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汽车的鸣笛声,人们掩盖不了内心的兴奋,不禁大喊着。
“来了!”
“你瞧,那么多的汽车!”
“还有挖掘机呢!”
“总算是盼到了,动真格的呢!”
“左总,今天下午就可以开始奠基仪式了吧?”刘以德站在一旁,嘴咧得跟荷花一般。
“当然啦。”左飞坚定道,“你瞧,施工队马上就可以就位了,咱们的新厂即将开启重生般的历程。”
永隆集团已经停产近一个星期了,在左飞的内心,比这些村民们,要更为迫切的多。如此规模的新厂,即便是施工队日夜作业的话,最少也得十天左右,才能初现规模。这还是仅仅在建设生产车间方面,至于行政楼,员工宿舍,员工食堂等辅助设施,只能边生产边建设了。
“左总,他们来了,咱们下去吧。”刘以德伸了伸手,做着“请”的手势。
“嗯。”左飞点了点头,迈开步子下了湖堤。
“我代表大庙村村委会,对永隆集团新厂迁址,表示由衷的祝贺。”刘以德此时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作村委书记了,“我已经让村民们准备了五十万响的鞭炮,来迎接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在鞭炮声轰鸣之后,就由左总亲自为奠基石掘土。”
“感谢刘连长的支持。”左飞很满意的点着头,转念一想道,“恐怕下次咱们见面时,就该称呼刘书记了。”
“这是哪里话?!”刘以德故作谦虚的模样。
鞭声震震!
村民们欢雀不已!
左飞在某村民的地头前,掘起一铲土,灌溉在“奠基”石碑上,然后将铁锹递给刘以德。如此露脸的事情,刘以德却假装推脱,在村民们欢呼下,怂恿下,接过了铁球,铲起一捧的泥土来。
三辆挖掘机蓄势待命,在左飞的手势下,举起笨重的挖铲,嗡嗡的向前开进。
满地绿油油的蔬菜,还有十几棵即将结果的果树,将在挖掘机前便成一片狼藉。不过耕地主却并不心疼,反而盼望着那铁铲能快些落下,可观的青苗补偿费,早已远远超出这些蔬菜果树的价值了。
铁铲落下了!
不过却悬在了半空,挖掘机的发动机声,嘎然而止。
当人们沉浸在奠基仪式的欣喜中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王俞夏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当人们看见他时,他消瘦的身躯,已然伫立在挖掘机的铁铲之下了。
挖掘机司机从驾驶舱探出个头来,左手捂着胸口,仍能感到“砰砰”作响的心跳。如果不是在人家的地头上,早将憋在嗓子眼的脏话骂了出来,如今只得不明疑惑的瞧着左飞。
左飞眼瞧着这一幕,内心也是费解的很,一脸疑惑的瞧着身边的刘以德。
“俞娃子,你他女良的跑挖掘机下面干甚呢!”刘以德才没那么多的顾忌,况且如今在村里威望如日中天,破口便骂道,“你不想活了么!你咋个跟你爹一样疯傻了么,瞧热闹瞧到阎王殿去了!”
村民们本也是揪心的瞧着,听刘以德这般话,哄然大笑起来。
“这厂不能建!”王俞夏坚决道。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村民的哄笑之中,犹如石沉大海,惊不出半点风浪。
“这厂不能建在咱们村!”王俞夏咆哮道。
村民们不笑了,极为麻木的神情,瞧不出此时内心都在想些什么,恐怕最大的可能是,王俞夏跟他爹一样,真疯了!
