫长这一重任,交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毛孩子?!”
站在他对面的叶婴鹂,只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正在欢快地蹦跶着,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这老头儿,对自己有意见且不提,这般对楚云深的决定指手画脚也罢了,身为王府管事,竟是连基本的仪态都忘了么?瞧他激动的,唾沫星子都要飞到自己脸上来了。
若不是两人中间隔着一张长桌子,叶婴鹂怀疑这老头儿能把手指戳到自己额头上来。
一旁的苏晚见外管事一脸愤慨之色,眼底一道寒芒闪过,等他发作完了正要喘气,便不咸不淡地道:“孙管事,要让叶公子来做晋王府侍卫长的,是殿下,你都未曾试过叶公子的武功,怎的就这般肯定,他做不得晋王府的侍卫长了?莫不是……你对殿下的眼光,有异议?”
“这……”姓孙的外管事顿时一阵语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他他他……这姓叶的毛头小子,分明就是个孩子啊!殿下怎能糊涂至此,招个孩子来做王府侍卫长?”
“孙管事不会没听说过,有志不在年高这句话吧?”这一回,接话的是叶婴鹂,她一脸从容地看着外管事,“殿下身为皇室之人,用人自当不拘小节,不论亲疏,有才者用之,无能者退之。孙管事身为王府外管事,却空以相貌取人,这等眼光……”低笑一声,叶婴鹂摇头道:“在下倒是不知……孙管事从前究竟是怎么坐上这管事之位的?”
“你!”外管事一时气急,却又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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