“你说什么疯话呢!”刘以德觉得自己脸上无光的很,自己可是在左飞面前,吹捧着自己如何如何保证着建厂的事情妥善落实的,如今居然出个茬子,便说着便走上前去,一把扯住王俞夏的胳膊,“引资建厂是咱们村的大事,你个娃娃懂个啥?我还寻思着你那建筑的手艺,考虑着晚些就让你来建设厂房的,你可别不识好歹,受了别人的蛊惑了。”
这话说得,真可谓是恩威并施了。
王俞夏一把扯开刘以德的手,这实在是有出刘以德的预料,险些摔在地埂上。
王俞夏瞧了瞧一旁的村民,几乎全村大半都来了,难以遇上的热闹,况且还关乎着自己的利益,怎么能不来呢。提了提嗓子,喝道,“各位叔伯姐弟,永隆集团是化工企业,如果在咱们村建厂的话,会对我们村造成极大的污染。”
村民们面面相觑,谁会相信这个疯子儿子的话呢?
“朱书记,你找我?”王并喜没想到,姚汉明的办事效率比他预想的更为快的多,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便对朱长友转述了王并喜的意思,果真下午一上班,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嗯。”朱长友瞧了一眼,继续道,“莫水湖那边现在热闹的很,你怎么不去凑个热闹呢。”
引资建厂可谓是王并喜内心的痛处,自己怎会去瞧着刘以德最为得意的时候,岂不是自讨无趣,自寻烦恼呢。不过转念一想,作为大庙村的一把手,如今也坐在村委办公室里,想必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书记,你这不是挖讽我么。”王并喜苦笑道。
“呵呵,也是。”朱长友笑道,“你那点小心眼,肯定容不下那样的场面的。汉明把你的意思都告诉我了,毕竟是十几年的搭档了,我朱长友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嘛,不过有一点,你必须得办到,我才能尽全力保住你村委主任的位置。”
“您说的是水塘的事吧?”王并喜心领神会,凑上前拍着胸腹保证道,“书记,你放心,只要我能继续担任村委主任,水塘除了您女婿,包给任何人我都不会签字的。”
“不是。”朱长友顿了顿,道,“阻止引资建厂的事情,你能办到吗?”
王并喜脑海中一时间找不到北,引资建厂如今可谓是所以村民都在翘首以盼,甚至连县里的领导,也是极为瞩目。在上次的讨论会上,朱长友也是明言主张赞同的,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呢。
“不能!”王并喜唯唯诺诺的应道。
王并喜的确无法阻止,不是因为他没有阻止的理由,更不是因为他没有阻止的威望,而是他根本没有阻止的勇气。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做成了自己也无法坐稳村委主任的位置的,不光村民们会背地里骂他,县里的领导肯定也不会让他安稳。
做不成,情况就会更糟糕,将成为全村的笑柄,连竞选的资格,恐怕都没有。
“书记,您怎么?”王并喜不解。
“没事了,你去忙吧。”朱长友打断了他的话,起身站在窗口,隔着数十户的房屋,目光停驻在莫水湖那边。
王俞夏闭上了嘴,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说了,而是他说不了了。
被征用耕地的朱贵兄弟两人,在得到刘以德的命令后,一人捂着王俞夏的嘴,另一人则擒着他的双手,硬生生的将他拖在耕作地的这边。
“左总,不好意思。”刘以德满脸的歉意,恭维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老古话真是没错,您大人大量,别搁在心上,征用作业继续吧。”
“没事。”左飞内心如做贼一般,虚惊一场,微笑着对着施工队道,“没事了,没事了,继续吧。”
挖掘机嗡鸣声复起,有了刚才惊险的一幕,挖掘机司机显得极为小心翼翼,缓慢的向前开进,生怕再蹦出个人来。毕竟挖掘机可不同与轿车,只要磕上了,那可真是非死即伤的后果。
还没结婚的小伙,可摊不起事故。
“喂,我是左飞!”左飞拿起了电话接听道,脸上和悦的神情,渐渐的皱成了一团,“我知道了。”
左飞挥着手,示意着停止作业。
“今天先不作业了。”左飞走向施工队工头的身前道,“不过你们的误工费和油费我照出。”
有了钱,什么都好说。
不干活,拿着干活的钱,就更好说了。
工头笑呵呵的指挥着作业车队,掉转了车头,往村外驶去。